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瑞文笑著點點頭,坐到了沈氏旁邊,有丫頭過來上茶,沈氏問陳瑞文︰「你早上不是說中午就回來?這又是和誰喝酒去了?」
陳瑞文不想母親擔心,只說和石光珠一起出去了,沈氏也沒多問,只看著四個女孩子玩笑。
陳瑞文也不好多呆,事實上他在旁邊時陳家三個姑娘都有些放不開,林宛如也不好意思再嘻嘻哈哈的,沈氏便叫陳瑞文去給齊國公陳翼請安︰「你祖父中午還叫人問你呢。」陳瑞文便去了陳翼的書房。
陳翼正在燙腳,年紀大了,再加上年輕時候留下的病痛,有時候關節就隱隱作痛,夜里也睡不好,請太醫看了也說沒法用藥,只能平日里注意保養,陳翼便養成了睡覺前用熱水燙腳的習慣。
旁邊小杌子上坐著一個小廝給陳翼按摩腳心,見陳瑞文進來忙起身行禮,陳瑞文便叫那小廝退下了,自己坐下來幫陳翼洗腳。
陳翼眯著眼楮享受了一會,孫子的手勁大,按起來舒服,也能按到穴道上去,陳瑞文這也不是第一回了,輕車熟路的按了一會,拿起帕子幫陳翼擦了腳,又叫了小廝進來收拾了。
陳翼從椅子上挪到了躺椅上,舒服的嘆了口氣,這才問道︰「又踫上什麼煩心事了?」
陳瑞文想了想,其實也算不上煩心事,只是他覺得有些不妙罷了,便把今日听來的消息說了︰「……他們都說皇上既然選擇帶二皇子去祭天,那就是想改立太子了,若是傳到皇上耳朵里,會不會懷疑是二皇子故意造勢?」
陳翼沉思一會,道︰「二皇子是什麼樣的人皇上最清楚,而且皇上請了鄧園教二皇子讀書,鄧園那個老家伙可是一味的假清高,整日的以編書為樂,皇上若真是有意培養二皇子,完全可以叫內閣大學士來教導,何必交給一個老儒生呢,我看你們都多心了。」
陳瑞文道︰「二皇子的性子咱們都知道,可是太子疑心甚重,本來就對二皇子很是忌憚,如今只怕視為眼中釘肉中刺了。」
陳翼嘆了口氣,太子的確不是心胸寬廣的人,只怕這次的事要氣死了。
陳翼道︰「過兩日你把二皇子請到家里來,我和他談一談。」
陳瑞文應了,服侍著陳翼歇下了才回去。
第二日一早,陳家三姐妹要去學規矩,林宛如閑著無事,也說跟著去,陳瑞雪便有些猶豫︰「先生很嚴厲。」
沈氏也道︰「她們左不過去半日,你若是無聊,我就叫你表哥陪著你,馮先生最愛板著臉教訓人了。」
林宛如便罷了,不一會陳瑞文也過來了,三個人一起吃了早飯,沈氏便叫陳瑞文帶著林宛如去花園玩,陳瑞文求之不得,叫小廝去買兩個風箏,說帶著林宛如一起放風箏。
陳瑞文身邊沒有丫頭伺候,一應飲食起居都是四個小廝照顧,其中泠溪和渠月主要負責家里的事,夜雨和橫江負責外頭的事。
四個人日常照顧陳瑞文,對他的心思也能模個七七八八,如今一听陳瑞文要陪表姑娘呆在家里放風箏,都有些驚訝,要知道,今天陳瑞文原是有事的,居然給推了。
四個人就有點面面相覷,只是他們不能進內宅,也不能見識這位表姑娘究竟有什麼神通。
林宛如倒是沒有別扭,很是開心的拿著風箏跟著陳瑞文出去了,陳瑞文見林宛如臉上雀躍的樣子,心里也跟著高興,卻不知道該說什麼,便沉默著陪在一旁,見林宛如要什麼便遞過去。
陳瑞文是第一次喜歡女孩子。
他在過去的十八年里,不是在書房讀書就是在校場練武,平日的消遣也是跟幾個好兄弟出去喝酒或是和二皇子進宮去看望姑母,家里雖有姐妹,卻是溫和的性子,對他這個大哥又有些懼怕。
外頭喝酒見的女子都不是正經人家的好姑娘,他也不屑于瞧,宮里美女倒是多,偏偏又是一板一眼的性子,他也覺得無趣。
