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如我們徒步行走,輪流推車前進?反正現在是下坡的路,暫時不會太累。」容墨提出建議。
聞言,林夏不禁用目光上下打量起容墨那明顯沒什麼肌肉的小身板來,眼中滿滿的都是不信任。但他終究不喜歡擠兌別人,在容墨察覺甚至炸毛之前就收回了自己的目光。
「絕對不行。就算現在我們能撐上一會兒,等太陽出來之後呢?而且,」他用腳踢了一下破了個大洞的油箱,繼續平靜道︰「這是什麼時候開始腐蝕的?這酸液是先前那只死亡蠕蟲噴出來的麼?它還會不會再來?這附近有沒有它的同類?這些我們都不知道。在下面走,實在太冒險了。」
「你說得對,它可能還會再來。就算是現在,我們也得注意一下四周。」容墨有些愧慚;他知道生物自身功能的進化多是因為環境影響與生命需要,既然死亡蠕蟲確實能夠噴出強腐蝕性的酸液,那它絕對不會是素食主義者。先前他太過著急,經林夏一提醒,他也知道自己的建議行不通了。與此同時,更嚴重的問題也浮現在他的腦海中︰「你說……如果輪胎也中招的話,它們是不是也會被腐蝕掉?」
林夏沒有回答他,似乎仍沉浸在自己的思緒里,這不禁讓容墨因為被忽視而心生悶氣。先前被那巨型蠕蟲嚇到的恐慌與此刻的不平情緒交加,直弄得他心情煩躁。雖然知道現在不是賭氣斗嘴的時候,但容墨還是立刻打亮了手電並且直接照向林夏的雙眼︰「你听見我問話沒?」
已經習慣了黑暗的雙眼忽然被強光照射,林夏有些不適地眯起了眼楮。「你能想到的事情,我當然也能想到。我只是在想辦法罷了。」他有些冷淡地說︰「你可以當作是默認。」
喂喂這種「我想到的事情你一定能想到」的說辭,隱含意思根本就是說我很蠢吧!而且那種敷衍的態度,根本和哄小孩無異!脾氣一旦上來,容墨完全不顧輕重緩急了︰「你現在是在把我當小孩子哄嗎?」
「在我眼里你就是個小孩——無論是年齡還是心性。而你現在的言行,無疑證明了我的看法沒有錯。」林夏冷冷地瞥了他一眼,見容墨還要開口,便又補了一句︰「時間不等人,一旦太陽升起,你我都得遭殃。現在你是要繼續和我斗嘴,還是安靜下來和我一起想辦法?」
「抱歉。」對方一針見血的話語讓容墨瞬間安靜了下來。戈壁的夜晚很涼,先前容墨並不覺得,現在身心平靜,就覺得這兒風力很足、吹得人直想打哆嗦,與白日的炎熱全然不同。這不禁讓他心中有了主意。
「雖然現在是旱季,但為了以防萬一,先前我租車的時候還是拿了防雨布篷。現在,它恐怕要有別的用處了。」
知道林夏和自己想到了一起去,容墨不禁笑出聲來,看向對方在昏暗之中也依舊閃著銳利光芒的黑眼楮,說道︰「你打算用它來做帆嗎?然後,讓風帶著我們離開這鬼地方?」
「正是。」林夏點了點頭,走到車的後部,將大塊的防雨布取了出來︰「只不過,這風向和我們原定要前往的方位不太一樣。雖然那個方向也有牧民居住,但我們恐怕要多走一段路了。」
容墨走到對方身邊,幫助對方一起將帆布展開︰「那也無所謂,反正未知的旅行總會有許多意外發生,我有心理準備。」
「而且曲折的經歷並沒有壞處——尤其是對于你這個正在成長的小孩而言。」林夏用手電照亮了周遭,而後幸運地尋到了一段較粗的長圓木。「過來幫我一把。把它立起來固定住,然後我們就可以把‘帆’升上去了。」
夜晚的涼風帶給了二人幾分寒意;與此同時,這陣勁頭不小的風也讓他們已然無法發動的車下了斜坡、向風吹往的方向駛去了。
「知道嗎?我第一次經歷這樣的事。」容墨有點興奮過度,看著林夏的眼楮亮得驚人︰「這種月兌困方法我只在書上看過,再就是听我父親提起過,沒想到我現在也能親身經歷……」
「未來的日子里,類似的經歷恐怕不會少,你也會逐漸習以為常。」相較之下,林夏表現出的則是完全的冷靜。他一邊注意著揚起的帆、隨時加以調整,一邊提醒道︰「現在我們至少還在國境以內,遇上的困難都不算真正的困難。別忘了,接下來我們要去尋找的神秘動物中,有真正意義上的‘帶電生物’,也有連你父親都未曾照過面的動物。如果我們踫上了,到那時候才有你受的呢。」
「還有讓我父親徹底失去蹤跡的東西,是嗎?」說到這件事,容墨臉上的笑意不禁消失了。他嘆了口氣,輕聲埋怨道︰「那見鬼的東西已經讓多少人失蹤了?它被傳得神乎其神,甚至連它是‘動物’還是人在搞鬼都不知道,他卻執意要去一探究竟。真是膽大妄為,丟了也活該。」
林夏最初還擔心地看著容墨,心中醞釀著合適的詞句打算安慰對方;听到了最後一句,卻笑了出來︰「那麼你以為,我們現在正在做什麼?」
