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香玉抱著鹽罐子,睨了小五一眼,「你這麼點大,口味倒重,鹽吃多了有什麼好。愨鵡曉」
「姐姐每次燒的菜都好好吃的。」小五回道。
「姐姐?她是你媳婦。」李香玉敏銳的抓住了這個字眼,然後瞪著李蔓,質問,「你平時就是這樣教他喊你的?」
「小五還是個孩子呢。」當著他的面說這個,李蔓覺得她有點過了,何況就是一個稱呼而已。
「孩子怎麼了?」李香玉輕蔑的盯著她,「他再小,那也是你相公,別忘了,你是我李家花錢買來的。」最後一句話,她說的極重,生怕李蔓不知道自己的身份似的磧。
自然,李蔓也被她最後那句話給氣著了,「你要是覺得買虧了,大可以讓他們將我退回去。」
頂了一句後,李蔓將鍋鏟放下,又道,「這菜是你炒還是我炒?要是你炒,你就自己來。要是我炒,就請把鹽罐子放下,該擱多少鹽,我心里有數。」
李香玉被她的態度給氣怔了,原以為她縴弱的模樣,是個軟柿子呢,沒想到還敢跟自己頂嘴佶。
「你這死婆娘,你這是在教訓我嗎?」砰的一下將鹽罐子砸到了李蔓的腳上,轉眼,她卻一坐在地上又哭又嚎起來,「大郎,你快來看看呀,你這媳婦要反天了啊,她這是要要我的強呢。」
李蔓徹底呆住了,這就是所謂的撒潑放賴?
李墨跟李香草緊跟著就跑了過來。
「姐,你這是怎麼了?有什麼事起來說。」李香草就算不問,也猜到大概發生了什麼事,忙過來要扶姐姐起來。
李香玉卻推開她,一把抓住了李墨的褲腿,指著李蔓,嚷道,「大郎,這死婆娘敢教訓我啊,你給我打她,扇她的嘴,快去啊——」
李蔓瞪著無辜的大眼楮,愣愣的看著李墨,只見他臉色鐵青,心口微微縮了下,這古代人愚孝,爹娘不在,大姑就算他家最尊的長輩了,他會打自己嗎?
可是,事情不是自己挑的,她也並沒有做什麼。
不自覺的,她昂起了頭,倔強的盯著李墨。
李墨垂首,看到她鞋面上的鹽屑,眉頭微微凝住,對李香玉道,「大姑,起來吧,地上涼。」
李香草也在下勁兒的拉,但姐姐身子壯實,她一個人根本拉不起來,「姐,你這是要干什麼?快起來,別嚇著小五了。」。
而李香玉見李墨沒有反應,就在他腿上狠狠拍了兩下,「混小子,大姑的話你也不听了嗎?我讓你扇那婆娘的嘴,你沒听見嗎?」
李墨沉著臉,也彎腰扶李香玉,「大姑,什麼話起來再說。」
「我不起,今兒你要不把這婆娘給我教訓了,我就不起了。」說著,李香玉掙開妹妹和大佷子的手,雙手拍著大腿干嚎起來,「我這老臉也算沒了,一輩子要強,今兒被這丫頭片子打嘴啊。大郎啊,我就是說鹽少放點,她就拿話刺弄我啊。」
門外,荷花听見嚎聲,拎著半拉豬頭就沖了進來,「哎呦,姑,你這是咋了?誰欺負你了?」說著,眼楮已經直直瞪向李蔓。
李香草掃了她一眼,「沒你事,出去洗你的豬頭去。」
「我不。」荷花將豬頭往鍋台上一扔,捋起袖子就朝李蔓撲去,「是不是你?你把我姑咋了?啊——」
她那手剛要踫到李蔓,就被李墨一把截住,用力一扭,再一推,撞到了鍋台上。
荷花‘哎呦’一聲夸張的慘叫。
「住嘴。」李墨冷冷喝止,走到李蔓跟前,歉意的看了她一眼,然後,半蹲下來,將她鞋面上的鹽屑輕輕掃了下去。
「你沒事吧?」
李蔓怔怔搖頭,為他這溫柔又暖心的舉動弄的有些回不過神來。
其他人也是如此。
「大郎,你這是干什麼?」李香玉瞪著大眼楮,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楮,這個大佷子向來最听自己的話,對自己也孝順,此刻竟然幫著外人,這不是打她的臉嗎?
