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樓巧丫鬟 第26章 因貪念無端招惹

作者 ︰ 仟佰禾

卻說柳兒這邊剛沏好了茶,擺上兩碟子點心,張嬸子便挎著個小包袱過來了。

柳兒迎了入內坐下,倒了茶,看她臉上熱的出了些薄汗,站起身想去擰個手巾來,張嬸子卻道︰「不必忙活,我們好好說說話兒。」

柳兒笑道︰「好歹也擦把臉舒坦些,再要緊的事兒也不差這一時半刻的,嬸子且靜靜心定定神兒,柳兒雖小也沒什麼能耐,讓嬸子吃上一口飯卻也能夠的,很不必著急。」

這兩年,雖不在一起,張嬸子倒是總惦記她,沒少提點她為人處事。偶然間看見什麼好衣裳好玩的,也總想著給她弄一點兒。跟王媽更是處的好,沒少求王媽照應她,甚至怕她受氣,每每做了精致點心奉承董師傅,可惜董師傅是個油鹽不進的,不太領情。

「你這鬼丫頭,比猴兒還精,我這還沒說什麼呢,你倒是知道怎麼回事兒了,行了,快拿手巾來我受用受用,然後我有正經事跟你說,且過來好生坐著。」

忙活完,張嬸子也喝了半碗茶,這才放下茶碗,略一沉吟,道︰「你也知道,我算是沒什麼親人了,自打我女孩兒沒了,原也沒想獨活。誰知踫巧遇上你李嬸子,被她好一通說,這才在徐家混日子,原想著過一天算一天吧,可沒想遇上你,也算是緣分。原本我女兒長的就是個出挑的,你倒是有七分像她。」

有些事兒,柳兒只約略的知道,倒是沒听張嬸子細說過,當下用心听著。

「至于為人做事上頭,你倒是比她強了百倍,是個難得的明白孩子。如今徐家要回原籍了,我有個想法,你若願意,我想認你做個干女兒,到時我過這邊府里做事,我們兩個一處也有個照應,積攢些體己,以後你大了,找個小女婿,給你置辦一份嫁妝,我們娘兒兩個便出去自在過活豈不快活。自然,這是我的一點兒想頭,你若是不願,今兒個就當我沒說,以後該怎麼還是怎麼,你看如何。」

柳兒不虞她說出這一番話來,立時呆愣。

張嬸子看她發愣,又道︰「我是真心想找個一起過活的,不同她們那些嘴上的干女兒干娘的,究竟不過是面子情兒,我可是當親兒待的,還指著你養老呢。你家那樣,我也是知道的,一時定不下來也不妨事,晚幾天你再給我信也可,倒是不急。只你也不必想太多,更不必顧慮我,想怎麼著就怎麼著……哎呦,你這孩子,怎麼哭上了,怎麼想的只管說就是了,唉……」

柳兒一把抱住張嬸子的腰,哽噎難言,兀自哭痛快了方抬頭,直把張嬸子急的不行,好一通哄勸。

隨意抹了眼淚,定定神兒,柳兒才道︰「柳兒打小沒娘,姐姐也不知賣去了哪里,爹和哥哥是個不頂用的,更不必說後娘了,自來我就說,嬸子待柳兒,便是親娘也不過如此了。如今嬸子這般說,可是柳兒前世修來的福氣了,哪里有不願意的道理。嬸子不嫌柳兒笨拙,柳兒還有什麼說的,以後但凡柳兒成個人,便給干娘養老送終,只當我親娘一般孝敬就是了。」

