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國同人]述懷 22心思

作者 ︰ 容成九

經歷數十日的休整屯糧,曹軍人馬比之與陳宮合兵的呂布雖在數量上不見優勢,但在兵卒的戰斗力和軍資的豐厚程度上卻是不容小覷,加上戲志才等人的獻策,曹操軍在與呂布軍在決戰之際一路設伏,突出奇兵制勝,呂布向東敗走,歸于新任徐州牧劉備,張邈聞訊追隨,遣胞弟張超攜家屬保守雍丘。♀////曹操見如此形勢大好,便一鼓作氣下令再度進攻,一舉拔得定陶。繼而兵分幾路,令手下諸將去各縣平叛,曹操自己則親率部眾圍攻雍丘,歷經數月之困,雍丘防線全面崩潰,張超羞憤自殺,其兄馳走求援于袁術,卻終為亂軍所殺。曹操思及張邈先前四處煽風點火,幾危鄄城的作為,留了句「夷三族」作為還報,就繼續領兵向東推進了。此後,曹操兵至武平,接受了袁術所置陳相袁嗣的投降,又轉戰在汝潁一帶作亂的黃巾賊,斬獲劉闢、黃劭等人,受降何儀部眾。

勝利來得就是這般迅猛,前後不過一年多的時間,兗州失而復得,徹底平定,在此期間,曹操先是成了漢帝欽點的徐州牧,復遷建德將軍,可謂平步青雲。

然而,就在曹軍驅馳在外,盡享退敵之樂時,長安繼董卓之亂後再生嘩變,以至漢帝不得不移駕東遷,不想中途又遭遇以李傕、郭汜為首的亂軍騷擾,兩軍交戰,王師大敗于曹陽,狼狽渡過河水,苟幸安邑。

曹操在得知這一消息後便派遣曹洪馬不停蹄地西進迎帝,無奈卻于險要之處遭到董承和袁術部將萇奴的攔截,兵不能進。耽擱之下,倒讓楊奉、韓暹搶先一步將天子由長安護送回了洛陽。這廂曹操似乎早料到會是這麼個結果,所以並未感到太過失望,只抓緊時間回師許縣同一眾謀士商討起了應對之策。

低頭看著手里剛拿到不久的誥封,曹操也不知在琢磨什麼,覆下的眼簾硬是將他眼里的情緒蓋了個嚴嚴實實。等了一陣,他見帳中的腳步聲和入座時衣物的摩擦聲漸漸沒了,才抬眼看向眾人。掃視了一圈圍案落座的謀士將領,曹操將誥封卷好放回長案上,手指點著案面道︰「怎麼沒見志才啊?」

底下的人面面相覷著搖頭,皆道不知。最後還是程昱一拍腦門道︰「哎,看我這記性。」向曹操拱手一揖,他回話道︰「稟將軍,戲軍師這些日子身子抱恙,正在休養當中,今日怕是來不了了。」

做了個了然的表情,曹操頷首道︰「嗯,這樣的話,你們也都別去叨擾他了,讓他安心養病吧,得空了我親自去看看他。」頓了頓,他話鋒一轉,正色道︰「好了,言歸正傳。關于迎奉天子一事,你們也商討好些日子了,都說說是什麼想法吧。」

眾人聞言,便七嘴八舌地說開了,但仔細一听內容,倒也算意見統一。手指還在有節奏地輕扣著案面,曹操心里已經有了數,但仍舊暗自觀察著手下們的表情神態。視線在長案周圍轉了幾個來回,曹操突然注意到坐在自己身側的荀彧從開始道現在都一語未發,似乎對那些眾口一詞的話沒什麼興趣。饒有興味地打量著他沒有表情的側臉,曹操臉上劃過了一縷幾不可見的笑意。轉回頭,他剛想清清嗓子示意眾人安靜下來,就看以程昱為首的幾個人站了出來,「將軍,我等以為,山東未平,韓暹、楊奉新將天子到洛陽,北連張楊,不可卒制,是以將軍不宜于此時發兵迎奉天子。」

不置可否地笑笑,曹操沒有馬上表態,少頃,他朝案上的那卷誥封揚了揚下巴,「既然如此,那你們再說說聖上趕在這個時候遷我為鎮東將軍,封費亭侯又有何寓意?」

「這……」眾人再次面面相覷。

本就沒希望他們會想到這層,曹操叩擊案面的手指一頓,側目看向還在出神中的荀彧,「文若?」

荀彧也不知在尋思什麼,竟是半點反應都沒有。

瞥了眼跟自己一樣頗感意外的手下,曹操傾身湊近了些,繼續喚他,「荀司馬?」

「啊。」抬起頭,荀彧帶些歉意道︰「彧晃神了,曹公叫我有事?」@黃色小說

「是啊。」坐正身子,曹操挑眉道︰「你方才琢磨什麼呢?那麼入神。」

目光從好奇的同僚身上拂過,荀彧微微一笑,語氣平靜道︰「不過是突然想起了昔日晉文納周襄而諸侯景從;高祖東伐為義帝縞素而天下歸心之事罷了。」游移的目光最終與曹操相對,不過一瞬,便足以交換所有意圖。略略欠了欠身,他垂眸道︰「彧失禮了,還望將軍恕罪。」

帳中安靜下來,曹操不動聲色地將眾人若有所思的各異神色收入眼底,並無多少責怪之意地笑道︰「失禮當罰。」手指又開始輕點案面,他想了想繼續道︰「就罰你留下把今日的軍務全批了,其他人都散了吧。」