她眼圈真的紅了,「大郎,你太讓我傷心了,你婆娘欺負我,想不到你也這樣對我。你沒良心啊,你不想想,這些年是誰幫襯著你,將你這些弟弟們一個個的拉扯大的?啊?是你大姑啊,要不是你大姑,你們這個家早就散了啊。好啊,現在你們都大了,翅膀硬了,就嫌棄我了,是吧?好,我走,荷花,我們走,現在就走,我權當養了一頭白眼狼。」
「姑,我腰扭了,走不了。」荷花靠在鍋台邊揉腰,一面不舍的朝李墨瞥去。
李香玉狠狠瞪她一眼,「沒出息的東西,就憑你的條件,哪不能找個好人家?你不能走,我一個人走,你們都留下。」
說著,她氣呼呼的往外走。
李墨忙跟上,「大姑,你這是想干啥?你明知道我沒有那個意思。」
「那你是什麼意思?」李香玉堵在門口,拿手指戳著他的額頭,質問,「你婆娘都騎到我頭上拉屎了,你也不管,有了媳婦,連大姑也不要了,你的良心都讓狗吃了?」
「大姑,你可能誤會了,蔓兒不是那樣的人。」李墨無奈解釋。
李香玉滿口唾沫噴到他臉上,「她不是那樣的人?我就是那樣的人,我是那種胡攪蠻纏的人嗎?」
難道不是嗎?李蔓一旁瞧不過,偷偷給小五使了個眼色。
小五會意,忙撲過去抱住了李香玉的腰,哭道,「大姑,你別罵大哥了,都是小五不好,小五不該要多放鹽,嗚嗚」
「小五,好孩子,這不關你的事,你別哭。」看小五眼淚汪汪,李香玉的心頓時軟了下來,小五畢竟是她親手帶過的孩子,而且自一出生,爹娘的面都沒見過,這可憐的孩子,她也是真心疼的。
小五抱著她更緊了,哽咽道,「大姑,那你別走,也別罵大哥,別讓大哥打姐姐,好不好?」
李香玉臉上還有憤怒,無奈嘆道,「你小孩子不懂啊,這新娶的媳婦,不把規矩給她立好了,這將來還不反了天啦。」說著,拿眼瞅著李墨,「哼,跟你爹當年一個德行,疼媳婦是吧?疼的將來就敢騎在你脖子上拉屎,你知不知道?」
李墨看李香玉真的掉眼淚了,知道她又在為爹的事傷心了,心里也不是滋味,勸道,「大姑,過去的事就別再想了,蔓兒是個好女人——」
「好不好,我眼楮不會瞧?」李香玉瞪了他一眼,然後又瞪向李蔓,冷哼道,「我大郎憨厚,不舍得打你,但你也別得意,你不過是我李家花銀子買來的,將來好便罷了,不好,打一頓找個人牙子賣了去,省的禍害。」
「大姑。」李墨忙喝止,轉臉看李蔓小臉通紅,眸中蓄淚。
「小五,快跟大姑一起回屋歇著去。」
「嗯,」小五忙拽著李香玉的手,往外拖著。
李香草在後面也推著。
李香玉見李蔓神色不好,心里暢快多了,冷冷一笑,甩手朝外去。
荷花見人都走了,就眼巴巴的瞅著李墨,「墨大哥——」
「出去。」李墨看都沒看一眼,冷聲令道。
荷花心尖兒一顫,甩開腿忙朝外跑了。
李蔓深吸了一口氣,臉色陰沉,也朝外去。
「蔓兒。」李墨扯住了她的胳膊,「剛才,大姑的話說的重了些,你別放在心上。」
李蔓甩開他的手,冷眼睨著他,「我放在心上有那麼重要嗎?我不過是你花錢買來的。你要是覺得我哪天不好了,打一頓,再把我賣了不就得了,省的礙眼。」
說完,轉身就走。
「蔓兒。」李墨知道她是真的惱了,心一慌,伸手就從背後將她抱住。
李蔓一僵,卻也沒掙扎,只冷冷的道,「放開我。」
「蔓兒,別生氣,我代大姑向你道歉。」李墨在她耳邊哀求,不但沒松手,反而抱的更緊了,怕一松手她就跑的沒影似的。
李蔓忍住委屈,冷聲道,「用不著,我一個買來的女人,受不起。」
李墨心下輕輕的顫著,「你別這麼說,我們都沒有這樣想過你。」
「可我真的是你買來的,不是嗎?」一想到這個,她心里就各種的不是滋味,又疼又堵,好像胸口塞滿了碎石頭。
「不提這個好嗎?」李墨將她身子扳了過來,盯著她紅紅的眼楮,認真的說,「大姑雖然那麼說,但是你該知道,我,還有二弟三弟四弟小五,我們誰都沒有那麼想過你。這些日子,我們生活在一起,我們就是一家人。以後再別提買不買或者賣不賣的問題,好嗎?听著讓人心疼。」
李蔓微微怔住了,他滿是愧疚憐惜不忍的眼神,讓她有些動容,「你,心疼,我?」
「嗯。」李墨點頭,如她這樣美好的女子,有這樣被買賣的經歷,怎不讓人心疼?
