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據我所知,內務府是專門負責皇宮供給吧……」
喃喃自語,君天遙似乎有了些頭緒,自言自語著,周大人拼命點頭,臉上帶著涕淚橫流的,讓人看著有些怪異的笑。
「看來我猜想的沒錯……」
君天遙轉了轉手腕,唇邊一抹清笑,雅致宛若月光輝映,玉瀟湘得不到的東西,或者說,以他的能耐還要曲折的手段去做的事情,果然是應該與天下第一人有關。
君天遙的笑容被周大人誤會了,男人雙腿虛軟,差點兒跪在地上,若不是紅月將他按住,這一身的臭味,可真的要沖撞上來了:「大俠,下官已經都說了,下官上有老下有小,求您……」
「你很好,放心,我這個人恩怨分明,你幫我,我自然也不會殺你!」
終于抓到了一絲線索,君天遙啞然失笑,輕抬腳步,便要好好治療已經奄奄一息的周大人,他的指尖還沒有點到男人另一個穴位上,一點暗芒閃過無聲閃過,君天遙似有所覺地向著左側憑空移動一步的距離,那點暗芒貼著他的頸部飛過,差一點點,便要將君天遙來個穿喉而過。
「拉開他!」
斷喝一聲,君天遙沒有顧得上自己微微沁著血絲的脖子,而是在閃過的第一時間看向方才還能夠說話,雖然虛弱,好好救治一下,仍會活蹦亂跳的俘虜,只覺得一股郁氣直沖腦門。
周大人眼楮暴突,頭猛地歪斜垂下,脖頸間一點仿佛被蚊蟲叮咬的淺紅,君天遙臉色大變,縱身向著枝葉晃動處追去!
「老地方等!」
遙遙地傳來一聲交代,枝葉歸于平靜,這一切兔起鶻落,紅月還沒有反應發生了什麼,君天遙已經消失地無影無蹤。
臉上滿是焦急的色彩,跺了跺腳,紅月掠到周大人身上,抱持著一縷微弱的希望「死了……」
喃喃自語,紅月的手按在周大人頸側,輕輕一探,便已經確定了這個人的死亡。
心知自己追不上君天遙,再加上君天遙的交代,紅月確定周大人已經死亡之後,隨意挖了一個淺淺的坑洞,將男人的尸體拋進去,便要離開,卻在這時,她眼中的光芒一晃,有些奇異的暈眩感傳來,心中暗道不妙,卻不明白自己何時中了暗算,更加擔心君天遙的安危。
紅月顧不得別的,運轉內力將那份暈眩感壓下,繡花鞋在地上一蹬,便要追上君天遙離去的背影。
「呼~」
身子後翻,一個鐵板橋,避開了來自背後的突然一擊,強烈的勁風,卻讓紅月的發絲凌亂,憑空飄落,黑色的簾幕,擋住了明亮的雙眸。
「厄……」
一聲輕微的申吟,紅月的身子,軟軟地倒地,在倒地前,眸子中映出的場景,讓她臉上的表情,變成了驚駭不敢置信。
「是……」
低沉柔緩的笑聲中,女子栽倒在來人的懷中。
卻說君天遙去追那個暗中殺人的人,看似急怒陰沉,不惜一切代價要將那個人抓住,實則眼觀六路,耳听八方,渾身十成十的功力,倒有一半用在保護自身之上,他深知窮寇莫追的道理,只是,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雪白的靴子在細細的枝條上踩過,未曾斷裂一根,前方的身影越來越近,卻始終保持著一個讓他伸手莫及的距離。
冷冷一笑,君天遙手臂一揮,夜幕之間,一道瑩亮的白光宛若長著眼楮,朝著黑影後心擊去,閃電一般,速度奇快無比。
手指間感受到了實在的拖拽感,君天遙在一棵樹上停住,單臂一攬,抱住了樹干,腳跟抵住粗糙的樹皮,內力不再如同無根的浮萍,實實在在地一蕩,便要將那個被他勾住的人拖回。
啪的一聲,前面的人影晃動,在君天遙以為自己十拿九穩之時,一道銀亮的鋒芒閃過,人影向著茂密的樹林中墜去。
君天遙看了一眼自己收回來的短了一截的天蠶絲,臉色陰沉,腳步一動,身形一動,運起輕功,想要向著那個方向搜索,可是……
君天遙臉上的冷笑淡去,慢條斯理地將天蠶絲收好,一步步小心地邁著,腳下一滯的瞬間,一片頭部削尖的木頭從天而降。
君天遙的手掌一拍最近的樹干,借力躍起三丈之高,腳尖在一根圓木上輕點,半空中,如履平地,將密密麻麻的殺人利器,當成了最便利的浮橋。
只是眨眼間的工夫,便越過了這一片危險區域,君天遙不敢落地,停留在一棵半高的樹上,輕輕地喘息了幾聲,即使以他的功力,這一陣,也耗費不小,眼底將樹下景色逡巡,一覽無余。