鬧了這麼一出,帳中或糊涂或明白的大都听出了些端倪,也就沒再多言,紛紛退下了。

帳簾隨著最後一個人的出去被放下,截了外面的光線,帳中不間斷地回蕩著手指和木頭相踫的聲音,一時顯得有點寂然。輕咳一聲,曹操換了個舒服些的姿勢道︰「說吧,在想什麼,都說出來。」

緩緩開了口,荀彧的聲音一如既往的不急不躁,「自天子播越,將軍首倡義兵,徒以山東擾亂,未能遠赴關右,然猶分遣將帥,蒙險通使,雖御難于外,乃心無不在王室,是將軍匡天下之素質也。」

應和地頻頻點著頭,曹操揚手示意他說下去。

面上閃過些許憂思,荀彧低聲道︰「今車駕旋軫,義士有存本之思,百姓感舊而增哀。」抬頭看進曹操眼里,他聲線依舊平和,卻是字句鏗鏘,「誠因此時,奉主上以從民望,大順也;秉至公以服雄杰,大略也;扶弘義以至英俊,大德也。天下雖有逆節,必不能為累,明矣。韓暹、楊奉豈敢為害?」

終于得到了與自己心中所想契合無比的意見,曹操卻並不急于表達出自己的欣喜,而是提出了最後一個需要確定的假設,「設若我如他們所言,暫不出兵,待日後形勢明朗再做打算又將如何?」

清楚他不過是要個完整而堅定的答案,荀彧搖首淡淡道︰「若不時定,四方生心,後雖慮之,無及。」

靜靜地與他對視了半晌,曹操拍拍荀彧的肩,意味深長地道出一句,「唯汝。」

感受著肩上傳來的力度,荀彧望著他神采奕奕的眼楮驀然有些怔神。他知道曹操多情,且不吝示于人前,但這般直白的言明卻並不多見。那雙殺人無數,戟上寫詩的手此刻是那麼真實地傳達著曹操的真誠與懇切,可透過他飽含光彩的眼,荀彧總能隱隱讀出潛伏其中的,某種令自己忌憚的暗潮。睫羽覆下,荀彧極好地藏住了內心情緒的波動,溫聲道︰「彧之幸也。」恰到好處的疏離,不帶冷漠,但讓人敬畏。

暗嘆一聲,似是對他這性子的妥協,曹操收回手抵著眉心揉了揉,「嗯,你且去吧。」

起身施禮告退,荀彧步履輕緩地出了營帳,留下一陣若有若無的暗香浮動在空氣里,似有似無,若即若離,令人捉模不透。

看著他的身影消失在帳簾後,曹操一手撐著腦袋一手伸到空中虛空地握了握,也不過是攪亂了那些漂浮在從帳頂漏下的陽光里的塵埃。發了會兒呆,曹操臉上展露出釋然般的一個笑容,停留在半空的手緩緩落回案上,發出了一點沉悶的聲響。

在帳門口望著遠處排布著列陣的練兵場停足許久,荀彧又回頭看向帳門,隔著帳簾,他目光中的柔軟和堅韌才漸漸完全地顯露出來。蒼穹上照下的日光在他身上鍍了層熠熠的光輝,灼人眼目。

戲志才的死訊來得猝不及防,令所有人措手不及,或嘆息英才早逝,或心懷戚戚,曹操則更是悲痛不已,在戲志才的喪禮後接連數日都不曾露面。對此,荀彧是看在眼里急在心里。事實上,作為一手舉薦戲志才的人,他此時亦是倍感傷懷,但眼下有太多的事需要他費神,容不得他用太久的時間去緬懷。相同的道理曹操自然也深諳于心,所以在荀彧登門與他會談後,他也斂了種種哀思,著手準備起進軍洛陽的最後一些事宜。

從曹府回到自己的府邸後,荀彧心里還在想著曹操的托付。千軍易得一將難求,謀士中的翹楚也是如此。

坐在書房里靠近窗子的位置上,荀彧凝神望著窗外罩下巨大陰影的樹木幽幽嘆了口氣,很是苦惱的樣子——絞盡腦汁地想了整整一下午,他依然沒有想到一個合適的人選去接替戲志才。不,或許有一個,只是……眉頭更緊地蹙起來,荀彧眼神飄忽地落在案上早已寫好的書信上,又是一陣嘆息。低頭看向自己藏在陰影里的手,他眼神晃了晃,如清波漣漪般漾出了藏貯著苦澀的柔光。

午後略嫌刺眼的陽光已一點點褪成與黃昏交織的柔和暮色,把窗欞的影子疏淡地投映到了桌案上。當最後一點輕緋流光開始自天邊消散,荀彧終于動了動長時間保持一個姿勢的身體。慢慢抬起藏在桌案下的手,他小心地將那手中拿著的物事放到案上,點燃燭台,開始將攤開的書信卷入細小的竹管中。

看著信鴿撲稜著翅膀消失在悄然到來的夜色中,荀彧仍是倚在窗邊,但眼楮卻看向了桌案上。柔黃的燭光中,案上赫然放著一張鬼面,與書房里清素淡雅的布置顯得格格不入,可就是這樣一張鬼臉面具,偏生叫荀彧看成了滿目的懷戀——他清楚那上面的每一痕輪廓,以及當年那人替他戴上時的每一絲觸感。

晚風夾雜著些許白日里暑熱留下的余溫吹來,一種溫暖而曖昧的感覺,讓荀彧有些恍惚了,唇角微微揚起,他喃喃自語道︰「若果真如你所言是天意所向,那我也就……」彎腰拾起那鬼面放回書閣上,荀彧吹熄了燈,室內頓時黑了下來,卻讓他聲調婉轉的尾音更為突出,任萬般思緒百轉千回,「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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