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星法殿的日子倒也容易打發,蕭景在外奔波了月余,一路上所得的法器靈材,皆是顧不得琢磨的,如今倒好,關在這兩丈見寬的石室里,便是再無人打擾了。♀
蕭景只從乾坤袋中取出了兩樣東西,其一便是那鵸余鳥骨,這能當飛劍使的,就有四五十來根,在燕華洞天里,這上古靈獸之骨並未煉化,就被當做尋常法器用了,這攤白骨本是鵸余萬年的精華所在,用它同刀劍直直對峙,反倒是辜負了內里的神通。
這些骨劍一經放出,就佔據了大半空間,這白骨累累的,倒是多了幾分陰森的意思。
這第二件東西,卻比前頭那樣小的多,一拳可握,通體玄黑,內里隱隱泛著幾絲金紋,正是這鵸余鳥的妖丹。這內丹尚余那大妖幾百年的修為,然妖修不比人修,幾百年就可結丹入道,它們壽數太長,在出生之時,便是由天道設下了幾條限制。
好比鶴童子,他雖說是金丹之下的修為,但也有千余歲了,內宗門人多說他不好修煉,但他這速度,放在妖修之中當是極快的了。凡人不過百年壽元,既滿二十,便是到了成家立業的時候,然妖修不同,他們多是在百年後有了人一般的靈智,再花個百來年入道,這千年下來,就是堪堪築基的,也是有的。
但蕭景看重的,並非這妖丹中的靈氣,他轉動內丹,在陽光里撥弄了幾下,總算是見到了內里的玲瓏小鳥,那東西雙頭金翅,從頭到腳縮作了一團,正是鵸余的一魂一魄。
這般冒然喚醒它,以這鵸余鳥的性子,指不定還要搗什麼亂呢。但若有了安撫之物,也不是沒有辦法的,蕭景想著,在乾坤袋中挑挑揀揀,總算是取出了幾塊逐元玉,這東西原也是骷髏找來的,它在那石牢里呆了幾十年,便將那些好的靈材法器通通存了下來,就是離開之前,也硬塞給了蕭景幾件。
這逐元玉本身無什麼大用,卻是能供修士存放真氣,將其徹底固定在玉石之間。這般用處,卻是讓煉丹,制器的方便了許多,你想啊,若是時時刻刻的納入真氣,這所費的神識自不會少,但放塊逐元玉到那爐火里,卻也是同等的效果。
但這玉石畢竟不多,也只有大宗門的宗師們能偶爾取用一番。
鵸余多疑,直接給它真氣自是不屑要的,蕭景便將一股庚金之氣注入玉里,不消一會,那白脂似東西就長出了金色紋路,若雲霞般流轉,煞是好看。蕭景將其置在了地上,轉手一指那妖丹,便是用一縷神識,將那鵸余魂魄喚醒了過來。
那小東西無形無體,不費半點力氣,就飛出了妖丹,鵸余的這點殘魂,雖不足以保存靈智,但本能的反應卻是不差的。它在石室中打了個轉,像是打探情況似的,這方試探著飛了下來,對著那圓乎乎的玉石,一頭向左,一頭向右地打量。
待過了半刻,未見有什麼異常,這方一跳一跳的靠近過去,兩個頭不由分說的啄食起玉石來。
它倒是餓極,這也沒多久呢,就把那核桃大的玉石吃的一干二淨,又左顧右盼地尋起了下一塊,這一看才知,剩下的卻在一人修手里呢。
這鵸余生前,便是因靈源枯萎,活活餓死在陣中,如今見了吃食,就是再謹慎,也是安奈不住的,它在原地轉了幾圈,又是心急又是擔心的,但最終敵不過那點口月復之欲,雙翅一拍,自蕭景手中餃起玉石,就往角落里飛去了。
「你當是逗麻雀呢?這東西不教訓幾次,又怎的知道規矩。」玉牌在一旁看著,沒好氣地念叨著。
蕭景坐在石塌上,手里則把玩著剩下的逐元玉,也沒解釋什麼,只說再等一會。
他倒是說對了,那一魂一魄確實挨不住餓,才一會又跑回來了,它見蕭景也無惡意,就坐在塌上,風卷殘雲似的吃了起來。這方吃完,兩個頭就齊齊看向蕭景,就像尋常靈寵要食兒一般。
「你且把這塊東西啄上幾下,我再給你真氣。」蕭景說著,挑了塊匕首長短的細骨,擺在了鵸余跟前,這小雀有些不樂意的哼叫了幾聲,見蕭景沒回應,也就打量起了腳邊的東西來。
鵸余骨里,除了那揮之不去的本源幻術,尚有著六七分的雜質,這物若是用真火煉化,其中的神通儼然是保不住的,除了鵸余自己,這世上就沒有人,能將那些幻術之精分毫不差的挑選出來。這魂魄既沒了靈智,為自己挫骨揚灰的事自是不在意的,它心心念念地,都是那純淨的庚金之氣,恨不得將這劍早先磨煉出來了事。
這鵸余每一下,就擊在這骨頭面上,那上頭漸起了裂紋,間或有灰色的粉塵向下落去,而這存留下來的,竟如琉璃一般,陽光尚且能透過,又在石頭上留下水一般的影子。這一雕琢,就過去了兩三個時辰,待這骨劍再次成形,早就沒了那骨骼的模樣。