「你,在乎?」看著他的眼,李蔓覺得堵在心口的石頭一塊塊的被人搬走了。
「嗯。」見她臉色稍稍緩和,李墨也跟著松了口氣,繼續道,「其實,大姑就是嘴巴厲害,心腸不壞的。這些年,她對我們兄弟都很照顧,尤其是小五,當她親生的孩子一樣的。只是,當年爹娘的事傷了她的心,而且,爹的離世也讓她一直耿耿于懷,就怕——」
最後一句話他沒說出口,只怔怔的盯著李蔓的臉。
「怕什麼?」李蔓好奇的問。
李墨聲音輕輕,透著一絲無力,「就怕我們兄弟走爹當年的老路。」
「嗯?」李蔓更加疑惑,「什麼老路?」
「沒什麼。」李墨含糊起來,父輩的事情,都過去這麼多年了,他也不想再提。
李蔓緊緊盯著他,忽然,腦海里就奔出一個大膽的問題,遲疑著問,「你們兄弟有幾個爹?」
「三個。」李墨倒沒覺得這個問題有什麼大不了,神女溝大部分人都是如此。
「三個?」可李蔓吃驚了,盡管心里預先料到了幾分。
「墨大哥。」這時,荷花又跑了過來,對李墨喊,「姑叫你過去呢,她有話跟你說。」
「你去說我馬上來。」李墨吩咐道。
「哦。」荷花哼了聲,看這兩人挨的這麼近說話,眼楮里都能噴出火來。
李墨見她靠在門邊不走,眼神就冷了幾分,「還站著做什麼?」
「哦,我還要做菜呢,姑說不敢勞動她,讓我來。」荷花嫉恨的瞪著李蔓。
李蔓當她敵視的眼神是空氣,李墨剛才的撫慰讓她心里好受多了,「你去吧,我回屋洗把臉。」
「那——」李墨還有些擔心。「
李蔓展顏一笑,「我不生氣了。」細想想,剛才李墨還是站在她這邊多些,而且當著人面也很維護她的。
「嗯。」李墨這才放心,「那我先過去了。」
「好。」李蔓也跟著一起出了廚房,自己回屋。
——
李香玉被小五和妹妹拽回東屋後,也漸漸平靜了下來,剛才看上去她佔了上風,其實,她心里很明白,李蔓那女人在她大佷子心里卻是佔了上風的。
而她要想將荷花嫁到李家來,就必須先擺布了李墨。
只有李墨應允了,其他幾個才好解決,不然,這事絕成不了。
所以,趕在李言李書李畫都不在家這樣的好時機,李香玉覺得必須要加快行動了,想將李蔓從李家趕走,機會不大,那麼,說服李墨留下荷花,倒是有把握的。
畢竟他剛才忤逆了自己,自己再要有要求,他怎麼也得有所顧忌。
因此,當她想好一切後,就讓荷花去叫李墨,打算將所有問題全部攤開來說。
「大姑,你找我?」李墨進屋,見李香玉在炕上正襟危坐,忙上前詢問。
「嗯。」李香玉微微眯著眼楮,指著邊上的凳子,道,「你先坐下。」
李墨依言坐下,問,「什麼事?」
「什麼事你該知道。」李香玉眉峰一凝,沉聲道,「半年前我就跟你提過的,荷花那孩子,家境好,人也好,就是模樣,比你買來的那個稍微差點,可也差不了多少,不是?就是不怎麼會打扮,要是細打扮一番,也不丑的。再說了,女人要那麼好看的做什麼?除了狐媚男人什麼用都沒有,你娘就是個例子。」
「大姑。」
「姐。」
李墨和李香草同時出聲阻止。
李香玉也知道自己一時嘴快,忙改了口,「好好好,過去的事我就不提了,咱就說現在的。大郎啊,你買的那女人,你們兄弟要是喜歡,我也不管了。只是這荷花,人家可是真心實意的看上了你,願意嫁到你們家來。這樣吧,大姑這次就做一回主,幫你們兄弟娶了她。她進門後做大,那個女人做小。你覺得如何?」
這個問題根本想都不用想,不止是他,怕是弟弟們也沒想過這個院子還要住進第二個女人的,「大姑,這件事我一個人說了不算,還等二弟他們回來商量了才好。」知道她還在氣頭上,李墨話說的委婉。
