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升兩級的陳雲顏轉眼被變相禁足體罰,從另一方面更證明了皇帝對淑妃的寵愛。《》兩人既是一起入宮,難免被拿來比較一番,前者越看起來苦,後者越讓人忍不住嫉妒。太後之前對沈蔚然的打壓,明顯沒有起到什麼大的作用,反倒讓人覺得皇上較過去更捧她幾分。
不只是如此,沈蔚然本人似乎也不是什麼好惹的角色,哪怕還不曾好好的見識過,可誰都不敢小看了她去。沈蔚然到底是身在妃位,有寵愛又有心計,手腕雖然還沒有怎麼見識到,但現下很明顯的是她並非什麼好撼動的人物。
原本抱著試探意味的妃嬪從這一天開始都收起了好些心思,往後待這位淑妃,少不得是更加小心了一些,私心里又更盼著太後和皇貴妃再次出手。眼瞧著達到了自己的目的,沈蔚然才覺得自己接下來總算是可以過兩天安生日子。
今夜是十五,圓如玉盤的明月掛在黑黝黝奠際,剛沐浴好的沈蔚然安靜站在窗前,想著白日里的事情。窗戶大開著,清風從紅漆木窗子溜進來,穿過她披散著的發,帶起陣陣涼意。她素淨著一張女敕白的臉,粉色的唇瓣似凝脂一般,秀氣的眉好看的舒展,亮亮的眸子望著天幕,嘴角微翹,透露出好心情的端倪。
櫻桃端著補藥進來,見著這麼一副動人的畫面不由莞爾,心里又想,若是皇上瞧見了,許是會看呆。可惜今日皇上必定要宿在皇後的鳳鸞宮,根本沒可能來琳瑯殿。
將瓷碗連著黑漆木托盤放在桌上,櫻桃走近窗邊,才覺出了涼意,忙道,「娘娘,夜里寒涼,您身子還沒好透,這窗邊涼得很,待久了著實不好,否則也該多加件衣裳才能夠放心。」
「嗯。」
櫻桃的這話說得有些逾矩,可沈蔚然不覺得壞也知她是真的關心且這兒確實是有些涼,便只應了一聲,繼而離開了窗邊。轉身便不小心瞥見檀木桌上的瓷碗,沈蔚然還沒問,櫻桃已是先解釋了,「娘娘身子還沒好透,奴婢親自炖了參湯,哪怕不喜歡,娘娘多少也用一些可好?」雖是這樣說,但到底還是擔心自己的自作主張會惹惱了沈蔚然,櫻桃很是小心翼翼的看著她。
「參湯的味兒不好,你也知道我不喜。哪怕這東西是大補之物,可亦有‘食補即大補’的說法,下次可以換換其他的法子。」
沈蔚然本心情就很不錯,櫻桃又沒做錯事情,自然不會與她發脾氣,而是和氣的與她說自己的意思。櫻桃不工于心計,不能算是好幫手,可只說照顧她這一點還是很十分盡心盡力的。
原主性子和善,尚宮前就從不與自己的丫鬟隨意發脾氣,又是個念舊情的人,是以當初硬是帶了這個沒有什麼心機,卻對她絕對忠心的櫻桃入宮。吃食之類的事情交給櫻桃,沈蔚然很放心,至于其他一些需要多加小心和提防的地方,還有一個荔枝在。
沈蔚然走到桌邊坐下,只喝了一小口那並不喜歡的參湯便放瓷勺擱下,算是稍微做了個姿態。「端下去吧,我想歇息了。」
以為不會踫這參湯的沈蔚然竟做到了這個程度,櫻桃欣喜不已,忙不迭的應下她的話,立刻將東西端走,下去吩咐小宮女準備服侍沈蔚然洗漱歇息的事宜。
鳳鸞宮內燭火搖曳,皇後歇寢的房間門外,高德全和徐熹安靜的分立兩邊守著。♀房間里面皇帝簫晟和皇後葉佩蘭此刻正坐在桌邊,小聲談論著事情。卻不知兩人提起何事,原本有些嚴肅的氣氛竟一下子緩和了許多。再細細听去,原來是關于淑妃沈蔚然的事情。
今日在鳳鸞宮及永福宮發生的事,只要有心去想,便能明白其中自有深意在。
起初眾妃嬪尚在鳳鸞宮內向皇後請安,陳雲顏偏將話頭引到沈蔚然身上,說她才是「後宮第一人」。沈蔚然大可以如簫晟在永福宮所說一般,將太後和皇後搬出來道她們才當得上「後宮第一人」的稱號,既不會得罪任何人,又可以讓陳雲顏無可辯駁,而她沒有。並不是沈蔚然當下沒有想到,只從後面的事情來看,便清楚她是故意為之。
在鳳鸞宮時,沈蔚然將後宮條律搬出來,以淑妃之位死死壓住陳雲顏,而對陳雲顏的懲罰卻必須建立在皇後允準的基礎上。皇後若是有心相護與陳雲顏,懲罰一事,靠三兩句話便足以化解,沈蔚然也不得不就此罷休。然而若皇後偏向了沈蔚然,不只是認可對陳雲顏的懲罰,更為重要的是這意味著皇後願意給沈蔚然庇護,亦是對于之前一直以來沈蔚然的示好做出回應。