這東西有三尺長短,恰好同劍般寬度,通身皆是淡金色的,蕭景將它握在手里,輕描細寫地,在那地上劃過,那青石上自有痕跡,卻是在轉瞬間消失不見了,卻是那鵸余的幻術之能,若真到了對陣之時,幻術為輔,飛劍為主,此物的好處,自是不可言喻的。
但要想成勢,也得在幾十柄以後,蕭景將真氣團在了手里,任那鵸余啄去,這鳥兒消耗也是極大的,吞起靈氣來,倒是比先前還快上幾分,但今日要繼續下去,顯然已是不行的了。
蕭景這處還未收拾完,就听著一人走了過來︰「蕭師弟,我剛烤了風靈兔,你吃是不吃啊?」
這來人卻是星法殿的弟子,名叫範柏,他受了鶴童子之托,這兩日里倒是送了不少東西來。屠景鋒上人煙稀少,青雲子早已闢谷,剩下蕭景一人,也就食闢谷丹過了四年,但這範柏也不知怎麼的,就是覺得每日必得帶點吃的,才不算虧待了他。
範柏也不忌諱,開了門,用術法變出桌椅,大咧咧地坐在上頭,一面擺上了酒樽碗筷,最後將那懸在空中的烤兔置于盤中,那肉炙得恰到好處,顏色焦黃,才一會而的功夫,那香味就圍滿了整間屋子。
「別跟我客氣,吃多點。」範柏雖這麼說,手下也不含糊,早就夾動了起來。
蕭景在旁坐著,倒也慢慢地吃了幾口,覺得那滋味確實不差,也隨著範柏一起,埋頭苦干了起來。說來也怪,內門弟子無不怕這星法殿的,他到了此處,倒還多了吃食一項。
這酒肉下了肚子,範柏也是放松了不少,一手撐著臉,隨口道︰「這星法殿里呆著的,若都像你這般省心,我這日子也就好過了,只可惜啊,那些人是日日沒個消停,就是不逃,也硬是同我做對,又不是我把他們關進來的不是?」
蕭景只能跟著點頭,兩日下來,星法殿的事他也算懂了五六分,這外院的,關的只是些犯了門規的弟子,多是戴上了鎖靈符,丟在這石室里思過的,修士雖好閉關,但關著沒法修煉,又是另一番境地了,成日里見到的活人,便只有範柏,不找他麻煩,倒也是難捱。
心里想著,蕭景自是沒說出來,只安慰了範柏兩句,看著他又添了一輪酒。
「前兩日,那同你一起進來的張家小子一直叫個沒完,直道他說的句句屬實,虛彌長老是冤枉他了,今日啊,他們那族長倒是來了,倒是個女修,秀氣得很,在他牢里安撫了好一陣,那小子總算是安靜了……哎,你怎的就不說話了?」
「也沒什麼,只是想起無為鏡明日就可取出了。」蕭景說,心里琢磨的,仍舊是張蜀悅的反應,他之前心中有鬼,自不願對著那面鏡子的,如今這般,卻不知為何了。
範柏點了點頭,復又嘆了口氣道︰「這日子過得也真快,日後你出去了,屠景峰離得遠,也不知何日才能見了。」他倒是個實在人,自與蕭景相識,就從未疑過那功德聚會上得真假,在他看來,鶴童子的好友自是好的,那妖修雖好打听,為人處世,卻比好些人修可信。
又聊了一陣,範柏也到了執勤的時候,他這活計雖不算重,一日卻要在星法殿外院尋上十來遍,他收回帶來的東西,招了盞天燈,便同蕭景道別而去了。
因是早春,這夜也來得早,二人也未呆上多久,這月色便替了日光,如鮫紗似的漫進了窗子,蕭景念著張家之事,一時間半點睡意也無,只得向玉牌打听了起來。
「出息!你怎就事事都問我不可呢?本座不說,看你怎的。」玉牌听後就道,但他本就是閑著的,才安靜沒多久,就沒好氣地說︰「那張文錦的底細我是不清楚的,他這人深居簡出,張家多是靠著不念出面,至于他嘛,只是成日的呆在天淵峰,每隔十來年就娶些妾室進門。」
「娶?」蕭景愣了一愣,範柏方才還說,那張文錦是一女子。
「是鶴童子那朋友沒眼力,張文錦那半陰不陽的,都能讓他當美人瞧了。」玉牌很是不滿,又夸夸其談道︰「他那功法我是不清楚,但那些妾室,盡都是十七八歲的陽剛男子,怎麼看,都像是采陽補陽的法子。」
蕭景到底未及弱冠,听玉牌這麼一說,卻只听明白了五分。
玉牌既開了頭,自是不願停下的,他叨叨絮絮又說了一通,把那張家的舊事都扯得差不多了,蕭景卻也乏了,閉眼正欲睡去。
那石室房門卻是忽的打開,有一青衣修士走了進來。
蕭景方要起身,就听著那人道︰「好徒兒,我已與星法殿講明就理,不需無為鏡,今日便可接你出去。」
作者有話要說︰小妖精被大姨媽摧殘了,還是服了止痛藥碼完了~(≧▽≦)/~
明天攻君出場,我怎麼忍心斷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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