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曉東冷峻的表情,讓我從心底里涌出一股寒意。這股寒意不是來自丁曉東,而是丁曉東的話讓我覺得似乎我早該死了,此時不該還坐在這里。想到這我渾身不自在,手都不知放在哪好。
「曉東你為何有此一問啊?」我道。
丁曉東呆坐半晌無言,起身和我一同檢查每間暗室,左右兩邊相繼出現一些大大小小的暗室,看似倉庫,其實有相當一部分是用來作戰。看到缺口處有較高的石台,石台兩邊的牆壁夾角還有暗格,丁曉東說那是放置蠟燭一類照明物的地方。在向東走出百多米的地方,一條幾十米長的交通壕里,幾間更大的暗格被分成前後兩進。貌似靠近前端的是炮台,後面就是準備彈藥的地方,想不到窮兵黷武的年代人們也如此具有智慧,這種設計格局對交戰來說結構很合理。只不過經過滑坡大多都已經坍塌,大量土石涌進來,只有一小部分基本還算完好。
丁曉東還在叨咕這里的設計格局,我听的迷迷糊糊,只知道什麼夜間戰斗調整光線。大部分心思不在這里的情況上,丁曉東見我如此,對我說道︰「放心,你不會死。生殺都要有個理由,我之所以這樣問你,是有原因的,希望你不要多想,出去之後,我會給你說清楚這其中的原委」。
我轉過頭對他說道︰「你也放心,我不會因為你的話產生什麼情緒,有些事我還能想得清楚」。
向東走到盡頭,一條一米多高的地裂橫在我們面前。丁曉東仔細看著引魂燈,「和下面的地下湖是通的,能把這封死嗎?」。
用了兩次,總算將一米多高的橫向地裂封住,手中的**也所剩無幾。我和曉東準備遠離這濃烈的炮煙。耳邊就听到微弱的‘噠噠’聲。我立刻驚道︰「不好,是邵軍的六四微沖,看來下邊上來人了」。
丁曉東風一樣跑起來,手里也多出幾個沙包。下到邵軍的那層交通壕之前,我和曉東都關掉燈光,在黑暗中模索著向邵軍的石室靠過去。一邊慢慢的前行,盡量不弄出聲響,一邊端起了槍。
‘ ’一聲輕微的脆響,有人拉動了槍機。黑暗中那里應該是邵軍,可如果是邵軍守住了這里,他應該喊一聲才對,不會這樣和我們在黑暗中對峙,這種想法一確定,就听到丁曉東那邊發出一陣風聲,丁曉東扔出了什麼東西。
我也撥開保險,等交通壕那邊亮起微弱的亮光,才想起在雲南丁曉東也用這個照過那個龍蝦。交通壕正對我們出來的石門角落里,一個人影蹲在地上,正端槍對著這我們。
光線從他背後照過來,看不清他的臉,只能依稀看清人的身影,仔細的看清那個身影,心里一陣緊張,那不是邵軍,那個人比邵軍魁梧的多。黑暗中他看不清我們,子彈暴風雨般打向那人,不知何時我覺得自己必須心狠手辣半點不能猶豫,也許我心性原本就是如此,只是現在才顯露出來。
亮光還沒有退去,那人仰倒在地,丁曉東已經半蹲貓腰快步走過去。「這個是?」丁曉東道。
「遠山給呂俊補上的人手中的一個」我道。
沒等我說完,丁曉東一把將我撲倒,跌跌撞撞倒回黑暗當中,曉東是要隱身回拐角里去,因為石門里不知還有沒有人。曉東有甩手扔進石門里兩個沙包,里面沒有一點反應。
丁曉東手中緊握著匕首,閃身一個箭步竄進石門內,第一時間搶佔了石門後的夾角,里面空無一人。往前幾步便是我爬出來的那道地裂縫,原本比較寬敞的出口此時已經坍塌。心里擔心邵軍,在一起下地這麼久,無論是誰我都會擔心,畢竟我目前熟悉的人中,這幾個和我都情同手足。
正欲準備繩索下去,丁曉東叫我不必下去。以邵軍的行事做法,一定不會死守,肯定是邊戰邊退。正在說話間,交通壕外面又傳來輕微的槍響,一九六四年式三微沖鋒槍那特有的脆響在叢林中不出五十米,石質牆壁的回音效果增大了槍聲,丁曉東和我立刻反應過來,邵軍一定在那個人截殺我們的地方和呂俊他們在對峙。槍聲密集時斷時續,想著那邊的地形,這槍聲應該是在交通壕內的呂俊他們,因為槍聲音量相同,外面邵軍的槍聲不會傳進交通壕里。
這是絕好的機會,正是我們在後面解決掉他們的最好時機。丁曉東和我沒開燈,急忙手模著牆壁向出口那邊急忙行去,黑暗中我們保持著距離。