撲簌簌一聲,一只小巧干瘦的鳥兒展翅躍起,打破了這一片詭異的寧靜。
「嗖!嗖,嗖嗖嗖嗖!」
君天遙明麗的眸子中,清晰地映出那烏麻麻一片,枝枝漆黑的利箭,上下左右,四面八方疾射而至,不留一絲縫隙,這根本便不是一兩個人可以布置出的殺局。
「咳咳!」
君天遙低咳兩聲,捂著胸口間那一點紅梅,臉上透著一縷灼熱的紅暈,艷麗異常,只是,在這漆黑的夜里,無人可以欣賞。
看著低矮的圍牆,君天遙嘆息一聲,看來今天只能走門了,好久沒有在夜里走門,真是不怎麼習慣,苦中作樂地笑著,君天遙腳步蹣跚,走了幾步,到了後門的位置,那里只是一根竹竿虛虛地掩著,沒有用鎖鏈,紅月倒是知道給他留門,「啪!」的一聲,君天遙推開木門,整個人都踉蹌了下,腳下走過的地方,暈染一片鮮紅。
夜色深沉,周圍的人家全都在睡覺,君天遙也不敢大聲呼喚,低喘著氣,壓抑住胸口難耐的痛,抬眸望去,屋里一點暈黃,靜靜地,在薄薄的白紗窗紙上搖曳,風靜靜地吹,仿佛只要再一點點力,便能夠將它熄滅,偏偏,便是那麼堅強地亮著。
眼角莫名地有些酸澀,君天遙唇邊的笑容,多了些溫暖,不論如何,暗夜里,在最孤獨寂寞的時候,有這麼一盞等待著你的燈火,總是讓人心頭溫暖的,不論那個人是多麼的冷漠無情,多麼的心堅如鐵。
一直提著的一口氣松開,腳下的步伐不由自主地加重。
「嘎吱」一聲,雕花木門從里向外打開了一半,紅月那張只有些清秀的面容,在暈黃的火光中,透著一份別樣的雅致秀麗。
「公子,您怎麼樣了?」
紅月驚呼一聲,小心地攙扶住了君天遙,將他迎進屋內,而自己,則是透過門縫,觀察了一番,確定沒有什麼事情,才快速地回來。
君天遙暗自好笑,看著紅月手腳麻利地為自己包扎止血,搖了搖手:「無妨,我外傷不重,你去外面守著,我調息一番,便可以了!」
他剛才怎麼會覺得紅月有種別樣的不同美麗呢?明明還是那個普通樣子的女子,一舉一動,毫無改變,君天遙端正了坐姿,靜氣凝神,語聲悠緩沉穩。
「是!」
紅月輕聲應是,臨走前,走到那一燭光華前,拿起剪子,輕輕地剪了一下,嗶嚗一聲,火花濺射,光華更盛。
君天遙看了一眼緊緊關住的房門,腳步聲漸漸遠去,端正的坐姿,一下子軟了下來,差點躺倒在床榻之上。
五指緊緊一掐,掌心劇痛,君天遙恍神的精神一震,凌亂不堪的內力,順著運功路線,緩緩行走奇經八脈,修復自己受創的內腑。
剛才密林中遇襲,早有準備,卻沒有想到,會遇到超出自己估計的敵人數量,他耗費了不少元氣,其實也是沒有什麼要緊的,若是沒有三兩三,豈敢隨意上梁山,只是,最後出現的兩個高手,卻除了玉瀟湘之外,還有另外一個完全陌生的男人。
想到那個男人絲毫不弱于玉瀟湘的功力,君天遙胸口一堵,調順了的內息一亂,差點再次走岔氣。
玉瀟湘,沒想到他到了如今的地步,還能夠有如此高手,如此勢力相助,若不是他身上帶著自己暗中制作的雷火彈,恐怕便真的要留在那里了,只是,對付玉瀟湘的底牌露過一次,下回,便不那麼好用了。
君天遙從那個熱武器橫行的世界而來,其實最是清楚,若是沒有壓倒性的熱兵器支援,只要有了堤防之心,看似無堅不摧的熱兵器,反而不如冷兵器時代的神出鬼沒的武功威脅更大,君天遙越是忌憚,越是知道要保重自己,左手成掌,點在自己胸口幾處穴位之上,氣血越發激烈,激發他本身灼熱的內力快速運行。
他集中精神,不敢再多想,眸子閉的緊緊的,不知不覺間,一股寧靜的感覺覆蓋,緊繃的神智悠悠緩緩,進入了另一個只有自己的空白世界,一時間,端坐在床榻之上的男人,面容安詳,恍如沉睡。
雕花木門無聲無息地開啟,一只黑色鏤金絲的厚厚靴子,不濺落一點灰塵,落在屋內。
一步步,閑庭信步一般,走到了榻前,披風與袍子一撩,來人坐到了君天遙的身邊,隔著一拳的距離,有些近,卻做不到最親密無間的距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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