時便給張婆子磕了三個頭,敬了茶,張婆子樂的合不攏嘴兒,也抹了腕上一只水頭極好的鐲子算是表禮,兩人算是過了禮,定下名分。

張嬸子一顆心落了地,娘兒兩個相擁喜極而泣,兩個無根之人算是相互有了倚靠,相伴著過日子,也有個指望,沒那麼孤單無依。

卻說張婆子認了柳兒做干女孩兒,雖說有一點私心,卻也立時把柳兒當自己女孩疼在心里,她本也是個通透的,當即便心中計議,為柳兒打算開來。

「我回頭就找楊婆子疏通疏通,那是個貪財的,平時我也沒少巴結她,想來沒有大礙,定能成事的,最終怕是也要去灶上做事,只不肯定是哪一邊廚房罷了。有一樣,我倆都是伺候人的差事,我老婆子倒還罷了,出力氣吃飯,一把年紀沒什麼讓人圖謀的。反倒是你,我打量著這模樣兒越來越出挑,手藝也拔尖兒,將來我們便是離開,恐怕要有些個波折,人無遠慮必有近憂,卻要早做打算。我倆在一處,雖說能有個照應,這關系放到明面上,難免讓人提防了去,反不如瞞著來的便宜,明面上也不必走的過于親密,萬一真有什麼馬高蹬短的,也才能多個算計多條出路,只不知你覺著如何。」

柳兒一听,暗贊姜還是老的辣,想來這麼個明白人暗里照應,真有些個明槍暗箭的,多個助力不說,平日里也能多些提點。

這干娘可不比董師傅,干娘是個俗人,做俗事過的也是老百姓的普通日子,想的也是如何踏實過日子。

至于董師傅,這麼些日子來,她算是看明白了,人就是個書香門第出來的閨秀,別說錢財不太看在眼里,那脾氣秉性為人處事,更是處處透著清高月兌俗、孤傲耿介。

若不是有個容易上火的暴脾氣,還吃著人間煙火,只怕就是仙子一般的存在,哪里耐煩搭理這一般俗人。

便是她自己的事情,現在都是柳兒幫著打理,包括那秘而不宣的繡活,老人家干脆當起了甩手掌櫃的,不知多逍遙。

想通了關節,柳兒當即也贊同,兩人又說了些家常,張婆子不放心,又好生叮囑了柳兒一番。

至于馮家內里的事情,這兩年倒是知道的差不多了。很多內里腌事兒,她卻比柳兒個小姑娘更知情。張婆子如今和柳兒關系又不同,自然是不放心柳兒,又慎重提點提點柳兒,奈何柳兒這里也不是能敞開了說的地兒,少不得絮煩半日便離去了。

不過臨走留下了手上的小包袱,是她素日積攢下的體己,因怕從徐家離開時不方便帶出來,便提前送來柳兒處,言明以後便放柳兒這里,她將來進馮府怕是也難得獨居,人多手雜的,帶在身邊不放心,只叮囑柳兒好好保管,弄不好將來兩人出去要用上呢,柳兒一一應了,送她離開。

過了節,轉日絹兒便同她老子家去了,大家在一起時日不短,相互也有了些情誼,難免都有些依依不舍之態。

尤其絹兒家不在城里,一來一回要兩日的功夫,時候不等人,頭天又都別過了,所以早上也不過知會過幾人,便在柳兒和胖丫目送下,上了家里接她的牛車離去了。

來接人的是她老子和哥哥,看起來都是木訥老實的莊稼人,接了絹兒出來,臉上的笑容倒是發至內心的讓人覺著溫暖。

胖丫還罷了,老子娘在身邊。柳兒卻很是羨慕,看穿戴,這爺兒倆還不如她老子和哥哥,想來家境也普通的很,雖說絹兒是個沒什麼能耐的,可卻有親人想著女兒、妹妹在外面不易,有機會便要接回去過活,這可比她好多了,可見人命數各有不同,生在什麼人家半點兒不由人。

連著柳兒幾日都有些懨懨的,做什麼都興致不高,沒等董師傅罵人,她干娘張婆子來了府里,在賴二女乃女乃小廚房做點心。

王媽知道張婆子和柳兒相熟,在柳兒取飯的時候特意告訴了柳兒,柳兒少不得裝了訝異非常的樣子,直說白認識張嬸子一場,居然不先告訴一聲,少不得得空兒去說個話兒等等,裝的到像那麼回事兒。

