一番話,又惹得他捧月復大笑,毫無形象的靠在椅背上,終于笑夠了,他稍稍停歇,眼底流動著欣喜和滿足的光芒,「分析得真好,向惜,你還真的進步不少,哈哈,繼續說……」
她撇嘴,一臉不耐煩的表情,嘆口氣說,「今天呢?就算你拿了我的東西讓我無處可走,但是,我不求你照樣可以憑借我的手段安然無恙的到家,今天呢,是你求我,不是我求你,我也不想要你什麼承諾,我也不稀罕你的身體,如果你沒有充足的理由和回饋來給我,那我又怎麼可能心甘情願的躺在你身—下呢?」
話說完了,他俊臉微怔。
慕向惜早就知道,她說不稀罕他的這句話,其實是他最介懷的,以前,曾經因為這個,他狠狠的懲罰了她,時至今日,果然還是能夠觸到他的痛楚,她笑得無所謂又幸災樂禍,而他,在睨她一眼之後也不再說什麼。
話不投機半句多。
他和她的現狀,就是如此。
既然人家無意聊天,她也不會主動開口,刺激他的目的達到了,她絕對不像某些人一樣斤斤計較緊追不舍不把人的靈魂打出竅是絕對不肯收手。
她呢,胸懷寬敞見好就好,拿了空空的包悠哉的往前走,心里頓覺舒暢無比,不管有沒有實質性的戰果,也不管是不是丟了鑰匙丟了手機,只是看到他那張俊臉上礙眼的笑一掃而光,她就感覺自己勝利了。
哈哈,終于憑借她自己的力量扳倒他一局了!呀 呀 ,呀 呀 !真是太好了!
小人得志是什麼樣子?
看看此刻的慕向惜就知道了!
眼睜睜的看著她走遠,許南川從車窗里探出頭,「你打算走回去?」
「去學校的路線新增了一列二十四小時的公交車,你不會不知道吧?」她似笑非笑的回頭看他,說出了自己的打算。
「你有硬幣嗎?」他側頭斜了一眼她空空的手提袋,是的,他對她的習慣是非常的了解,隨身不喜歡帶錢和多余的物件,他很早之前就說過要她改善這個壞毛病,現在,果然,還是沒改!可是,就算是改了,他也有辦法給她偷走!
看他笑得勢在必得,她不抱一絲希望的問,「你借我嗎?」
「不借!」這是理所當然的回答。
「那就算了!反正就是一枚硬幣而已,我一個大活人還怕搞不到錢?」
「要去偷嗎?」
「只許你偷?」
「哦?真有趣!我倒是想要看看你怎麼個偷法。」他來了興致,躍躍欲試的神態換來她冷哼一聲,不再理他,一個人沿著人行道漫步。
一輛黑色的車子並肩與她同行,跟隨著她的步調,不緊不慢。
她穿的高跟鞋讓她走起來有些難度,但是她盡量讓自己呈現最為優雅大方的走路姿勢,腳後跟那個痛啊,她也忍著!
這裹步的禮服那個惹眼啊,路人投來詫異的好奇的欣賞的目光,她還是忍著!
已經是深夜了,可是這城市,似乎永遠沒有沉睡的時候,仿古地磚拼出各種花卉圖案的步行街上人來人往,巨幅玻璃櫥窗里琳瑯滿目,不是擺放著以各式姿態穿上當季最潮流服飾的模特,就是陳列著價格面議的三克拉晶瑩果鑽。
人行道的鐵柵欄外,最新款的跑車和最古老的公共交通一同被堵在紅燈路口,橫馬路兩邊有幾叢叫不出名字的矮樹,沿街商鋪上方密密掛著形形色色的招牌,或大或小一塊緊挨一塊,廣告語有的華麗有的直白。
這就是她所生活的城市麼?為什麼看上去象在異域。
所有一切對她而言都很不熟悉,陌生得甚至讓她覺得有一絲新奇,直到此刻才知道上官擎說得果然沒錯。
她真的太久沒有見過世面了,每天上班都是躲在自己的隔間里,不多說一句話,把自己分內的工作完成了,就再也不說別的,加班工資是豐厚的,但是她不願意要,她不缺錢所以不想要那麼多錢,上班也只是一種寄托而已,習慣了在自己的生活里一成不變,對外界已經忽略到了漠不關心,全無意識外面的天地是如何地日新月異。
如果許南川結婚了,如果她身邊沒有上官擎,她也不打算再去找別的男人。
是她的幸運,在大千世界里認識了如此優秀的兩個人,平凡如她,所接觸的現實生活是如此的殘酷,現實生活中的男人更是可以直接滅了她腦海中的那點幻想,她不是太在乎美形不美形,但是太丑了也會讓人胃口不爽,所以,在慶幸自己遇到美男許南川的同時,她又深深的嘆世不公,為什麼上帝不給他們一個合適的機會合適的地點,一個美人如她立在花叢,一個帥哥如他驀然回頭,就這樣,多美的緣分多美的偶遇啊,然後,成就了一段你情我願你好我好的人間佳話,兒女成群,隨便放養。
狹窄街上越來越冷清,走到路的盡頭她終于松了口氣。
眼前是個開闊有著寥寥無幾行人的廣場,大型商廈前有著三層高的音樂噴泉,在水池邊的大理石階上坐下,許南川的車子無法開進,只得停在那里看戲……
一個弱女子……
手無寸鐵……
街上隨便一個人都比她強壯高大,他好奇啊,她如何去劫持一個人呢?
