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崇明被她堵著有些氣悶,忍不住道︰「爸爸好好跟你說話,你這是什麼態度?」
西鳶蘿嘴角一撇,譏諷道︰「是啊,爸爸你難得好好跟我說話。」
「你……」西崇明很氣惱,但卻十分克制,顯得有些反常。白家人是個什麼德行他也知道。這次的事情鬧這麼大,又砸傷了齊懷淵,白老頭直接被逮進了軍部監獄,想要救他,談何容易?除非,是西鳶蘿肯幫忙說情。但是以她和白翠濃的嫌隙,怎麼可能會開口幫忙?就連西固天也明令禁止過他,這件事,不許跟鳶蘿提一個字。但是……他看著白翠濃抽抽噎噎,臉色發青的樣子,真怕一個不慎,她會流產。白家死不足惜,但可不能搭上自己的兒子。
思來想去,為了兒子,從來沒有向任何人低過頭的西崇明,居然開口向女兒求情。
「鳶蘿,不管怎麼說,大家都是親戚。不好鬧太僵了。」
西鳶蘿眸色冷銳︰「怎麼?爸爸認為是我在鬧?我不過是拿回我自己的東西。」她瞥了一眼白翠濃,說道︰「是他們白家,刁蠻無理,橫行霸道,將事情鬧得一發不可收拾。」
「你一聲招呼不打,直接跑去收他們的房子,我爸他們自然是氣不過的。」見西鳶蘿如此說自己的家人,白翠濃忍不住指責道。
西鳶蘿冷笑︰「那翠姨你在用我錢的時候,可有向我打過招呼?」
白翠濃頓時啞口無言。西崇明狠狠瞪了她一眼。心中暗恨。這個女人心心念念只顧著娘家,什麼時候想過西家?如今還害他落得要跟女兒求情的尷尬境地。若不是為了她肚子里的孩子,他早一腳踹了她。
「如今房子你也收回來了,就不要再計較了。」西崇明道。
西鳶蘿彎了彎嘴角,眼神意味的看向西崇明,說︰「爸爸,我若真計較,要收的,豈止一套房子那麼簡單。」
西崇明心中一凜,垂了眼簾,眼神游移。他先前因為一項投資失利,挪用了她五千萬。
見西崇明忐忑不安的樣子,西鳶蘿眼中露出一抹冷嘲。
「其實我也不在乎那些錢,就是想出一口氣。若是白家乖乖交房,我也便罷了。可是現在,他們居然砸傷了大公子。我就斷然不會退讓半分。」
西鳶蘿口吻凌厲霸氣,連西崇明听了都禁不住心底微顫。看向西鳶蘿的眼神有些不可置信,這個女兒,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心思縝密,果決潑辣了?
西崇明心知讓鳶蘿向齊懷淵求情是不可能了,只能另想他法。而白翠濃的本意是讓西崇明逼著西鳶蘿去求情,誰知他卻是這般溫溫吞吞,低聲下氣。禁不住心頭暗惱,想要給他加一把火,便故技重施嗚嗚大哭起來,抽噎著跟西鳶蘿說︰「鳶蘿,以前是翠姨對不起你,我該死,但是請你放過我的家人吧。」說話間,竟又是撲通一聲給她跪下了。
西崇明驚了一跳,趕緊去拉她,「你干什麼?起來。」
白翠濃甩開西崇明的手,兀自哀求,「我求求你了,鳶蘿,我給你磕頭了。」說完,還真的咚咚咚地在地板上磕了起來,聲音清脆,倒不摻假。
殊不知,如今的西鳶蘿,已然不是西崇明能夠控制。更何況,她最討厭的就是她這副嘴臉,她這樣做,無異于是火上澆油。
「白翠濃,你少給我來這套。」西鳶蘿冷眼瞧著她,厲聲道︰「我今天就把話跟你挑明了。你必須把所有吞掉的錢都給我吐出來。更別妄想讓我會給白家求情,你趁早死了這份心吧。」
說完,她頭也不回地轉身離去。本來顧及著幾分西固天,不想把事情做絕了,但是現在他們竟然步步緊逼,那就怪不得她了。那些錢都花掉了,白翠濃根本不可能還得起,那就只能是西崇明來做冤大頭。♀那麼多錢,等于挖掉了他一塊肉。她就是要讓他嘗嘗心痛的滋味,這樣,將來他才會更加厭惡白翠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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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懷淵回到上京,直接就去了清遠那邊的別墅。西鳶蘿過去的時候,他正在書房。娟嬸好像很喜歡她,一見著她,也不通報,直接領著她到二樓書房門口,然後笑眯眯地轉身離去。
她推開門,見齊懷淵正站在一排書架前看書,白襯衫,黑西褲,在夕陽的余暉斜照下,身形修長,干淨清爽的縴塵不染。
齊懷淵听見聲響轉過身來,見是她,就笑著道︰「你怎麼來了?」
西鳶蘿走過去,看著他額頭上的紅腫,不知怎的,眼中就控制不住的氤氳起來。情不自禁地撫上他的傷口,小聲地問︰「疼嗎?」