李香玉面露不悅,「你是家里的老大,他們就得听你的。你要是應承了,他們誰敢說一個不字?」
「大姑既然這樣說了,那我就表個態。」李墨只得道,「我們家什麼樣,大姑你也看在眼里,荷花姑娘那麼好,我們也不想耽誤人家。」
李香玉知道他還是拒絕,忙道,「她爹娘可是說過,彩禮不要,另外,還給嫁妝呢。畢竟,他們家也就一個寶貝閨女,希望她能找個自己相中的。大郎啊,這也是你們的福,過了這個村可就沒這個店呢。你沒瞧荷花那能干勁兒嗎?她過門以後,你這個家保準會變個樣兒。」
「還是算了吧。」李墨面無表情的回絕,讓李香玉頓時心里犯堵,就給李香草使眼色,「香草,你也說句話啊。」
李香草本不情願,但姐姐的脾氣「李墨,要不就應下吧,于咱家也沒壞處,家里多個女人照應著總好些,而且,荷花確實很能干,家里家外都是一把好手。」
「蔓兒也很能干的。」李墨微微垂首,緩緩說道,「何況,家里的事她一個人就能料理了,外面的事,有我們兄弟幾個,哪有讓她插手的道理。」
「你?」李香玉氣的陡然站起來,「你話里話外,就是不想要荷花這門親事了?」
李墨不想她生氣,但很無奈,「大姑,這話我半年前就說過,不可能的,你不知道,三弟一見她就想動粗,將來她要是真嫁過來了,還不天天打架?」
「那你不能管著點啊,何況,以前那是以前,荷花一旦嫁進了門,那是你們的媳婦,李書再混,那也不能再跟自己媳婦動粗。」李香玉肯定的說,一面又笑道,「這是誰說的,打是親罵是愛,小兩口打打鬧鬧的怕什麼呢?還有,你年紀也不小了,該早點要個孩子了,就你買的那女人,那小身板能給你生孩子嗎?咱荷花就不一樣,你看她那,那胯,一瞧就是個能生的。大姑敢保證,只要她進門,保證明年就能給你添個大胖小子,三年抱倆,那都是沒準的。」
「我不急要孩子。」李墨回道,「這個家你也瞧見了,才剛剛好些,有了孩子也是拖累。」
李香玉的臉徹底黑了下來,朝他嚷了起來,「你這是干啥?我說一句你就回我一句。大姑這是為誰呀?不還是為了你們兄弟幾個嗎?好好的媳婦給你們領進門,一分錢不要,還要搭上嫁妝,這樣的好事,你們上哪兒找去啊?現在跟我這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你成心跟大姑過不去吧?」
「大姑。」小五在旁,輕輕扯了扯李香玉的衣角,皺著小臉道,「我不喜歡那個黑女人,大姑,我不要她當媳婦。」
李香玉皺紋又多了一道,「你小孩子家家的懂什麼喜歡不喜歡的?」
「我就不要她,我要姐姐,」小五干脆賴在她懷里,哭鬧起來。
他哭聲很大,在隔壁屋都能听個清楚,李蔓靠在炕頭,听著隔壁的動靜,微微的抿唇笑起來,想著總算沒白疼這小東西。
至于李墨
他那樣直接的拒絕了荷花,夸她能干。
李蔓臉上漸漸熱起來,心里頭竟然也甜滋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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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歉,今天的文放的晚了,一直在改文啊,因為很多親都嫌節奏慢了,所以,我就將大家想看的情節提前了,應該就在這幾天了吧,什麼意思,親們都懂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