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和續漢傳 第076章田疇來訪中

作者 ︰ 笨熊熊鷦鷯

範福跑出了客堂,垂頭喪氣地坐在院中的一顆老槐樹下,被路過的甄宓發現了。在問清楚了緣由後,甄宓也忍不住責備他道︰「你真不該多嘴的。我們都知道,主公這次行程的目的就是要去徐無山把這位田先生請下山。現在田先生主動找上門來,這已是天大的好事,如果因為你的一句話把田先生給嚇跑了或者氣走了,你看主公不打死你!」

「甄姐,我知道錯了。你就想想辦法,救救我吧!」範福在一旁求饒道。

「我能有什麼辦法?」甄宓無奈地說,「頂多一會兒幫你在主公面前求饒,還不知道管不管用。」

「管用,管用,甄姐說的話,主公一定會听的。謝謝甄姐,謝謝甄姐。」範福覺得自己找到了一顆救命稻草,跪在地上不停地磕頭。

「我一定會幫你求饒的,但你也要有所表示才好。」看到範福的樣子,甄宓皺了皺眉頭。

「要我干什麼都行!」範福急吼吼地說道。

「那好!你听說過‘負荊請罪’這個故事吧?」甄宓想了想,說,「一會兒你去柴房找些荊棘,赤身綁著。然後就跪在那里別出來。一會兒等主公與田先生的談話結束了,我就把主公帶去那兒看你,我想,主公看到你那個樣子,氣至少能消除一半,然後我再幫你勸他幾句,應該就能沒事了吧。」

「謝謝甄姐,我知道怎麼做了。」說完,範福向甄宓磕了一個頭,獨自朝柴房跑了去。

屋子里的兩個人並不知道剛剛跑出去的那個孩子將要采取自虐的方式試圖取得原諒。他們繼續在屋子里談著關于治國的話題。只不過叫人先生的那位硬著頭皮成了先生,而被叫做先生的那人則成了一個虛心的學生。

「公子,你說要以道家定大略,這是什麼意思?」

「我覺得,道家講的是無為而治,簡單地說就是別折騰,少折騰,勞民傷財的事情盡量不要做。一個人的生命是有限的,但一個帝國則是需要安定長久才好。當帝王的不應該指望在他的有生之年把一切都做完,應該把目光放得遠一點,可以把計劃拉得長一點,有些事情可以起個頭,留給後代子孫慢慢做。始皇帝千古一帝,可他一統六國後,即要建長城,又要築阿房,還要修驪山,用兵南北兩疆,結果他的帝國二世而亡,將他祖輩的七百年基業毀于一旦。孝武皇帝妄想在他的有生之年屠盡匈奴,給子孫後代留下一片安寧,可結果是雖然勝了幾場,削弱了匈奴人,但又來了烏桓、鮮卑、丁零,北疆依舊戰事不斷,問題不但沒有得到解決,反而使得國內民不聊生,一點也不值得。國家大略制定的時候一定要深思熟慮,不要意氣用事,寧可制定時慢一點,考慮得周全一些,執行時也慢一點,既不會給老百姓沉重的負擔,也可在發現錯誤後及時修正存在的問題。」

「這一點,公子說得很對。那麼以法家制規矩,這是什麼意思?」

「國有國法,家有家規,沒有規矩,不成方圓。任何事情都應該有法可依,違法必究。但我說的法與秦法不同,與當世之法也不同。秦法太過于苛刻,動不動就要人腦袋,這樣不可取。試想一下,如果當年陳勝吳廣等人若是知道自己犯了法後的處罰不是掉腦袋,而只是扣些餉錢,那他們是否還會揭而起呢?當世的法是法治,治理的治,是為治而法,不是依法而治。當權者一句話就能要人的性命,也可以一句話就能赦免一個人的罪,而當權者自己卻不受法的約束,判斷一個人是否有罪,以看他的動機為標準,志善而違于法者免,志惡而合于法者誅,我覺得這些都是不對的。我說的法是法制,制度的制。這個法是一種制度,一旦定下了制度,所有的人,上至天子,下至庶民,都必須遵守,必須要律法面前人人平等,天子犯法與庶民同罪!」

「天子犯法與庶民同罪?!」田疇忍不住重復了這一句讓他震撼的話。

「當然!天子乃是萬民的表率,如果他可以犯法而不受罰,可以法外開恩,那麼上行下效,久而久之,就沒人把法當一回事了。關于這一點,我特別欣賞墨家的月復,當年這位墨家矩子依墨法而懲處了自己的獨子,就是在維護墨法的精神。他這樣做了以後,墨家子弟還有誰敢違反墨法呢?」

