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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朝上,我預料之中的壓力來得很快。♀
其實,我一直很勤勉,坐在龍椅上的十余年里,我都是比朝臣們更早的到場做好準備。平日上朝,一般我坐好的時候,外面還靜悄悄的。但是今天不一樣,我老早就听到儀門外吵吵嚷嚷的聲音。那聲音傳到兩儀殿中,我忍不住掏了掏耳朵。
「宣吧!」我說。
此時天還未大亮,兩儀殿中是秉燭議事。也許是心態變了,我從未有今天這樣淒惶過。在昏暗的燭影下,我只覺得我身下的御座顯得過于寬大,我也從未有過的覺得狐獨。
朝臣們執笏板魚貫而入,一個個的臉上全是十分的嚴肅。互相之間,看都不看一眼。
我知道這是為什麼。心中冷笑了一聲。我這里無論發生點什麼事,總是會很快傳出去的。他們已經知道我昨天查問南方稅賦的事了。等一下回去,我得把那天在御書房里,除了如意之外,那個原本御書房稟筆太監打發嘍。以前我不在乎,覺得馮驥與我是一家人,現在,他們再與馮家接觸,就是在找死。
果然,馮驥一上來,就恭謹的向我施禮,「皇上,臣听說皇上調了南方反賊的卷宗,今日我已叫人把我那次出征的卷宗也都整理出來了,皇上可要閱覽?」他這是在試探于我。
我看了他一眼,「馮愛卿有心了,不過,朕這回想知道的只是南方稅收那一部分。難道馮愛卿也知道些什麼?」
馮驥的目光有些陰郁。其實他一直是個有些陰沉的人。但我被馮嫣兒迷昏了頭,沒有注意到馮驥平日看我時那陰沉的目光。我知道他此時不好回答,他是大將軍,本來管不了戶部稅收的事。
「我在南方倒是听說他們抱怨稅重,但那些刁民,無論皇上怎麼減稅,他們都會抱怨的馮驥說。十分的滑頭。
李濟冷哼了一聲,「馮大人若不另收什麼銷金稅,南方的稅至少還能少個十分之一
這下,我大吃了一驚,「銷金稅是什麼東西?」
李濟這老東西也不是好人,看樣子他知道的不少,卻也不見他事先告訴我什麼。突然听到這稅目,對我這皇帝來說竟然是全新的。
李濟上前一步,「昨日皇上見過老臣後,老臣去查了南方各郡的呈報,無意中發現銷金稅這東西,至于這是什麼,皇上可能得問問馮大人才知道
我的腦袋轉向的馮驥。
馮驥倒是很從容,他白了李濟一眼,「銷金稅並非老臣所收,為何問我?不過我倒知道這稅是先帝時就議過的,為的是收復南方各地後,南方百姓刀槍入庫,馬放南山,收兵為國有。所以要銷毀民間兵器,才特設此稅
看樣子真有此稅,可我卻實不知道。「那麼收上來稅款呢?」我驚問。我真沒見過這一筆稅款,這事太可疑了。
「這稅本來就非國稅,先帝也是讓南方各地酌情收取。有些地方,頑民不服,收金不易,不得不組織人手專門做這事,這才收取此稅。收的稅金留在當地使用。並未交上戶部
我半晌說不出話來,頭一回明白,這大肇,只怕我不知道的事還多。如果我不刻意過問,他們永遠也*潢色小說
「兵部!」我叫了一聲。
兵部尚書何其一站了出來。
「既收了稍金稅,你這兵部可收到他們地方上交上來兵器?」我腦子飛快,一下子想到了這一層。
「這……」
「有,還是沒有?」
「有一點
「什麼叫有一點!?」
這何其一是個老滑頭,我早就知道,而且他與馮驥走得極近,兩人常互相幫忙,在朝堂上與李濟他們斗嘴。但我今天看他,覺得此人說不出的可厭。
「收是收上來了,但那樣的兵器,卻不不堪使用,收上來也只能扔著他一上來便堵我的嘴。免得我又向他要兵器。
「不是銷金嗎?金呢?或銅或鐵,打造箭頭總可以吧?」以我以前性子,是不會在這些地方鑽牛角尖的,今天不知怎的,頭腦十分清明,一下子就想到了許多細節之處。
何其一吭哧了半天,說不出話來。這里面必定有鬼。
難怪阿南當初沖進我的御書房來時,顯得那麼著急,她只說,再這樣下去,南方百姓要活不下去了。我以為她危言聳听,故意氣我,現在想來,她說的竟完全都是真的。
她頭上的傷,得的真冤,我這個昏君愧對于她。
所有的大臣,都在冷眼看著我,他們只怕是各懷鬼胎,看我如何處理此事。但我不能就這樣與馮驥翻臉,兵權還在他的手上,人心也已經有許多被他收去。此時翻臉,我沒有勝算。我甚至不知道,大殿之上,烏壓壓這些朝臣,能有幾個最後能站到我這一邊。