如果行人路過,如果稍稍一個回頭一個側目,就能看到,一個女孩兒,身著一件粉紅色的晚禮服,胸前點綴著精美褶皺和細致的花邊,無比明艷動人的坐在那里,手里提著她的高跟鞋,一臉的落寞,一臉的失魂落魄,愣愣的看著水面發呆,就算是陌生人,都有一種感覺,莫名其妙的感覺到她整個人像是月光下的一捧積雪,如果沒人拉住她,她就會無聲無息的融化在空氣中,再也無跡可尋……
如此讓人憐惜,如此讓人動容!
這個世界,什麼人都有,什麼想法的人都存在……
所以,不出五分鐘,那個圍繞著廣場查看的巡警走了過來……
不管他是看上她了,還是真的同情心泛濫,他還是走了過來……
在許南川眼皮子底下,上演了一幕無聲的表演,她是主角︰
巡警走到她面前,她立刻變成了乖順的小女生,規規矩矩的跳下來,立正站好,低著頭,緊張的拽著自己的衣角,小小的嘴巴一張一合,那可憐兮兮的模樣那畏畏縮縮的動作,與剛才跟他侃侃而談的形象甚是不同!
他差點被自己的口水給噎住!這女人竟然出賣色相?不!這哪里是色相?分明是裝女敕嘛!不過,他也不得不佩服,她不用裝,其實就很女敕,稍微一裝,女敕得怎麼一個絕字了得!
滿臉堆笑的巡警一個勁的點頭,然後就將手伸向了自己的口袋,慷慨的拿出一張紅鈔,她受驚,連忙擺手拒絕,有些不好意思的指了指身後的池子,咕噥了什麼,那巡警沉思了一會兒,往四周看了看,然後,低頭彎腰,從池子里撿了一個東西給她。
明晃晃的一閃……
不是硬幣是什麼?
許南川恍然大悟!
那個池子,經常被傻B的路人當作許願池,扔進去的硬幣隨便一撿,就是一大把!
然後,等他懊惱的從方向盤上抬頭,看到的就是她捧著雙手恭恭敬敬的從那巡警同樣雙手遞過來的小紙條,那上面不用猜就是他的電話號碼。
然後,蹦蹦跳跳的小女生提著她的玻璃鞋跑了,一邊回頭,一邊沖那花痴大叔揮手,雖然人家不過三十多歲的樣子,但是許南川寧願用大叔來稱呼他!
經過他的車子旁邊,她故意頓了一下,炫耀的拿出那一枚硬幣在手心里拋了幾拋,暗暗的朝他吐了吐紅紅的舌頭,跑了……
直到她嬌俏的身影消失在拐角處,看不到了,那大叔才收回了戀戀不舍的目光,大概是感覺到了許南川射過來的寒冰眼神的惡毒光芒,他受不住的抖了三抖,往四周看了又看,是誰?是誰眼中的殺氣……
如此的強烈!最近他有得罪什麼道上的人嗎?只不過對一個美麗的灰姑娘做了一件好事而已……
搖著頭走開,腦海里還在回想著她甜美的笑容,神經質的拿出手機看了看,嗯,沒有陌生來電……
她會打來嗎?
會吧?
嗯,祈禱吧!
在錢包里翻來覆去,終于找到了最角落僅有的一枚硬幣,是五角錢的……呃……會不會不靈驗呢?不管了,有總比沒有的好,隨手往後一拋,一個完美的弧線在半空劃過,‘叮’的一聲投進了池子里,閉上眼楮,虔誠的祈禱,祈禱……
許南川瞠目結舌,看著那男人的所作所為……不會剛見一面,他就迷上那女人了吧?什麼時候,她有如此強悍的魅力了?這世道……真是越來越不正常了……
許南川在樓下等了兩個小時,听了兩個小時的歌曲,所有的耐心即將耗盡了,始終沒有看到那女人的身影,他在心里估量著,就算是最慢最慢的公車,到這里也不過一個小時吧?她不會中途出什麼事故了吧?或者,她笨手笨腳的把那唯一的硬幣給弄丟了?又或者,傻乎乎的把它賞給了上前來乞討的人?