齊懷淵笑笑,安慰她︰「沒事,只不過磕破了點皮而已。」
西鳶蘿吸了吸鼻子,努力不讓自己眼中的水汽凝成淚珠落下來。
「擦藥了沒有?」她問他。
「還沒,等一下再擦。」齊懷淵似乎很忙,低頭看著書,轉到書桌上坐下。
西鳶蘿皺眉,剛想說他,卻見書桌上擺著一瓶藥油,還沒動過,就伸手拿過來,打開蓋子用棉簽蘸了一些,走到他身邊,說︰「把頭抬起來。」
齊懷淵應聲抬頭,猛然就見西鳶蘿嬌俏白皙的臉龐近在咫尺,霎時一愣。
西鳶蘿俯著身子小心翼翼地給他擦著藥油,神情專注,齊懷淵仰頭看著她,只見她肌膚白皙如玉,一張紅唇嬌艷欲滴,如櫻桃一般鮮女敕誘人。身上還隱隱傳來一股淡雅好聞的清香,他忍不住鼻翼動了動,心神有些散亂。
「好了」西鳶蘿忽然說道,語調之中帶了一絲歡快。
齊懷淵回過神,立刻轉移視線,心跳加速,臉上微有尷尬之色。
西鳶蘿沒有察覺他的異樣。蓋了藥油蓋子,就開始亂模亂抓他的書。
齊懷淵的視線悄然追隨著她,發現她的雙眼紅腫,像是哭過,頓時皺眉問道︰「西家難為你了?」
西鳶蘿抓書的手一頓,沉默片刻,回答︰「還好啊。」不算撒謊,也沒有抱怨。她的臉色沉寂而又平靜。對于西家,她早已沒有指望了。沒有指望,自然也就不會有失望。
齊懷淵看著她沉靜內斂的樣子,不免有些喟嘆,在她的身上似乎有一種和年齡極不相符的隱忍與堅韌。而這種隱忍與堅韌,是需要痛苦去淬煉的。
「還沒吃飯吧?想吃什麼?我帶你去。」齊懷淵沒有要去挖掘她內心深處痛苦的**,只是單純地想讓她開心一些。
西鳶蘿歪著頭想了半天也沒想出到底要吃什麼。其實她是沒有胃口。
看她歪著腦袋認真思索的樣子,齊懷淵笑了,她終于露出了孩子氣該有的模樣。
「去吃海鮮吧。」齊懷淵說道。上次看她很喜歡吃的樣子。
海鮮?西鳶蘿抬眸驚訝地看著他,腦子里回想起上次大表哥戲弄他的事。他明明不能吃海鮮卻要帶她去。他這是——在遷就她麼?
他肯遷就她,她卻也不想難為他。于是說道︰「干嘛出去吃,娟嬸廚藝那麼好。」
齊懷淵笑了,英挺的眉目中有了幾分溫和綿柔的情誼,拉過她的手,握在手心,說話的嗓音低沉而有磁性︰「你高興就好。」
你高興就好!
西鳶蘿細細回味著這句話。手心傳來他暖暖地溫熱。她的心悄然爬上了一絲一絲的甜蜜。好似庭院中滿牆的爬山虎,密密麻麻,擠擠挨挨地溢滿了整個心房。那種猶如植物觸角一般的細微感覺,窸窸窣窣地抓撓著她的心,感覺癢癢地,卻又甜蜜而溫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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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齊懷淵那兒吃完晚飯回家,家中異常安靜,西崇明和白翠濃似乎都不在家。她也不在意,直接就上了三樓自己臥室。
過了一會兒,冉在青端著花茶敲開了她的房門,順便告訴她一個消息,白翠濃住院了。
「是麼?」西鳶蘿表情淡淡地。有這麼嚴重?那看來這回有八成是真的了。
「可不是麼。你爺爺和你爸爸都過去了。」冉在青道。
「哦」西鳶蘿抓起茶幾上的一本《茶花女》,坐到沙發上看了起來。
冉在青站在那里打量了她半天,也沒能從她臉上瞧出點什麼來。索性走過去,在她旁邊的沙發上坐下,問她︰「鳶蘿,你到底是怎麼想的?」
西鳶蘿從書中抬起頭,笑問︰「小女乃女乃,你指哪方面?」
冉在青不僅也笑了,看得出來今晚西鳶蘿的心情很好。這樣更好,更有利于她此行的目的。
「還能指什麼?當然是白家的事兒了。」冉在青直截了當。如今的西鳶蘿心思玲瓏,在她面前拐彎抹角,顯然是不明智的行為。
西鳶蘿端起玫瑰花茶喝了一口,看向冉在青的眼神微變︰「怎麼?連小女乃女乃也覺得我該為白家求情?還是,是爺爺派你來做說客?」
冉在青笑容溫婉,目光平靜地回望著西鳶蘿︰「以我和白翠濃的關系,怎麼可能為了白家做說客。你爺爺雖然一直想要個孫子,但若是涉及到西家利益,他也是不會顧惜的。」
「但是,如果你能夠幫他保住這個孫子,他必定心存感激,對于你來說,也是有利無害的。」
西鳶蘿嘴角微勾,臉上掛著淡淡地笑容,看著冉在青,聲色不動,令人猜不透她的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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