反倒是吳貴家的,听兩人說話,鼻孔出氣哼哼道︰「嗤,高興的是不是早了點兒,能不能做長還未可知呢,沒的過幾日被主子嫌棄,攆出去丟人現眼的,還不如我們這樣本本分分做事來的安生,沒那金剛鑽就別攬那瓷器活。」

柳兒也不搭理她,這人如今越發的不著調了,府里混熟了,也多了心思,一直到處找門路,要進那邊府里做事,油水多不說,主子面前多露露臉兒,賞錢也比月例多。沒成想她費了好大功夫沒成,被一個外來的婆子得了好差事,讓她如何咽的下這口氣,沒膽子明面上鬧騰,只得私下里時不時的說幾句歪話兒。

大家如今也都知道她是什麼人,也不搭理,只當沒听見,柳兒更是當她放屁。

提著食盒出了灶房,想了想,到底沒忍住,扭頭沖吳貴家的道︰「表嫂昨兒做的小花卷兒,面不是沒和勻吧?有堿斑不說,有的咸些,有的卻沒味兒,柳兒雖不通,也知道王媽媽和面,那鹽該是溫水化開了放面粉里,不是和了面後放的吧。我們大家都相熟,吃了倒沒什麼,只當你一時失手也是有的,想來主子們一向用度精細,吃不得這樣兒點心吧。」

清脆利落說完,也不看多姑娘兒臉色,徑自去了,直把多姑娘兒氣的跳腳,到底不敢罵什麼,雖說忌憚柳兒,卻更怕柳兒後面的大神——董師傅。

來了這兩年,趕上董師傅心情煩悶的時候,多姑娘被狠狠收拾了兩回解悶兒,惡人自有惡人磨,多姑娘是怕怕兒的了,對董師傅面前第一得意人的柳兒,也多了幾分畏懼。

現如今听了柳兒一番話,難免不忿,趕上府里大灶上來送吃食,便對那婆子下話兒,「听說府上大姑娘來年要出嫁,不知嫁妝備的如何了。別的不說,想來針線上的活計定然要找這邊大師傅做的了。別人我是不知,只我那表妹柳兒,我瞧著她的帕子,比大師傅也不差什麼,如何沒看要了她去做活呢?小姑娘家家的,可比我們這等媳婦婆子干淨喜人呢,做些姑娘貼身衣物,也干淨。」

說不得,還偷偷塞了一點點好處給那婆子,大家心照不宣了。

這事兒才剛剛開頭,馮大姑娘定的明年四月份出嫁,還有將一年的功夫,其它嫁妝都備的七七八八了,只這針線上剛剛張羅。

大件的帳子簾幕、桌圍椅搭、屏風等物,甚至大衣服的繡花,倒是定下這邊繡娘們的差事,一些貼身衣物被褥鞋襪、坐蓐靠墊以及給婆家人等的衣服鞋襪、甚至賞人的荷包香囊等物,則選了靈巧針線好的丫頭們在內院里做,剛選了一些人,還沒正經上手呢。

這多姑娘提到柳兒,倒不是直接對柳兒有什麼不利的心思,只不過深覺自家男人沒用,內院里也沒個能說得上話的人,憑柳兒的人品才貌,到了內院想必能得用的,她看內院的大丫頭們,可沒幾個比得過柳兒的,而柳兒好歹是自家人,得勢少不了她的好處,至少進內院伺候還是有指望的。

哪個得用的沒幾個親信人等幫襯,別看柳兒平時對她愛答不理的,到時候手里沒人,少不得用上她這表哥表嫂的,那時可由不得她狗眼看人低了。

所以,多姑娘這心思雖說不上齷齪,卻也不見得多干淨就是了,而成不成的,無本生意卻是做得,可見這人真真是個不著調的。

至于結果,有時候真非人力所能及,偶然的貪心,便有可能給人惹來禍端,也虧了自家陰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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