把各種理由都給想遍了,他突然覺得自己活到現在,今天終于做了一件非常愚蠢的事情,到最後竟然還被她給耍了,腦海里浮現過她朝他得意的吐舌頭的畫面,冷硬的唇角隱隱的泛起了寵溺的笑意,習慣性的拿出手機想要撥打她的號碼,可是又後知後覺的意識到,她的手機也在他這里……
懊惱的低咒,抓了她的鑰匙上來了,推開門的那一霎那,許南川就感覺到了一絲不對勁,她的鞋子……他記得很清楚,是被她提在手里的那雙沒錯!
門口的kitty拖鞋也不見了!
而且,空氣中還飄著淡淡的香味,是她經常煮的夜宵的味道……
一絲古怪的念頭讓他琢磨不透,納悶的走進來,拿起沙發上她扔下的粉紅色紀梵希外套看了看,又拿在鼻翼間嗅了嗅,淡淡的酒味淡淡的煙草味道,是酒會中帶來的,她……已經上來了……而且,在他眼皮子底下……神不知鬼不覺的溜了上來?
不可能!
他馬上又否定了!
沒人能夠在他的監視下無聲無息的經過,除非她那刻成了一縷空氣!
臥室的一絲響動提醒了處于僵硬和沉思中的他,大步一邁,‘砰’的推開了那道虛掩的臥室門。
然後,一聲尖叫,剛扯下浴巾的慕向惜連忙狼狽的裹著自己躲到了最角落,拍著突突直跳的胸口瞪著突然出現在她面前的男人,他知不知道這樣可以嚇死人的!
而且,這都三更半夜了,他竟然來到她這里?想干嘛?不會小氣吧啦的想報仇吧?她承認今天她讓他吃癟了,但是從前他們兩人相處的時候吃虧的都是她吧?
他未開口先擰眉,不敢置信的問道,「你回來了?」
他的眼神和語氣讓慕向惜臉色微變,訥訥的點頭,心里哀號,他不會一直都等在樓下吧?早知道是這樣,她也不用專門繞到後面,然後做賊似的攀上來,以前還因為這個罵了上官擎,這次親身體驗了一下,果然夠刺激!
原以為天不知地不知的,沒想到還是讓一個人知道了,這以後,萬一傳到阿擎那里,她不被說死才怪!
「什麼時候回來的?」
「一個小時了吧。」
「從哪兒上來的?」利眼瞟了一下那緊閉的窗戶,他沉聲低喝,慕向惜心慌意亂,無措的揮揮手,抱緊了凍得冷颼颼的身體,「夜深了,你好走了,我要睡覺了!」
「從哪兒上來的?」他執意要得到她的回答!
「喏。」無奈,用下巴弱弱的指了指那窗台。
「你……」俊臉倏地暗沉,面上的表情十分的復雜,是心有余悸,是擔驚受怕,到最後,只剩下對她這種不計後果做法的震怒。
「你還真是翅膀硬了!連攀檐走壁都會了,慕向惜,我看你是想找死了!」
他走過來,神色有些嚇人,她心里慘叫連天,慘了慘了要被打了,但是這樣子被他捉住真的很難為情,更別說被他打屁~股了,她不要!
所以,退無可退,情急之下想也不想的直接跳上沙發爬到了窗台,大叫,「你別過來!」一把推開窗戶,涼涼的風沒頭沒腦的灌進來,她凍得差點站不住腳跟。
沒想到她會做出這種舉動,許南川果然一動也不動了,睜大的眼楮里流露出了像被雷擊了的恐慌。
那一刻,慕向惜就後悔自己的魯莽了,心里也因為他這最真實的一面感情的流露而舒心和感動,她定定的看著他,他緩緩的伸出手去,卻不敢稍微靠前半步,「快下來!我不會對你怎樣。」
她試探著把腿放下踮住沙發,他這才稍稍放松了緊繃的身體。
她指著門口,笑著說,「你現在,立刻離開我家。」
「你說什麼?」被她拒絕,不是一次兩次,只是這次,倒真的是很新鮮呢!他笑得玩世不恭,她也同樣陪著虛假的笑臉,「從我眼前消失,我才會下來。」
「怎麼,我親自來做免費床—上服務,你不要?」他笑得不懷好意。
「我並不饑—渴。」她拒絕。
「你確定今夜要孤枕獨睡?」
「百分之百!」
看她執意如此,他搖頭失笑,聳聳肩,「好吧,我走。」
得到了他的承諾,她終于呼口氣,正準備跳下來,又見他忽然上前,她別過臉,避開他奪人心魄的凝視,心有些忐忑,水眸內閃過一絲震動。
下一瞬,她驚叫,因為她已經不期的落進了他懷里,他手臂施諸她腰上的力道,強得不似只擁著她那麼簡單,她微詫抬頭看他,「你剛剛答應過我……」