接著眾妃嬪須得到永福宮與太後娘娘請安,這件事情沒有哪個人不清楚。在鳳鸞宮做出了那等子事情的沈蔚然不止清楚,更能夠猜測到之後會發生一些什麼。陳雲顏不過這兩三天被太後看中才在無寵的情況下得到晉升,沈蔚然對她出手則無疑為直白的表明自己和太後的不對付,而當太後問起這事情,皇後必須出手袒護沈蔚然,才能讓她更加放心的站在皇後這一邊。
看著這些的妃嬪但凡不笨的,都會很清楚淑妃成了皇後的人這個事實。沈蔚然將每一步都是好好想過,從在鳳鸞宮起便並非隨意或沖動的行為,將時機和發展都想得通透明白,甚至為自己留下了後路。
發難陳雲顏的理由足夠正當便能讓太後不好捉她的把柄,加上皇後禱護,必然不會有任何事。對于後宮吊律,便是太後,也沒有辦法。至于簫晟會出現在永福宮,說起來還是沈蔚然走了好運,畢竟她沒有窺得聖跡的可能。這也是沈蔚然唯一沒有信心的一點,十分可惜的是,她完全賭對了。
之前簫晟和葉佩蘭便是因為恰好提到沈蔚然在永福宮內回答簫晟的話。她說的那一番看似十分有理誠懇的話,實際上卻是無恥到讓人有些哭笑不得。做出這樣類似于耍賴的行為,後宮里沈蔚然算是獨一人。
「淑妃如今已投靠于我,這無疑是十分好的事情。先前她哪個都不偏向,反倒讓我有點兒擔心會被孟清歌什麼時候就拉攏過去了。」葉佩蘭嘆道。
「怕是太後差點兒要了她的小命,讓她看得明白了。那名在她身邊的宮女也與我回話,道淑妃對我很信賴,卻也是一件好事,至少說明她暫時不會背叛我們。」
葉佩蘭同意簫晟的話,卻也不得不多心一句,「她太過聰明,又這般有心計,到底還是不能完全放心,暫且多觀望些時間。」
「嗯。陳雲顏已經投靠太後,這枚棋子,估計沒多久,太後便要用上,三嫂多注意一些陳昭容罷,她如今也不是個能讓人放心的人物。卻也無妨,待她嫡親妹妹在她背後捅了刀子,她便會知曉自己過去錯得有多離譜,亦可以暫且先將她晾著。」
「便這麼辦罷。」將這些事情都談得差不多,葉佩蘭才和簫晟提起了其他的事情,事關蕭姝。「沒幾日便是阿姝的生辰了,前些時候派人去接她回宮也都是為了這個,所以才連接風洗塵的宴席都不曾辦。宴席早就吩咐下去準備,因算作家宴,太後以及後宮的高位妃嬪們之外,二叔和蕭琰也都要進宮來。這之後,怕是後宮好一陣都不得消停了。」
「三嫂莫太過緊張了,如今有淑妃助你,至少是多了一個人分擔。現下時機尚熟,誰都不會輕舉妄動,這後果他們也都擔不起。」安慰了葉佩蘭幾句,簫晟才道,「夜已深,三嫂早些休息吧。」
簫晟話落,葉佩蘭不再說什麼,只點頭應下隨即起身到門外去吩咐宮人準備服侍洗漱和就寢的事宜。
後宮的妃嬪們皆知曉每月的初一和十五皇上都必定宿在鳳鸞宮,然而從來無一人知道,帝後從不曾同床而寢。簫晟每每宿在鳳鸞宮,大多數時間都是一宿無眠至天明,偶爾也有熬不住的時候,便趴在桌子上歇息一會。每次守在房間外的人,都必定是高福全和徐熹。
從一開始的時候葉佩蘭便覺得這樣十分不妥,可到底也沒能說讓簫晟與她躺到一張床上去安睡。不是心中無暇便可以做什麼都不須擔憂懼怕,她壓根兒就沒法說服自己。
曾經想讓宮人在地上鋪上厚厚的褥子,她只需將就將就便好,這提議剛說出口就被簫晟否決。葉佩蘭到最後也沒有法子,隨著簫晟的一句他是男子,這點兒苦沒得吃不了,讓自己大方的接受這事情,慢慢的也就習慣現在這樣了。
葉佩蘭第二日醒來時,簫晟一如往常在她不知道的時候已經去上早朝了。
接下來的好幾天,陳雲顏被罰抄後宮條律兩百遍連庭蘭軒都出不得,陳雲暖被葉佩蘭晾在一邊不多管她的事情,沒有人尋沈蔚然的麻煩,妃嬪里,皇帝亦只翻過一次孟貴妃的牌子。
可沒等多久,這看似平靜的大啟後宮又重新掀起了漣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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