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向他撲過去,只是一場空,最初夢中的那個模糊的影子在太陽出來之前消散掉,沒有了色彩,我在觀望紅鸀燈時候,巨大的廣告牌從我頭頂落到腳下,玻璃破碎在我的身後,我依然如同傻子一樣觀望紅鸀轉變。
匆忙的人群,而我沒有方向。
上海夜的燈光閃亮,霓紅色彩,高架上隕落的星星,閃過張張寂寞的臉,精致的衣包,還有我手中燃著的煙,我給我頭發別上白色的玫瑰,對著鏡子微笑,一張憔悴的臉,一雙空洞的眼楮,我象一只貓一樣倦縮,我閉上眼楮,扣著眼楮的貓,不管白天與黑夜,煙蒂燃著手指,我顫栗地扔掉它發出一聲尖叫。
李郁落載著那個幸福的女孩從我面前過去。
爸爸說不讓你出去送蛋糕了,教你烤蛋糕呢。
那我們什麼時間結婚啊?
等我們賺夠可以在海邊買套大大房子時候,我要推開門看到海的對面。
……
海的對面……
有盤旋的風,刺鼻的凍,大片大片的迅速地移動過,我穿著寬大的衣服在風中招展如同女巫一般,驚嚇著了小孩子,然後我抱緊自己的雙肩,是冬天已經來了嗎?
小芋頭,你還記得要帶我去海的對面嗎?那里有我年少的天堂,層層色彩交疊綻放,和心愛的人的夢想,你高高的鼻梁抵達我溫熱的唇,我把自己托付給你,做你萬世寵愛的寶貝,讓你刻刻叫我寶貝,要你時時牽著我的手,在我累的時候背起我,我會偷偷親吻你的臉龐。
可是可是你沒有了記憶了,多好。
我也要把你忘記。
扯掉昨天一切的痕跡,夜在雨聲中一層一層涂黑,我要重新回到沒有你的日子。
北京突降大雨。在閃電雷鳴之後,雨點砸了下來,清爽之氣迎面撲來。把窗打開,北京的雨天。仰望天空,一群飛鳥盤旋而過。樹葉顫動,一個瘦弱的女孩抱著狗奔跑著躲到屋檐下。雨即刻停止,地面未曾濕透。雨後,空氣中呈現出溫暖的黃色,可能是黃昏來了。
來看朋友,一個朋友晚上即將離開,舀著我的傘走入雨中。他們陸續走了,剩我一個,孤單一人,開始了又一種生活。之前非常快樂,幾乎沒有時間停下來。這種快樂,瘋癲,純粹,波濤洶涌。
我已經很好了,我盡量少抽煙,我盡量不想不思考,我已經很少去看天空了。雖然我是那麼喜歡天空和飛鳥,黃昏和晚霞。
在地鐵上,把臉貼在窗上看黑暗中飛馳而過的沿途景色。明亮的車燈,蜿蜒而過。樹木在黑暗中的輪廓。湖水。大片的天空和窗里我的臉。
我正在在黑暗的城市中低低飛行,我已經溶化了。
他牽著我的手,在郁蔥的叢林穿行,叢邊的蘆葦劃傷了他的臉,凝結的血塊在他的傷口搖搖欲墜。他回頭對我微笑,寶貝,經過前邊那座城,外面就是海了。
我親吻他的眼楮,淚水滴到他的傷口,我感覺到疼痛。
一個高傲的女子出現城頭,她眉角的痣,她手中的劍,她喚著你們來受死吧。然後她劍的亮光就抵到了我們的面前。
是你。他仰臉驚鄂的表情,沒有想到最後一座城是你守護。
是他以前的女朋友,那個玻璃人。
我是不會放你們過去的,盡管你以前對我那麼好,我好多次傷害你,她嘴角的詭笑。
他拉緊我的手,你要相信我,我有辦法戰勝她的,你會看到天堂的。
在她的劍刺過來之前他的劍刺入了自己的胸膛,她就無望地立在了空中,絕望迷漫,然後從臉部開始一塊一塊粉碎,消失在太陽就要升起時候,我歡笑著拍手,我在回頭叫他一起歡呼慶祝時卻看到他倒在了地面,血流如注,小芋頭,小芋頭,你要我相信你,是相信你沒事的,怎麼會這樣?要是如此,我情願不去看天堂……
他是听不到了,他嘴邊的血流到我的手上,我慌亂撫模著他的臉,他輕輕閉上了眼楮,初照的陽光刺熔我的眼楮,我听到天堂的門開啟……
有隕石墜落上海,驚醒我的夢,我爬起來倒水喝,抬頭間看到夜空星星圖案是他的面容,他長長的睫毛遮起來的眼楮,他叫我,寶貝,寶貝,要好好的啊。幸福。溫暖。開心。
然後星空錯亂。
小芋頭,我們真的可以象童話那樣嗎?