他封住她的唇,他倏然將她拉下來緊緊壓在床上,薄唇懸在她唇上一線之隔,極輕柔道,「只是吻一下而已。」
「可是你的手……」已經來到了她胸—口。
「只是模一下而已。」
「你別……」
「真是不老實。」
他無奈的嘆息,嫌她太過于聒噪,一口將她的唇完全吸~吮住。
他用了很大的力氣,仿佛禁—欲太久,只是接吻而已,都咬得人生疼,她忽然想起了說分手的那個夜晚,可怖的感覺立刻游—走全身。
她有點怕,她知道他並沒有打算在這里要了她,因為他不若以前一樣撕扯自己的衣服。
所以,既然如此,敵強我弱,她不敢在這個時候忤逆他,只有柔柔地順著他。
但是,他這個吻,雖然只是單純的唇—舌之間的踫觸,已經足夠讓她應付了,他的氣息炙—熱而混亂,似乎怎麼樣都無法滿足,只是一味地索求更多。
「向惜,向惜……」他冗長的親吻她,耐著性子,好像在哄著她,修長的手指靈活地揭開她的浴巾,她低呼著抗拒,細顫嗓音似泄露出再承受不起的微懼,又似帶著更多的焦慮,他全身每一寸肌理都凝聚著高熱,蓄成強大氣場。仿佛再多一些觸動的火點就會劇烈爆發。
然後,漂亮的嘴唇就烙在她肩頸細滑的皮膚上,慕向惜驀地一驚,雙手抵住他,眸子里清醒異常,「不行!」
「噓,我知道,我知道,別怕……」他抵著她的額頭喘著氣,低低說著,聲音喑啞,漆黑的眼楮蒙著一層薄薄的水汽,燈光下暗黑色又帶著一絲紅光的瞳仁,仿佛一個酒醉的人。
可他還能控制自己,他抱著她坐在床上,把臉埋在她肩頸間,慕向惜這才感覺到,他的臉燙得嚇人,她越發不敢亂動,由他抱著,好像她是一只巨大的舒適的抱枕,他需要的,就是安安穩穩的躺著靜默著感受著。
也許他還覺得不夠,隨即拉起她的胳膊環住他的脖子,想了想,又把臉貼在她胸口上,好像在听她的心跳,這樣的姿勢,就好像……是她在擁抱著他。
明月皎潔,星斗闌干。
唉……有人對著墨天碧雲下的朗月繁星輕輕嘆息,多麼美好的夜晚!
這樣的擁抱,真的很浪漫,好像愛情片里深深相愛的男女主角;
這樣的擁抱,真的很溫暖,好像一顆心對著另一顆心的深情慰藉;這樣的擁抱,真的很甜蜜……只是不該出現在他們兩個人之間,時間過去了很久,他卻沒有想走的意思,只是抱著她的手又緊了緊,臉頰貼在她胸口上呢喃著說︰「向惜,已經半年了。」
是呵,距離分手那一天……過去了好久……
她沒有說話,半晌後堪堪一笑,低頭凝視著懷里的男人——
「阿川,這半年來,我過得很辛苦,忘記我們的回憶忘記你幾乎耗費了我將近半生的力量,勉強堅強的走到了現在,沒有你在身邊,我也可以睡得很好了,我很清楚的知道……我們之間再也回不到從前了,所以,我也不準備再做什麼無謂的犧牲,一刻之間忘我的沉溺于上的享受,過後就是無盡的沉悶哀怨和空—虛,這空—虛,很讓人難耐讓人抓狂,我太脆弱不想再承受第二次,你今天拿我的東西想要我跟你走,肯定也不是單單為了做身體上的交易而來吧,無論你真正的目的是想要得到什麼或者毀滅什麼,我想我都可以接受,我不想祈求你放手,因為我就算是求了你也不會大發慈悲,既然如此,就不要這樣擁抱著去欺騙彼此了,好不好?」
這樣的南柯一夢,醒來之後一切回到更差的現實中,那就太殘忍了!
這席話如同一盆冷水當頭潑下,男人的身體一下僵硬如鐵,所有的熱度瞬間消失了,仿佛受了他的影響,連周圍的空氣都冷了幾分。
他抬起頭,眼底早已是一片闌珊,又是那樣低低的殘酷的笑,「看來,美男計失敗了。」
她皺眉看著他,很是無語。
「沒錯,我是想要毀滅一些我看不順眼的美好的東西……」手指輕—挑的去撫—模她的下巴,她躲開了,毫不猶豫的接受了他的挑戰,怒目向他,「盡管來吧!」
「哈哈,真的變堅強了呢!」
她幾乎是針鋒相對,「所以,你平常玩膩的那些手段,也許是時候該換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