我想起我最後的時日,那樣一家家求告借款,可為我開門的卻一家也沒有,我的心又是一寒。我要慢慢清洗,把能為我開門的大臣留下來。
「算了,」我說,「銷金之稅停了吧,也不用去收那些無用的兵器,既然有馮公一掃宇內,那些不堪用的兵器留在南人手上也掀不起大浪我心中微微冷笑。只怕他們已經從中取了不少利了,也該收手了吧。
「是!」李濟這老家伙應得十分響亮,「那……皇上,要不要徹底清察一下南方各郡的稅收?」他倒是還想得寸進尺。
我想了想,「倒也不必一下子大動干戈我說,「李愛卿幫朕留意著就是,看還有些什麼不該收的稅款,及時向朕匯報我沉吟著,「朕倒是覺得,所謂官逼民反,朕的政策定是有不足之處。才弄得馮愛卿勞師遠征。朕每念及此,總是有些愧疚。朕想以後從建金陵始,做一些撫民的事宜。建金陵竟曾為南面的偽京,南人看得極重許多事,有退才能有進。今天這一出,我可以暫退一步,是因為再另一處我要進上一步。
「皇上打算怎麼收買人心?」馮驥問我。
我哈哈一笑。「自然不能再派大將軍去殺上一回。朕倒是為金陵了一個好的太守人選,定能得南人的擁護,讓南人心服口服
我話說得漂亮,既不得罪馮驥,也顯出我的氣量。但目的卻只有一個,我要把阿南推薦給我的人選推上那個建金陵守的位置。同時,還得讓馮驥他們想不到我真實的目的。
朝堂之上一片寂靜,他們都在等我說出那個名字。
「你們看,謝子楠這個人怎麼樣?」我問。
別人都不說話,也許許多人還搞不清這位越州刺使是何方神聖。越州偏遠,他不出名吧。
只有馮驥,說了一句︰「是個南人!謝家的他倒是知道。可見他早留心布局不是一天兩天了。
「對,是江南謝家的人,正好以南制南我看了一眼馮驥,「現在任的金陵守,是馮愛卿的內佷,朕準備調他入京,另有重用,馮愛卿你看可好?」
我有意在眾臣面前指出,現任建金陵刺使是馮驥老婆的佷子。我已經答應調他回京,馮驥就不好再說什麼。多說,便是私心,就是向我要官了。我一下子就點出了這層關系,看似與馮驥熱烙,實則是堵他的嘴。
果然,再也沒人反對。
這事就這樣順利議定。我暗暗舒了一口氣。
不過,我退朝後到內室更衣時,發現我的冕服內里,竟是全濕透了。我現在才知道,朝堂之上,也如戰場,斗的是心力、腦力。早年我也曾隨父皇沙場征戰,卻從來沒像今天這樣戰戰兢兢。好在此時我項上這人頭還能有些用處。我模模自己的脖頸,這上面是阿南一針針縫合起來的吃飯家伙,只要它的我項上一天,我便再不會虛擲了阿南的一片好心。
要知道,退朝時,我注意到馮驥看我的目光不同以往,那目光分明如針尖般銳利。看到時,我的心還曾猛跳過一下。想來他看上我的皇位是由來已久,我若一步不慎,就會重蹈覆轍。
這是讓我頭疼的另一部分,我現在不想再見到馮嫣兒,但如果馮嫣兒的地位在宮中突然一落千丈,勢必引起馮驥的警覺。以馮驥之敏感,勢必激起突變。這事,我還得好好處置才行。
而且此時,我想起了,何其一的女兒何紫魚還是我的昭儀,地位還在阿南之前。我雖然不太寵幸于她,但她在我後宮中也不是個省事的人。這些人勾勾連連,里里外外,早就鋪排好了一切。
我腦子里還在胡思亂想,「皇上身邊為我更衣的如意,突然叫了我一聲。
我看他。
他有些局促,壓低了聲音,「太後那邊,把楚修儀留下了
我的心,突地一跳。我最擔心的,便是這後宮的暗斗。若是以前,我會把這看成僅僅是無傷大雅的後宮情趣,可現在,我已經知道事情遠沒有那麼簡單。後宮這些女人,背後是各種各樣的勢力。我現在才知道,她們要的,也不見得就是後宮里我這唯一的雄性。
此事,事關重大,如意這孩子怎麼到此時才說!
我看他此時臉上還有些畏懼的神氣,不忍責備于他,「還等什麼,快叫肩輿!」,我忙披了一件常袍就向外跑。如意跟在我後面,「皇上,您還沒洗臉呢
我哪還有心思洗臉,心里突突的跳著,只怕母後委屈了阿南。今天可是阿南傷好後,第一次去拜見母後。而母後的心思,我一向弄不清楚。但我突然想起來,母後與馮嫣兒也沾著點親戚。雖然那關系似乎比金陵到洛京的距離還遠。但若母後看重那關系的話,阿南便要吃苦了。
阿南還有傷在身,母後可千萬別對她下狠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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