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你做不了嗎?」薛王妃冷冷地問道。
「不是,奴婢只是不明白……」
「你無需明白,只管照著本妃的話去做便是!」
「然後呢,娘娘?」
「沒有然後,畫完了你就可以回王府了。」
靈若靜靜地凝目細瞧薛王妃,見薛王妃固然一臉淡然,卻在說這最後一句時,將眼波轉向了別處,她因此斷定,並不是沒有所謂的「然後」,而是薛王妃暫時不願讓她知曉的太多而已。
「還愣著做什麼?」薛王妃回眸瞪了一眼呆立不動的靈若,「不想去嗎?你之前雖是下房丫頭,可跟了本妃也不少年了,當知道違逆本妃的意思,會是怎樣的結果!」
「奴婢絕不敢違逆娘娘之命!」靈若趕緊屈身施禮道,「奴婢是在想,不知娘娘要奴婢畫的小蛇,是什麼形狀的呢?」
「匍匐曲行,蛇首昂揚吐信。」
「奴婢記下了,若娘娘沒有別的吩咐,奴婢就暫行告退了!」
「切記,不要讓人留意到你的行徑,還是像上次一樣,深夜再出府吧。」
靈若頷首,退出了薛王妃的屋子。
事情的發展有點出乎她的意料,她本以為竺紫琴抓去薛王妃看重的人,此事便就此打住,至于後續薛王妃跟竺紫琴間如何較量,于她已是無關痛癢的坐山觀虎斗了,然薛王妃新的指令則意味著,失蹤的屋主與王妃可能有著更多不可告人的秘密,且他也並非是王府之外唯一與王妃有著秘密聯系的人。
那能夠瞧到她所畫的小蛇記號者,會是給薛王妃傳信的人嗎?送到王府來的一紙消息,是早上守門的戍衛轉交給她的,連同書信一並轉交的還有一枚專屬王妃的特制令牌,憑此令牌戍衛才能斷定前來送信的是王妃的人,也才會立即將書信交到她們院中來。
現在的問題關鍵是,若失蹤的屋主持有薛王妃的令牌不足為奇,薛王妃既然可以拿出銀兩叫此人跑路,他就一定是薛王妃的心月復,但靈若不曾想到,除了失蹤的屋主,薛王妃還有其他心月復,如此她在不甚了解實情的情況下,倉促地冒然行事,將屋主的住址泄露給竺紫琴,則很可能將給自己帶來難以估算的麻煩。
如今兩種選擇,要麼趁著薛王妃還沒有對她起疑,在薛王妃察覺她的悖逆之前,繼續冷靜地幫薛王妃辦差,直到打探出薛王妃更多的秘密,要麼干脆一不做二不休,仍是將消息透露給竺紫琴,讓她去想方設法地應對薛王妃,打亂薛王妃的計劃,戳穿薛王妃深藏不露的秘密,到時萬一出了什麼問題,還可以將一切推諉到竺紫琴身上。
表面看起來,後者的風險xing似乎要小一些,因為無論她靈若打探到了什麼重要消息,她都很難單憑自己的力量去對付薛王妃,倘若必需要尋找一個幫手的話,她還不如一開始就將竺紫琴引入她希望看到的路途上,且還可以因此取得竺紫琴的信任,讓對方對她的防備越來越少,直至完全除掉戒心。
可她身在王府又該怎麼及時聯系到竺紫琴呢?難不成要到周府去找?肯定不行,她不能在周府露面,也不能讓任何人看見她接觸過竺紫琴,該怎麼辦?靈若拿不定主意,徘徊間她不知不覺走出了王妃的別院,看到王府其他地方仍懸掛在各處的白花與帳幔,瞬時想起了姚氏尚在停靈期,對了,再過兩日就該給姚氏下葬了!
靈若一想及此,呼地松了口氣,下葬之日,她輕輕地笑了笑,再好不過的時機。
「進來吧。」竺紫琴放下茶盞,忽而對著門外道。
于媽詫異地循聲望過去,就見鳳墨推開了屋門。
「鳳大人來了?」于媽趕緊道,「老奴去給鳳大人沏茶!」
「青長英沒事兒了?」其實看鳳墨的表情,竺紫琴就已經得出了結論。
「你不擔心他在余宗北面前將咱們供出來嗎?」鳳墨坐定,反問了竺紫琴一句。
「供出來也無妨,他是東家,咱們是雇下的制香師,一次都沒去過吟風香舍,能如何?」竺紫琴不經意地答道。
「余宗北和平梁王府的人都會懷疑咱們的。」
「我知道,越來越危險,不過青長英顧忌著元榮,未必會道出真相。」
「怎講?」
竺紫琴似笑非笑,「私自挪用王府香料開店制香,意圖售賣牟利,單此一條就是死罪,賀蘭元榮必會教青長英說是制香以自用,既然他們糾結在月兌罪上,供不供出咱們都無關緊要,影響不了大局了,青長英那麼聰明的人,又何必多此一舉?何況他明知,從未告訴過我們香料來源。」
「也就是他自作自受?」鳳墨長嘆,「貪欲之念,世人皆難免之,可賀蘭元榮倘若真能救他月兌罪,他必會來找咱們的麻煩……」
「的確!」竺紫琴沉下臉來,精致的容顏籠上一層淡淡的憂慮,「那我也不能眼看他身首異處,計是我所設,我必要承其後果。」
鳳墨凝目半晌,搖了搖頭,「你的心並沒有表面看上去那麼硬,至少我覺得你設計之時,就該知道已置青長英于死地,否則就可能是我們的死地。」
「我還剩一手後招,現在還不到用的時候。」竺紫琴抬眸,「然我得預先告訴你,我的後招到底管不管用,尚還未可知。」
「呵,你每次不能十分肯定的時候,怕總有**分的把握吧?」鳳墨沒有多想,只是本能地選擇了相信竺紫琴的謀劃。
「這次有點不一樣……」竺紫琴半垂下眼簾,眸色變得幽深不見底,似隱含著無法言述的哀。
「噢?那我倒真想听听你的後手是什麼了。」
「還不到時候!」竺紫琴堅持道,「正如我答應給你一個交待,都尚未到時候。」
鳳墨沉吟片刻,「好吧,我不打听了,周老爺子那邊如何?」
「應該是沒什麼問題。」
「多虧臨行之前,你假造了一張出貨單。」鳳墨由衷道,「否則周府怕就會先報官了,而有了那張單子,等他們察覺不對時,已無法再報車馬失盜。」
「貨單僅是為了對付王爺查證的,而周老爺子雖怕給周府招災惹禍,固然隱瞞不敢再報,卻一定會對我們懷恨上。」
「你去他屋里沒跟他說通嗎?」
竺紫琴未答,半晌後道,「我盡力了!」
「沒事兒……」鳳墨抬身剛想安慰竺紫琴,卻听得竺紫琴接著道。
「還有我去他屋里,並不單單是為了解釋借用車馬的事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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