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景亭也不知那人看見自己彎腰撿東西沒,小心翼翼轉了身,見居然是皇孫商命在和自己說話。微有愣神,之後才反應過來,哆嗦著聲音,指著馬道︰「殿下,要不要救它許是傅景亭這話說的傻氣有趣,許是他集父母雙方優點大成的那張俊臉,吸引了商命多余的注意力。商命意外笑了,叫傅景亭近前。問他叫什麼名字,在隊伍里具體做些什麼。傅景亭恭敬報上假名,又說了自己是個百無一用的書生。科場不得意,蒙殿下不棄收留,如今每日跟著做些文書抄眷工作。沒見過今個這種場面,適才忍不住吐了,請商命寬恕雲雲。
商命點了點頭,傅景亭面色不好,確是一副失魂落魄模樣。想到這個美人剛吐過,再喜歡也不想太過親近。終于商命問道︰「你剛才收到懷中的是什麼,拿出來給我看看傅景亭心里「咯 」一下,還是把手探入前襟,模出一樣東西交到了對方手上。商命結果之前掃了一眼,見是一張疊的整齊紙片。打開來細看,面色變得古怪,卻是滿紙的女子思慕少年男子的綿綿情話。他雖不知世間哪個女子如此大膽奔放,但听說過文人愛以男女之情,比喻君臣相處之道。聯系傅景亭是個不得志的書生身份,便也釋然了。心道,酸儒牢騷滿月復也是可以理解的,只可惜了他的一張好面皮。也罷,等自己了卻眼前事,再與他分說。
商命面上冷淡,把東西交還傅景亭道︰「書法不錯,收好傅景亭冷汗幾乎出來,趕緊雙手接過折好重新放入懷里。這張箋子便是宋蟈蟈為了哄三少喜歡,用心摘抄來的。傅景亭當時看了不動聲色。事後想來還是忍不住有些歡喜。離開宋家人遠行之際,便找出來貼身藏好,做個對宋蟈蟈的念想。放在一處的還有另一樣東西,傅景亭珍之藏之,便是宋蟈蟈的那張身契。傅景亭收藏這個。說來有些惡趣味。當初是為了用這個逼迫宋蟈蟈就範,現下卻是出于對盧氏的不爽。盧氏處處看不上三少,可她卻不曉得。傅景亭握著這麼一張厲害玩意。
那垂死之馬見商命走來叫聲變得淒厲,攪得七皇孫心中戾氣又起。這時那些跟隨之人又追了過來。見商命面上不快,便七手八腳結果了馬匹的性命。傅景亭看著那大牲口死前目中有淚,死後肝腦涂地的景象。心中不忍,又在一邊干嘔不止。他這時走開真是再合適不過,若是挨到眾人都上來了還不走,倒要叫人疑心他是有意在皇孫面前露臉。即便這樣。有人走過傅景亭時。還是不陰不陽地說了一句。「以色事他人,色衰而愛馳弄得傅景亭事後想明白是怎麼一回事,不禁好生憋屈。
商命一行人最終也只追蹤到這處林子,便再沒有其他商誥的線索。商命不甘心就此功虧一簣,把人分了幾撥遣出去在附近明察暗訪。自己則是全力追查商誥使用的,神秘火器的來歷。傅景亭因著被人說了與商命的閑話,雖是個文職。也主動請命要跟著一路人馬出去做事。宗少結識的那幫狐朋狗友,對傅景亭也是真心有限,但這種小忙還是願意幫的。二來也是他們都曉得商命背地里那點小愛好,還真怕傅景亭憑著這點「優勢」爭寵,蓋過他們的風頭。于是上下運作,傅景亭也跟著人出去尋查探听消息。
托之前代人作文的福,傅景亭雖加入商命手下時日不長久,對許多機要文件卻都有接觸了解。可見人常道吃虧是福,不是虛言。傅景亭越是了解復興帝朝廷,對要犯「閔誥」的重視程度,越是覺得這個大盜背後有故事。恐怕真情遠不止現在,世人能看見了解的這麼簡單。當然傅景亭也就是晚間孤枕難眠時,這般思量一番。實際情況如何,又與他一介小民有何相干。林外岔路有三條,商命便分出去三路人馬。傅景亭在的那隊,正是往宗家那個方向去的。正好可以假公濟私,路上去探望下故人。這也是有人關照的好處。與人方便,就是自己方便。那些人這樣做,傅景亭多了一次探親訪友的機會,他們也不用擔心傅三少在皇孫那里得了寵愛看重。這個結果,雙方都挺滿意。事先早有人和帶隊人馬的頭目打好招呼,到了地頭,傅景亭便抽身去了一趟宗家。
傅景亭在林中大吐特吐,宗家也有一人在干嘔不止。不是別個,便是宋蟈蟈。傅五爺醫術精到,商誥吃了一帖藥便好了許多。連吃了幾日藥湯,加上食補藥膳搭配調養。年輕身體底子又好,如今看來氣色很是不錯。倒是宋蟈蟈,她才是傅五爺關注的主要對象。恨不得把一身所學醫術,都用在這丫頭身上。這不是傅惠信夸大其詞,實在是宋蟈蟈這人太沒自覺。傅五爺當日告訴宋蟈蟈她有了身子,可把她嚇得不輕。宋衙內腦中頭一個想法,便是想到她是大順女子,可不會自帶這種妖孽功能。後一個想法,才想到自己的軀殼早換了一個。
