驚醒過來的浣花辰沒有一會兒便又陷入了沉睡,只是這一次他的臉色不再那麼蒼白,呼吸也開始變得均勻,仿佛剛才的夢讓他得到了解月兌和安慰。
狹長的地道兩壁泥土松散,滴答滴答的水聲滴落形成一灘灘水窪,周圍一片黑暗,長長的甬道突然有了光亮,有什麼東西爬動的聲音,踩過水窪,濺起的水聲一直傳到地道的盡頭。
近了,一個光著上身眼角黑痣的男人沿著地道慢慢往前爬,手中的火把弱得可憐,仿佛只要輕輕哈氣便能將之吹滅,身後跟著一個同樣光著上身的男人,男人二十上下,可是冷酷的臉上面無表情,唯獨高挺的鼻梁在微弱的光亮下映出長長的陰影。
爬的深了,在一處拐角處,原本狹小得只能容兩人並肩的寬度突然變得開闊,一個小型的地下室出現在了眼前。
室內僅有的單人石板床上躺著雙眼緊閉的人,因為燈光的昏暗,看得不是很清楚,幾件破爛的衣服搭在他的身上,作為保暖的東西。
石床對面,四個只裹著臀布,年齡相仿的男子蹲在地上,在光線回來的那一刻眼楮的視線始終未離開過染修的身體,眾人眼神復雜的看著他。
薛貴族被人爆了頭,整個薛府被血洗,所有的人都死了,連掃地的大媽都沒能幸免,可是他們七人活了下來,而就是眼前這個人救了他們,連同那個不知道從哪里來的躺在床上的俊美男人。
染修將手中護著的包裹放在床邊,他伸手探了探床上人的額頭,發現沒有什麼異樣便轉身端來一盆水,澄清的水還能看見底部的混泥,他扯下裹臀布的一塊,浸濕在水中,繼而擰干,開始慢慢的擦拭床上人的身體。
從臉到脖子,從手到胳膊,從腳到雙腿,每一處都細微周到,溫柔體貼,輕柔的動作生怕驚擾了床上的人。
「他是那天窗邊的人?」跟著染修進來的冷酷臉說話了,已經五天過去,床上的人還沒有醒的跡象,每次不是做惡夢便是一身冷汗的驚醒。
如若當時不是這個黑痣男人救了自己幾人,恐怕此刻他們已經被大火燒成了灰燼。在成為薛仁的奴隸那一刻,他以為他再也沒有機會逃月兌,有時候甚至因為不堪的折磨放棄了掙扎。可是這個男人不同,神秘而又讓人琢磨不透。
少言寡語可以說是從未听他說過一句話的男人,不僅長著一雙的眼楮,其本人還是一副天然呆的模樣,什麼都知道卻又什麼都不知道。
自己幾人之所以變成了奴隸,也全托他的福,可是沒有一人能對他產生怨恨,就如傻子,你再怎麼生氣憤怒,他不知道,你也無可奈何。
手上的動作不停,染修轉頭看了看冷酷臉便又陷入自己的思緒範圍,冷酷臉更冷了。
「柳棋,你忘了,他是啞巴,腦袋這兒還有問題隔得最遠的男子開口了,他指了指自己的腦袋,整張臉滿是污泥,只有那雙掉三角眼楮看的分明。
「樺杉,你怎麼說話的,好歹他也是我們的救命恩人挨著樺杉的瘦個子男人瞅了他一眼,又轉頭偷偷看了看染修的表情,見他沒什麼反映松了口氣。
「舒同,你可別忘了,我們是為什麼淪落到今天這種地步的,一切都是托了他的福樺杉跟舒同是同一期武郎,在即將參加全藩大賽的時候,被薛仁盯上,結果夢想的武狀元被破滅,還搖身變成了奴隸,這樣的奇恥大辱怎能忍受。
「要是跑來一只老鼠,被咬死了都是天意離冷酷臉最近的男子開口了,一張瓜子臉細膩溫環,完全沒有男人的陽剛,卻似極了女人的陰柔,杏眼迷醉似醉,媚態百生。
「秦一,不要說得好像什麼都與你無關,咱們可都是一條繩上的螞蚱,如今困在地下,還不知道什麼時候能出去呢
「雨停了自然就出去了,我可什麼也沒有說,你自己要怎樣想是你的事兩人對眼你看不起我我懶得理你,各自扭頭對牆壁。
「啊哈哈,那個,你們都別吵了,有話好好說,有話好好說秦一左邊的男子趕緊為兩人解圍,月牙彎的雙眼嬉笑盈盈,就如樺杉所說,此刻他們確實是一根繩上的螞蚱,如今想要活命,不得不形成聯合戰列。
「哼!」「哼!」秦一、樺杉賭氣地哼一聲便不再說話,看在五菱的面子上都給對方一個台階下。
始終,柳棋都沒有說一句話,他的視線一直在床上的男子身上,因為染修的擦洗,整張傾世容顏越發的紅潤。
五天連續高燒直到今早才褪去,卻又剛好趕上紅衣男人的屠門,一陣顛簸逃離,好不容易找個破廟卻又踫上連連大雨,破廟沒了,要不是那個男人眼尖,發現這個地道,此刻還真不知道變成什麼樣了。
「你為什麼救他,就因為他的傾世容顏?」那天在三福樓的情形依然在目,可是以往,這個男人不會有那樣的出格舉動,除非遇到了美人,而這個美人應該是遠遠超出了以往。
見到床上男子的那一刻,他就確定了,雖然他不知道為什麼此人前後面貌判若兩人,但從染修又是逃跑,又是神秘的閉門搗鼓著什麼的行為中他多少猜測到了些什麼。
柳棋的話讓牆壁的四人立刻豎起了耳朵,說到美貌,他們幾人自是不凡,可是當看到床上的人時,他們自慚形穢了,他們自卑了。最讓他們沒想到的是,同樣作為染修的‘收藏物’,他們卻被早早地打入了‘冷宮’。
「沒有用的,柳棋,你就算拿個骨錘撬開,他也不會回答你
眼珠慢慢橫過,冰冷的眼神瞥了樺杉一眼,嚇得樺杉哇哇的躲到舒同身後。這個冷酷臉男人的表情實在可怕,就連和事老五菱也不敢插嘴。
「啊,上天,來一道天雷吧,劈了這世上的二貨!」仰頭望著漆黑的洞頂,秦一如詩地雙手伸開,想要給空氣來個大大的擁抱。
「你才是二貨,你全家都是二貨!」雄赳赳地躍起,掉三角萬分怒目地看著秦一,他跟杏眼男犯沖,生來就是死對頭。
你一句我一句,結果柳棋與染修的對話成了四人協奏曲,狹窄的洞內瞬間變得吵鬧起來,一旁的染修臉色越來越難看,額上的青筋暴起,直到某一刻,他爆發了。
狠狠地將手中東西往木盆里一扔,無數水花濺起,打在牆角的四人身上。冰冷讓情緒火熱的四人終于恢復了些許理智,他們表情各一滿臉狐疑,什麼時候,他們的面前多了一尊這麼高大的神像了?
「都給我出去找吃的,沒有吃的,誰都不許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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