防盜章,上午十點左右替換,下面內容比較陰暗可無視,無關劇情
在十四歲之前,初尋一直活在自己幻想的美好生活里。有個是某公司小職員卻十分正直熱心的爸爸,既顧家又很疼愛自己。還有個漂亮溫和的媽媽,每天將家里打掃得一塵不染,做出下班的爸爸和放學的自己都愛吃的菜肴。一家子溫馨地圍著餐桌有說有笑,爸爸在公司又遇到什麼搞笑的事啦,媽媽在電視上看到什麼輕松有效的健身操啦,又齊齊問初尋今天課上得怎麼樣啊。
然後一起收拾碗筷,看綜藝節目,日子過得平淡且幸福。
直到那件事發生後……
初尋是在校門口被抓住的。轎車猛地停在自己身邊,從里面竄出幾個陌生的男人像黑社會那樣無法無天地在朗朗乾坤下把自己強硬塞進了車里。初尋還沒明白怎麼回事,還沒來的及听到附近同學的驚呼就被誰一記手刀敲暈了過去。
醒來的時候他的雙手被掰到身後反綁著,剛睜開眼楮就看到一個煞氣凌人的男人撕開膠帶貼在了自己的嘴巴上。他喉嚨里翻滾著嗚咽的聲音,好像在祈求男人放了自己。不想卻惹惱了男人,他飛起一腳重重踹在了初尋的頭上,險些將初尋踹暈過去。初尋被踹得立刻沒了聲,連呼吸都覺得力不從心。耳膜轟轟作響,听不清男人嘴里罵咧著什麼。
接下來便有兩個人走過來將初尋架起,塞進了一只巨大的旅行箱里。
之後就是鋪天蓋地的黑暗。
重新見到的光線已不是陽光,而是昏黃的燈光。
旅行箱被打開,初尋被誰揪著頭發提了起來,疼痛讓他忍不住皺起了眉。他勉強張開眼楮,額角傷口上的血已經凝固,仍帶著濃重的腥味燻得他眼淚漣漣。視線被眼淚扭曲,他只能來得及看到這是個怎樣奢靡的高檔地方後就被提著他的男人狠狠摔到地上,一只腳接踵而至踩到他的頭上大力碾壓著。
在初尋一度感到自己腦殼要碎掉的時候忽然听到了爸爸的聲音。
「你別傷害我兒子!太卑鄙了廖青!錢我一定會還你,為什麼你要把無辜的人牽扯進來!」
「到底是誰先把無辜的人牽扯進來的!有膽借老子的錢沒膽還,有膽綁架老子的女人卻沒膽看我折磨你兒子嗎?!」稱為廖青的男人一邊用野獸一樣的聲音吼著,一邊一點點在腳上用力。
初尋就在即將昏迷的空檔听清了事情的來龍去脈。
原來爸爸因為賭博輸了大錢不得已向黑道上的人借了高利貸,結果到了還款日期又因拿不出錢來鋌而走險綁架了黑老大的女人,借此威脅對方抵消債務。可惜爸爸太笨,太無能。普通人怎麼可能斗得過黑幫呢,所以初尋就成了爸爸沒腦子的犧牲品。
後來爸爸被教訓得很慘,一頓拳打腳踢後下了重手打斷了他一雙腿丟在了馬路上。初尋孤零零地站在遠處看著路燈下爸爸哀嚎的模樣,不知為何心里涌起了一股難以形容的惡心感。他倔強地擦干眼淚,跑到河邊清洗了自己的傷口。漆黑的河水像面鏡子一般讓初尋看清楚了自己那張冷硬如冰川的臉。
當媽媽以淚洗面數日後終于提出了離婚,她不願意和已經成為一個廢人的爸爸承擔一筆天文數字般的債務。這個時候初尋才明白,原來他的爸爸媽媽並沒有他想象中那樣鶼鰈情深,爸爸不是那麼正直,媽媽不是那麼賢惠,一切都只是表面而已。
那日初尋學會了一句話︰人心隔肚皮。
媽媽拋棄了他和爸爸,從此消失。而每天只能在輪椅上度日的爸爸也日漸暴躁,稍有不順心就對初尋破口大罵,罵不過癮就拿起身邊一切能搬得動的東西朝初尋砸過去。隨著時間的推移初尋逐漸長大,廢人爸爸時時刻刻都在提醒著他那一年所發生的事,雖然最後變成廢人的是爸爸,可初尋還是覺得受傷的是自己,至于爸爸,那是他活該。