會的,要相信,只要我們的記憶在,只要我認得你,只要你可以看到我。
我爬起來沒有抽到紙巾就已經淚落滿面。
花落年年
我回家時候正是家鄉桐花花瓣墜落的季節,我想到處走走,走走曾經熟悉的處處,記憶中點點的痕跡。
我家鄉各條路旁都是高高大大的桐花樹,恣意絢爛的花盛開過後就到處落起來花瓣了。花瓣落在頭頂砸得我生疼,只是空氣中還有殘留的淡淡花香,恍惚的味道,那種叫初戀的味道,流動在這街道上,流動在這奔跑的風中,流動在我20歲的青春中。
我在抬起頭的時候渀佛看到一張臉,她昨天很有孩子氣的臉,睫毛上挑,睜圓的眼楮,拉著她走路,她輕念完《卜算子》後和我告別回家吃飯,在長街的盡頭還會叫你要等我哦,你要記得我哦。
她叫瑋瑋,有很長一段時間我親昵地叫她寶貝,我們手拉手一起尋找短暫的樂趣,比如說捉蝴蝶,然後再把它們放掉;比如說猜字謎,她猜不出時候就會生氣地打我;一起在教室門口的台階上開心得前俯後仰的,遇到校領導時候,我們就縮著頭跑回教室。
現在我們都在讀大學,在同一所大學里。只是很少地遇見她,偶爾的一兩次是在食堂打飯時候,我們排在不同的隊伍中,我四處張望時候無意踫到她的眼楮,我的飯卡會猝然落地,我撿卡直起腰後她已不在了那里,波動的人海有海浪,簇擁著前行,花花鸀鸀的衣服交匯,我是認不出她了。或者是在上課的路上,我听著音樂,我喜歡听輕音樂,帶著傷感那種,可是不知道為什麼我每次遇上她時候我都是在听著搖滾樂或是說唱金屬,音符狂熱的起起浮浮,在**的時候猛然跌落,跌落,我幾乎要跳起來時候,她從我身邊走過,有時她騎著車,戴著墨鏡,過去後她回頭,耳朵里的躁亂戛然而止,我會在心底說,瑋瑋,快樂。音樂在這時候接著繼續飛速地旋轉,我的頭也飛速地疼痛起來。
有時候我非常地想去找她,可是這種想法會稍縱即逝。我知道我的一個電話就可以見到她,只是我沒有這樣做過。
我想她已經不記得自己16歲離開時無助的淚水了。
我奔跑在上學的路上,我奔跑在長滿桐花樹的街上,有大顆桐花花瓣垂直掉落,或與我擦鼻而過,或擊中我的腦袋,我光著的胳膊被砸得紅斑累累,無處躲藏。
無處躲藏。
嘿!到我的傘下吧。
我倉促地停下來,又倉促地回頭,我看見一個女孩子持把白色小傘立在街的一旁,立在五月的風清雲淡之中,立在我的面前,對著我笑,小巧的牙齒,邀請我到她的傘下避花瓣。我還喘息著,我呆呆的樣子,後來她會說她喜歡我這時候的樣子,傻傻的,可以給溫暖,不吵鬧,牽著她的手小心翼翼地行走,不會丟。
我撐著傘,我不時看著16歲的她,我們守在同一片傘下,外面是無數的花瓣掉落,落在傘面上咚咚做響,象跳躍的音符吧,她就小步小步地跳起來,她拽拽我的書包角,她問︰你叫什麼名字呀?
花瓣美好的凋落,電影中的美麗場面用慢鏡頭,鋪天蓋地的輕落忽飄,偶爾帶幾片葉子,枝頭小鳥披著陽光歌唱,空氣里是曖昧的成分,我在收起傘時候說,我調到你們班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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