「好吧,我們兩個也很膽大妄為,但比不上我父親。」容墨聳了下肩︰「那瘋老頭一個人就跑到各種莫名其妙的地方去了,可我們是兩個人。而且,我相信你。就算我因為自身能力限制而遇到了什麼麻煩,你也一定會幫我月兌離險境的。」
「你……算了。」不是所有難關我都能幫你度過,比如專屬于omega的發|情期就只能靠你自己的意志熬過去。林夏原本是想說這句話的,但他知道對方不喜歡omega這個麻煩的身份,所以便也沒說到這個會影響對方心情的話題︰「你相信我?我看得出來,你不太喜歡我這個人。」
「當然相信你了。還記得那次你抱著我下懸崖峭壁麼?那簡直太厲害了。」容墨感嘆道︰「而且,我父親都老了、也擼過那麼多年了,你還年輕、又沒和人做過,體力肯定比他好很多。他都能順利地走過那麼多危險的地方,你肯定也能唄。」
林夏無語地看著他,良久才道︰「你從哪兒學來的這些猥瑣的笑話?」容墨答道︰「學校。」
林夏挑了下眉︰「你在學校里到底是學什麼的?你之前從未和我提起過。」容墨忽然泄了氣︰「相信我,你會不想知道的。反正對我們的冒險毫無幫助就是了。」
目前國內外普遍采用的是提前教育制度,即是在成年之前完成專業性的基礎課程;在那之後只有beta和alpha可以選擇是否繼續深造,omega則等待著政府將他們分配給別人。也正因為如此,omega可以選擇的專業十分有限,一切具有危險性、技術性的專業都與他們絕緣。林夏見容墨不想回答,便也不再追問。
「林夏,我有句話想和你說。我……」容墨糾結地抿了一會兒嘴唇︰「對不起。我會試著控制我的脾氣,協助你解決將會遇到的各種問題。」
「只要你不給我添麻煩就已經是萬幸了。」林夏下意識地回道,緊接著又意識到對方是在鄭重道歉、自己這樣應答未免太不禮貌,于是又道︰「別在意了,我並沒有放在心上。你應該沒怎麼外出過,所以會因為一些困難而心煩意亂,我能夠理解。」
容墨理了理被強風吹亂的頭發,微笑道︰「你這個人也沒有那麼壞嘛,我以為你只會噴出毒液來攻擊我呢。」林夏瞥他︰「我怎麼記得,每次都是你挑起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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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你們之前,有許多國內外的人來這兒尋找死亡蠕蟲,最終都無功而返了——但他們是幸運的!如果真踫上了那東西,絕對沒有可能活著回來。前些年有兩個專做土里買賣的人來到我們這兒……」
現在的容墨與林夏正坐在一個草棚下,听一位放牧老人講述他的見聞。听到這兒,容墨不禁湊向林夏耳邊︰「什麼是做土里買賣?」林夏推了他一把、示意他認真听,同時輕聲回道︰「就是盜墓。」
另一邊,那老人還在繼續說︰「……他們以為那下面有他們想要的東西,但那個土包下面是個上了年頭的蟲穴!後來有人經過那附近時看見了一句血肉被啃食掉大半的尸體,據說骨頭都發黑了,看起來特別滲人。至于另一個人,他不見了!被那些東西拖到地下去了!總之你們不要去惹它,它很危險。現在我去給你們倒一點水來。」
容墨听得心中發寒,不禁向林夏身邊靠了靠;余光瞥見路那邊的光景,他想了想,忽然握住了林夏的手。
林夏疑惑地看向容墨,容墨向一旁努了努下巴。林夏看過去,牆角那邊有兩個年輕的當地人在擁吻,不難看出一個是alpha、一個是omega。「這有什麼關系麼?」
容墨要被林夏少有的遲鈍氣死了︰「雖然我們倆的關系是假的,但在名義上我還是你的人好嗎?你對我這麼冷淡,豈不是會讓人看出端倪?」
omega是稀有的;如果被人發現這兒有一個未被人標記的omega,那麻煩就大了。林夏也想到了這點,于是他學著那個當地青年的模樣,猛地摟住了身旁這人的腰部、讓對方靠在了自己身上。
「你小點勁兒行不?我要給你勒死了。」容墨幾乎是咬著林夏的耳朵輕聲抱怨。林夏聞言微微轉頭,嘴唇貼著容墨的額頭︰「你能不能別那麼多話?」
「你們兩個孩子感情真不錯。」拿了水碗回來的老人笑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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