初尋開始還口,開始把爸爸扔過來的東西扔回去。氣急了就跑去同學家住,餓他個一兩天再回家。初尋很清楚,離開了自己,爸爸甚至連上廁所都做不到,更別提做飯或上床睡覺。這樣的懲罰是帶著惡意的,初尋知道。
媽媽的突然出現讓初尋和爸爸都意想不到。那天家里很混亂,什麼東西都被爸爸和媽媽砸碎。初尋一言不發地站在旁邊看著兩個人搞得滿屋狼藉仿佛台風過境,看著他們相互怒氣沖沖地噴口水,他忽然覺得很煩,很想閉上眼楮,很想捂住耳朵。
「你這個賤人想都不要想,趕緊滾!帶著這個跟你一樣賤的兒子滾!」下賤、沒用、窩囊、狗雜種之類侮辱人的詞匯這幾年來初尋已經從爸爸口中听得麻木了。
「當初要不是你去賭博,我們家會變成這個樣子嗎?都是因為你這個不要臉的東西才會害得兒子變成這樣!你以為這都是誰害的?看看你這人不人鬼不鬼的蠢模樣!」初尋第一次見到這樣瘋婆子般的媽媽,可能是以前她偽裝得太好了,直到現在他才發現。
「滾!滾!你這j□j給我滾!」爸爸使勁捶打著輪椅,無處宣泄的怒氣讓他的臉都憋得通紅。
「你以為我想看到你這張惡心的臉嗎……」
煩。
真煩。
兩個人聒噪得沒完沒了。
他耳膜都要穿孔了。
煩死了。
煩死了。
煩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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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尋第一次見到死人是在他以轉學生的身份來到這所釋私高中的第一天。天空下著很大很大的雨,歇斯底里地想要將這個城市埋沒般的狂暴。學校里到處都是花花綠綠的雨傘,初尋就一個人站在走廊下等雨停掉。周圍全是人,卻找不到一張熟悉的臉孔。
水花在地面上肆意濺起,蒸騰起一層淺薄的白霧。
雨很快就停了,初尋抓緊手里的文件快步走出去,穿過人群,穿過那些陌生的臉孔。
電視劇里經常出現有人跳樓的橋段,小說里也通常描寫,什麼‘落地之後xx的身下慢慢蔓延出殷紅的液體’,又或者‘隨著一聲悶響,眾人的視線里出現了一具姿勢怪異的尸體,血液爭先恐後地流淌而出’。司空見慣的文藝腔,讓所有人都以為那就是跳樓者的姿態。
在此之前,初尋也那樣以為。
可當他努力尋找校長室的時候,頭頂上的呼嘯聲讓他忍不住停下腳步往上看去。視線與一道黑影交錯,頭上的天空是鉛灰色的,空空如也。距離自己很近的地方卻猛然響起輕易便能使人牙酸的詭異聲響。初尋喉嚨猛然一緊,他知道那是骨骼碎裂的聲音。
好像站在湖邊,有人朝自己旁邊的水里扔了塊巨石,濺起的水淋了他一身。
而此時此刻,伴隨著身邊無數魔音穿耳地尖叫,初尋仍保持著那個微微仰著下巴望天的動作。他僵住了,因為他很清楚現在他身上的不是水,而是血。
一低頭就看到支離破碎的女生尸體。像一個被人從高處拋下來的水袋,碎裂的骨骼刺破皮膚,全身的血都呈放射線狀往外滾。初尋靜靜地看著這慘絕人寰的一幕,附近那些高亢地尖叫鬼吼統統被他過濾掉。世界陷入短暫的安靜,時間在初尋與女生月兌落至鼻翼的眼球對視中呆滯不前。直到有老師過來撞開滿身是血的他,初尋跌在地上打了個滾,地面馬上沾了堆刺眼的鮮血。圍觀的學生立刻像沙丁魚群那樣避開他,好像從樓上跳下來摔成恐怖又惡心的肉餅的人是他一樣。