看到田疇不停地在點頭,劉和接著道︰「不過,這法的制定其實非常困難,在細節方面我還沒有想好。法律制定的本身存在著管轄範圍的問題,哪些該管,哪些又不該管,而最為關鍵的,還是違法後的處罰力度。處罰的力度大了,怕人們受不了重刑,最後會像陳勝吳廣那樣,索性揭而起;處罰的力度小了,又怕人們覺得犯罪的成本太低,不舀律法當一回事。難啊!」

「公子能想到這些已屬不易,在細節方面的制定並不急于一時。」田疇勸道。

「你說得對!」劉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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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這個∼,不急,不急。」田疇笑著避開了這個話題,然後又問道,「公子所說的以儒家訓德行是什麼意思?」

「儒家啊∼」劉和嘆了口氣,說,「其實儒家還是不錯的。他們勸人向善,宣揚忠孝禮義,這些都沒有錯。可這些東西只能是社會的道德導向,不應該成為治理國家的方略。」

「此話怎講?」

「以德治國,要人人都成為君子,為此他們定了一個聖人的標準,樹了一個聖人的形象。可這個標準太高,沒有人能夠做得到。是人就要食五谷雜糧,是人就會有七情六欲,即便是他們自己所樹立起來的大聖人孔子,不也假公濟私誅殺了少正卯?

「標準高倒也算了,關鍵在于這所謂的標準實在是難以衡量。為此,他們搞了一個舉孝廉的制度,讓地方上推舉孝廉者為官。這個制度看似不錯,但實際操作起來就問題重重了。因為標準難以衡量,所以推舉孝廉的人往往只憑自己的主觀印象來判斷,因為推舉者自己也不是聖人,所以其中便很容易存在私心和舞弊,久而久之,朝廷的這些官員實際上都控制在幾大地方上的門閥世家的手中,看看現在的袁家,所謂四世三公,門生故吏滿天下,不就是因為舉孝廉而得來的嗎?朝廷上都是他們的人,一旦天子與他們的族長有了矛盾,你說這些官吏是听天子的還是听族長的?為了避免被這些世家架空,天子必須要運用掣肘平衡之術,結果把時間和精力都放在了人整人上了,又哪有空閑去考慮黎民百姓的生計?

「再說說被推舉的那些孝廉。人人都想要當官,所以在被推舉成孝廉之前,個個都好像忠孝的樣子,可一旦達到了目的,便露出了本來的面目,其實都是些偽君子。王莽不就是個大孝子?袁紹、袁術、公孫瓚,這些人也被舉過孝廉,可事實上呢?他們都是私心甚重的亂臣賊子!」

「用儒學治民也不可取。儒學太過重于道德而忽視儒學以外的規則,只要在道德上說得通就可以隨意破壞規則,這樣的後果將非常可怕。想一想,如果這間屋子需要打掃,我們定好了規則,逢單日你打掃,逢雙日我打掃,如果不打掃或者打掃得不干淨,就要受到處罰,那麼這間屋子每天都會非常干淨。可是,如果有一天,我以因為要照顧家母的理由而沒有打掃,不僅沒有受到處罰,甚至還被人夸獎,那麼幾天後,你就或許會以同樣的理由來避免勞動,博取贊譽,久而久之,這間屋子也就沒有人來打掃了。所以我覺得,要治民,必須依靠法,而不能依靠儒家的道德。

「不過,道德的宣揚還是必須的。儒家所宣揚的忠孝信悌禮義廉恥,全都沒有錯,宣揚這些的目的在于讓百姓知道善惡,從而可以揚善懲惡。道德是一根標桿,是一面旗幟,要讓人們盡量去做,如果做得好,還必須表彰,但這絕不是選拔人才的標準,更不是管理國家的方略,治理國家還是要依靠律法。律法應該依照道德的這些基本原則來制定,但不可以把標準定得如道德的標準那麼高,只要能保證正常的社會秩序即可。由于律法不可能面面俱到,所以在律法沒有涉及到的地方,道德就起了作用。當人們沒有律法可參照的時候,他們潛意識里的行為準則就是他們從小所受的道德的燻陶。

「我覺得,律法與道德是相輔相成,不可或缺的,但律法是準繩,道德只是補充。」

「啪!啪!啪!」听了劉和的敘說,田疇忍不住鼓起了掌︰「沒想到公子把這個問題看得如此深刻!可為什麼道德的標準一定是用儒家的思想而不是其它?比如墨家?而公子之前所說的以墨家理瑣事,又如何解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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