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是當真心疼那莫名而飛的錢財,江祈靠著秋嚶嚶地泣了幾聲,嚇得他渾身僵硬邁不動步子。
「爺?爺,這是怎麼了?在宮里受委屈了?還是宣二爺欺壓您了?」秋緊張地問著,側頭想看看她是否真的落淚。
「那小子能欺壓你家爺嗎?笑話!他若是敢給爺臉色看,看爺不撕了他!」江祈抬起臉拍了拍秋的肩膀,「還是爺的秋最體貼,這麼晚了還給爺等門,阿紫若是有你一半貼心,爺就不會納那勞什子的妾……」聲音一出,她才發現自己說話已有些大舌頭了,到底是喝多了,卻是頭腦清明思緒明朗。
都喝到這份上了,她還不忘借著酒氣說句「真話」,深怕那葛御躲在某處竊听。
「爺,您是不是心里難受?要回夫人那兒嗎?」秋揪著眉頭望著主子,眼里一抹關懷在燈籠照映下顯露無疑。
「傻小子,爺是心里高興!秋,你家爺要當官了,正三品侍郎大人,也算是……給我江家光耀門楣了!萬般皆下品,唯有讀書高,可你家爺我未曾寒窗十數載,卻在今日一步登天冠了個正三品,如何能不高興?從今往後,還有誰敢嘲笑我江家是一介低賤商人?扶爺回梅園,爺得養好精神接明日一早的聖旨!」江祈用力勾著秋的肩膀向梅園走去,仿若此時用盡全力便能否決她的無力感,也能讓她少一分無奈。
錢財乃身外之物,她素來懂得這個道理,所以並沒有太過看重,只為鞏固她江家的財勢才費盡心機地四處撈財,畢竟這是她的唯一依靠。可如今,非但這個依靠被皇帝挖了牆角,連她的半條命都扼在了他人手中,她如何能夠心安理得地去做那個戶部右侍郎?
皇帝大人是有軍餉撥給軍隊鼓舞士心了,可靖王那邊能放過她嗎?第一門庭江家的存在本就是為靖王奠定基礎,諸葛玨能眼睜睜地看著大筆資金裝入敵人囊中?這真真是令人頭皮發麻的破爛事兒!
秋不吭聲了,一路揮退巡夜的護院,沉默地扶著江祈進了梅園,該是听出她話中的苦澀了。
那瘦弱的肩膀還不比她的壯實,卻令她覺得一陣安心。
「爺先在房中坐會兒,我讓冰兒端碗解酒湯來秋不曾進屋,只將江祈送至門外便轉身離去,不一會兒的功夫,冰兒已送了一碗解酒湯、一碗蔬菜粥與幾碟清淡小菜。
房門被人從外關上,江祈對著桌上冒著熱氣的碗碟發愣,隨即徐徐揚起了唇角。在江家的十數年未曾放松過警惕,本以為是處于無人可信的地步,步步為營,時時謹慎,從未付出過真心。
如今看來,是她草木皆兵過了頭,對府中一干人太過苛刻。
「江四爺好福氣,少年管家聰慧圓滑,體貼入微,連個廚娘都甚合心意,主子不在家時,這等時刻還不肯睡下,備好一切可能所需的東西等著你江四爺欽點,真是羨煞旁人葛御半帶嘲諷地聲音從背後響起,令江祈執箸的手微微一頓,扭頭望去,他竟是從里屋緩步走出。
她下意識地蹙起眉頭有些不悅。秋是她親自教導扶上的管家,自然是頗得她心,而冰兒,那是情雀莊送來的小丫頭,負責她的個人飲食,杜絕讓人下毒致使她一命嗚呼。
葛御此時提起他們,莫不是查出了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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