五分鐘後警察就來了,遠遠听見那振奮人心的警鈴聲,初尋爬起來抹了一把臉上已經凝固的血,鑽進人群里。
「是二年六班的趙蘭蘭,听說她昨天被顧北甩了。」
「為情自殺的蠢女人。」
「她以為自己是顧北什麼人……死了活該……」
奚落,嘲諷,落井下石,在這些穿著水手服還可以張揚囂張些許日子的清純高中生們嘴里來回流竄。這個年紀應有的慈悲和對這個世界美好的相信全由那些狹隘、自私、高傲所代替。唯我獨尊地活著,肆無忌憚地活著。
這件事掀起的軒然大波給學校帶來了不少負面影響,釋私被那些新聞炒得熱火朝天的時候老師也無暇顧及初尋,隨便將他安排了一間教室一個位子就忙不迭去處理那些讓人焦頭爛額的事。
二年六班,第三排第四個座位,趙蘭蘭死之前的座位。
自己的父母也是從樓上跌下去摔死的,他們也像趙蘭蘭那樣死得那麼慘嗎?
初尋跑掉的時候他們還沒死,媽媽被爸爸的輪椅壓在下面,輪椅的把手j□j了她的背部。她疼得面目猙獰,拍著地上的血求初尋救她。
可初尋捂著耳朵跑了,他怕極了,只覺得他們死定了。死定了,他救不了他們。
他看不到當時媽媽的眼楮里那一抹充斥著絕望和怨恨的光芒。
只知道沒命的跑。
「是他!趙蘭蘭跳下來的時候差點砸著他!」
「好像是誒,我記得當時他還滿身血呢,你們說趙蘭蘭的腦漿會不會也噴了他一身?」
「你好惡心啊!不怕趙蘭蘭鬼魂半夜去找你。」
越來越多的議論聲在初尋慢慢翻開這個座位原來的主人課本時一字不落地吸納進耳朵里。指尖悄無聲息地在紙頁上收緊,看著那些娟秀的字跡,初尋想不出來那個趙蘭蘭是怎樣的人,浮上腦海的永遠都是那一幕像死神般攥緊他喉嚨的畫面。
初尋就這樣莫名其妙的被這群人討厭了。
每天都會指手畫腳,仿佛厭惡別人是他們與生俱來的使命。
高中生跳樓自殺案件在不久後就被某對明星夫妻離婚的新聞所埋沒。人類本來就是喜新厭舊的生物,更何況這年頭里哪所學校沒因為教學制度逼死幾個學生。十六、七歲的女生又處于一種情竇初開的年紀,一跟男朋友鬧點情緒就想不開自殺什麼的之類案件數不勝數,根本算不上什麼新鮮事。學校躲過了一劫,前來的記者漸漸減少,到最後壓根就沒有人記得釋私里死過學生。
內部的學生也在學習的壓力下忘卻了趙蘭蘭這個不起眼的女生,但是他們卻奇跡般的記得初尋,記得那種討厭他的感覺。甚至有人在找初尋麻煩前已經忘記他為什麼要找這個沉默寡言的男生的麻煩。
在這個學校平安度過了一個月,這張臉逐漸被生活在這里的人熟知後就該離開了。初尋鼻梁上架著一副黑框眼鏡,頻頻抬頭看著黑板上那些蝌蚪文一樣歪歪扭扭的粉筆字,自己再費力看清那到底是v還是y後抄到筆記上。不斷動著手指的右手上一處淤青忽然引起了初尋的注意,他放下筆,輕輕去揉那一處淤青,傳來的疼痛讓他咬緊了牙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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