因此對于女人他一向都是敬而遠之,就是對于母親沈氏,也是尊敬大于親近,那日見了林宛如,他破天荒的頭一遭發現,原來世上的女子並不都是軟弱死板的,還有林宛如這樣怎麼瞧都喜歡的。
他也說不清楚林宛如好在哪里,可是他心里清楚一點,見到林宛如的時候,他的心怦然一動,明明置身于仙境般的別院,卻仿佛看見了另一番春暖花開。
如今心中念著的人就在眼前,陳瑞文也忍不住問自己,她究竟有什麼好呢。
可越是想,越發現她身上的動人之處,比如,笑起來的時候眼楮亮晶晶的,眉毛彎彎的,嘴角翹著,小梨渦清清楚楚,格外想叫人戳一下……
林宛如笑眯眯的一回頭,便看到陳瑞文怔怔的看著自己,有些奇怪,走過去拿手在他眼前揮了一下︰「表哥,你想什麼呢。」
陳瑞文回過神,有些尷尬,他本就是不善表達的性子,此刻也忍不住微微紅了臉,越發的想叫林宛如高興,只是不知道該說什麼,該做什麼,有種手足無措的感覺。
他見林宛如額頭上的汗,忍不住拿帕子輕輕擦了擦,溫聲道︰「玩了這一會,脖子仰著疼不疼?」
林宛如笑著搖頭︰「我不累,表哥是不是覺得無聊了?」
陳瑞文搖頭,林宛如見他高高大大的站在一旁束手束腳的也挺可憐的,便把他拉了過來,把線軸塞到他手里︰「表哥你也來玩,千萬別叫它掉下來。」
陳瑞文抬頭看到天空中幾乎成了小黑點的燕子風箏,一偏頭就看到林宛如的如花笑靨,微微笑了起來。
玩了一上午,林宛如也察覺出來陳瑞文是個不太愛表達但是很細心溫柔的人,他會默默的在旁邊看著你玩,適時地遞上帕子或是正好入口的溫茶,你高興了他也不說什麼,頂多沖你笑笑,你不高興他也是看著你,不說什麼安慰的話,但是感覺很是安心踏實。
林宛如想起活潑跳月兌的朝凰公主,難怪兩個人會成為夫妻呢,一靜一動,一冷一熱,很是般配呀。
陳家三姐妹下了學過來見兩個人放風箏,也都紛紛歡呼,一時間花園子的上空飄滿了各式各樣的風箏,林宛如跑了一上午,此時倒覺得累了,便坐在旁邊看著,直到沈氏再三的叫人來請吃午飯才各自散了。
陳瑞文和林宛如回了沈氏那兒,沈氏正跟大丫頭靈芝吩咐什麼,見兩個人進來就不說了,笑著對林宛如道︰「一上午玩的可高興?」
林宛如點頭︰「我還是第一回和哥哥一起放風箏呢,很好玩,和姐姐放風箏的時候姐姐總是沒有耐心,跑了兩圈就喊累。」
沈氏笑了起來,陳瑞文沒有笑,默默坐到桌子旁吃飯。
沈氏便問他︰「下午有事嗎?」
陳瑞文道︰「祖父說許久沒見二皇子和六皇子了,叫我去請到家里來坐坐,我今天下午進宮。」
沈氏笑道︰「定的什麼時候?我也好預備酒席。」
陳瑞文道︰「後天吧,明天還要去軍營,抽不出時間來。」
沈氏便叫靈芝記下了,吩咐廚房提前預備。
誰知第二日二皇子和六皇子就跟在陳瑞文後面回來了,沈氏大吃一驚,陳瑞文有些無奈︰「在軍營踫上了六皇子,他非要今天過來,我也攔不住,索性也把二皇子一起叫來了。」
沈氏一半是高興一半是著急︰「酒席上的東西還沒預備齊全呢,這可怎麼辦,我得趕緊吩咐采買的出府去置辦。」
卻被二皇子攔住了︰「舅媽別忙了,我們兩個突然過來已經是叨擾了,若是叫舅媽勞累更是不應該了,左右沒有外人,弄兩個家常菜就是了。」
二皇子一喊舅媽,沈氏便笑了,道︰「那就依你,我親自下廚做兩個小菜。」說著去忙了,陳瑞文則帶著二人去了陳翼的書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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