傅五爺見宋蟈蟈對這種事懵懵懂懂,想起盧氏那人,估計這婆子也不是個會教導兒女的。女兒嫁人這般久,還對生養之事恐懼陌生。他做為家翁,又是異性長輩。大老爺們怎好和宋蟈蟈詳細討論這個話題,幸得宗家的夫人和老夫人出面,化解了傅五爺的尷尬。和宗萬晟、宗沐霖這對狐狸父子不同,兩位夫人都是極為溫柔和善的人。別人看他家,都羨慕宗家父子兩代娶婦,都是賢良淑德之人。宋蟈蟈從個女尊世界過來,尊卑地位都有體驗。看法便與這些人另有不同,在她看來,與其羨慕宗家人娶媳婦的眼光好,不如羨慕宗家兩位夫人都嫁了良人。宗家里外事都不用她們操心,只管做個被人捧在手心里的賢良夫人便好。
宋蟈蟈的想法自然也不全對,家家有本難念的經。便是宗家這樣家庭和睦,成員結構簡單的人家,也有自己的煩惱。比如宗家老爺子愛玩古董,玩了大半輩子把家業玩虧了。宗家少爺愛花鳥蟲魚和寶馬名犬,年紀輕輕把志向消弭了。老夫人和少夫人看著干著急,也沒有辦法改變這對父子。如今能活的這般心平氣和,其實也是沒得法子,最後妥協投降的結果。
兩位夫人和宋蟈蟈之前見過好幾面,雖然這兩位夫人如這世間諸多婦人一般,都有涂脂抹粉、簪花叉釵的習慣。但受家風影響,少了勾心斗角打機鋒那些龜毛事。人看上去便清爽不少,宋蟈蟈和她們相處也很愉快。因三少夫人宋蟈蟈言行常與眾不同,以至于宗家父子對她平等相待之余,時常忘記,她也是位需要人關愛呵護的小娘子。宗老夫人當下拉著宋蟈蟈的手,先把家里兩個男子數落了一通。說他們是石頭心肝,不懂憐惜婦孺。宋蟈蟈頭一回,听到有人把「憐惜」二字用在自己身上,不曉得有多不自在。總算話題不久就轉到了孕事上,宗老夫人問了宋蟈蟈幾個淺顯的婦人之事。宋蟈蟈答非所問,把這兩個婦人听得驚掉了下巴。
宋蟈蟈連月事都不知道,有木有。
開始宋蟈蟈見紅,大條地以為是這副新軀殼有病。她怕疼,但並不怕流血。當年大順和別國開戰時,近距離的肉搏戰她也打過幾回。白刀子進紅刀子出的事,見得都麻木了。宋蟈蟈很牛逼地以為,自己不過是流些血做代價,便可以換得這個軀體的使用權,真是太值了。每次也是不疼不癢,還有比這更便宜的事嗎。這些話自是不能如實,轉述給宗家二位夫人。宋蟈蟈便只道,不曉得月月紅是何意。大約是自己身體不好,有些隱疾。宗老夫人和宗少夫人互視一眼,忍了好久,最後繃不住,好沒形象地哈哈大笑。幸而在談話前,早把一應丫頭婆子打發出去。不然這些話落到眾人耳中,三少夫人還不成了傻缺的代名詞。
宗少夫人調皮,又問宋蟈蟈,那你後來有身子,那個沒了,又做何解。宋蟈蟈厚臉皮,絲毫不掩飾自己的無知,笑嘻嘻答道︰那自然是我嫁了三少,吃好喝好,病也好了。這種牛掰答案說出來,真叫人不服不行。笑過閑話說完,宗家兩位夫人便趕緊給宋蟈蟈普及女性生理衛生知識。其實這些事都是該娘家母親親力親為教導,至少新嫁娘離家頭一晚,母親應該對姑娘囑咐一通。不過宗老夫人和少夫人對宋蟈蟈的出身貧寒,也略有耳聞。听說那位盧氏,又不是個消停人。怕問出來,揭人短處,宋蟈蟈面上不好看。便都沒有提起這個話茬,只是越發仔細地交代這些瑣事。
宋蟈蟈嘻嘻哈哈被叫進屋里說話,出來時鬧了一張大紅臉。宗家夫人們對她說的這些話,該是大順閨閣男子們才懂的秘事吧。不想今日,她听了個全套,連肚子都被人搞大了。宋蟈蟈到現在還覺得不大真實,恍如雲里霧里夢一場。難得的,她也害羞了一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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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章好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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