馬上就要行到拐角那里,通道中突現一道光束,一人在拐角那正跑過來,剛才我的槍聲可能被出口那邊的人听到了,光束一晃那人也看到了我和曉東,我們也同時趴在地上,不是有心里準備的趴下,是整個身體使勁砸在地上,因為我們已經看到,舀燈跑來的那人右手一抖,六四微沖已經對著我們了。
子彈帶著呼呼地勁風從我們頭上飛過,丁曉東趴下的同時,那形如火腿腸的冰戟噴出一道道極細的光針,如一只只螢火蟲撲向開槍那人。只見那人身中無數道光針之後,立刻全身就像痙攣般抽搐,槍也抬不起來,眨眼之間子彈密密麻麻射向抽搐的那人,邊開槍邊起身跑去。二十發子彈幾秒鐘打完,人也跑到他近前,在那人身側就是拐角,那邊的槍聲越發听的清楚了。
丁曉東正想轉身,我將他壓住,打開燈光的同時露出一只眼楮去看。出口那里沒有燈光,只有槍口發出的微小火焰,借助那微弱的火光,只能依稀看見是四個人在開槍。我的燈光也驚動了那些開槍的人,已經有人把槍口調轉過來,朝向我的燈光。
根本沒有猶豫,收回舀燈的手的時候,右手就抽出一枚手榴彈,我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麼打開蓋子拉開拉火簧的,揮手甩向出口那邊,子彈那強勁的沖擊力將我的胳膊彈回來,小臂被打傷了。顧不上疼痛,出口那邊一怔爆響之後便沒了動靜。
丁曉東借著丟在一邊的燈頭光亮,撲過來在我嘴里塞進一個藥丸,隨手又向出口那邊甩出一個沙包,出口那邊閃過昏黃的火光。這毒煙十分霸道,就連阿約的速度中毒的時候也來不及反應,只要吸進一點,立刻中毒封閉喉嚨,呼吸也跟著停止。
等我和曉東跑到出口那里,地上只有兩具尸體,剛才我明明看到應該是四個人,一定是剛才我甩出手榴彈的空檔出去了兩個。我端起槍準備沖出去,丁曉東一拍我的肩膀,說道︰「別急,稍等一下」。
丁曉東的意思我明白,是我們現在這里稍等一會兒,等外面的邵軍和沖出去的那兩個呈相持狀態的時候,我們再動手。如果邵軍的火力還沒能有效壓制對方,我們現在出去不但起不了任何作用,弄不好還給邵軍添麻煩。我正準備說話,一聲劇烈的爆炸從頭上傳來,交通壕里本來就坍塌凌亂,石板錯落在通道內,一陣劇烈的爆炸使情況更糟,碎石塊和土紛紛落下,身體搖搖欲墜,我和丁曉東都無意識的靠向身後的牆壁緊貼上去。
胳膊盤在腦袋上,因為我沒有頭盔,我很害怕傷到頭,哪怕是頭皮破個小口那也很麻煩,因為人的頭皮毛細血管很豐富,破個小口也會血流不止。丁曉東的側臉靠著我的腰間,就這樣兩人側身靠牆,頭頂的石板和土石塌下來,沉重的壓在我們的身上
在土石中艱難的蠕動著身軀,背後的土一下寬松了許多,丁曉東好像先鑽出去了。艱難的直起腰,兩腿仍然蜷在土里,剛露出頭,就感到黑暗中一個人的肋骨壓住了我的後脖梗。胳膊向後推了一下,死沉死沉的,感覺出那是活人還有呼吸,于是又使勁向後一甩胳膊,心里頓時一驚,因為已經覺出胳膊後面摟住的是兩個人。
那兩個人扭在一起,都掐住了對方的脖子,都想置對方于死地。急忙抽出雙腿,好讓自己行動方便,燈光我只打開了一下,旋即熄掉。只打開燈光的一瞬間,足以讓我看清面前的兩人中,哪個是丁曉東,因為我們的衣物都是遠山給我們購置的,所以黑暗中想要知道哪個是丁曉東,憑衣服是分不出的。這時已經看清了,把丁曉東壓在身下的,正是呂俊一伙人中,那個面色蠟黃的中年人,心中沒有任何猶豫,猶豫就是等死,一刀扎向那人後背,緊接著就是第二刀。
丁曉東干干的咳,可他刻意壓低了聲音,不能因為咳嗽暴露自己。‘ ’又是一聲震耳欲聾的巨響,沒給丁曉東起身的時間,也就是我推開壓著曉東的那人同時,我們身下的石壟斜坡上土石碎屑排山倒海般壓下來,丁曉東和我連著那具尸體攪在一起,朝石壟下的泥溝中滾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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