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世卿怎麼樣?霍青敏快速的在腦子里將沈世卿的總總行為回想了一遍,又聯系到最近發生的事情,以為自家父親這是要考慮重用他,不禁慎重的回道,「就女兒與他相處的這些時日,覺著他雖看著浪蕩不羈,實則還是有些真本事的。特別是洪災後,能夠立即想到防瘟疫,最是讓女兒敬佩不已。況且他功夫也不弱,幾近走遍了我大周的天南地北,倒是見多識廣。」
誰要問你這個!霍啟咳了咳,掩飾下臉上的別扭,哼聲道,「我是問你,你覺著沐遠這人怎麼樣?」
霍青敏狐疑的看著自家父親,猜不透他這話到底是何意思,是要考查她與沈世卿之間的關系?還是要任命沈世卿而征求她的意見?斟酌看一番,稍稍委婉的說道,「女兒覺著師兄為人耿直,看似玩世不恭,倒是掩蓋不了他的善良;做事看著毫無章法,實際考慮周到。若父親好好加以教導,師兄定非池中之物。」
霍啟沒有想到自家女兒對沈世卿評價這般高,心中倒是有些驚訝欣慰,他女兒到底是有眼光的。只是他要問的可不是這個。
「我是問你,你覺著沐遠做你夫婿怎樣?」
霍青敏被嚇了一大跳,腦子里速速的閃過沈世卿笑眯眯的俊臉,一跺腳,不可思議又有些惱怒的看著霍啟嬌喝,「爹!你這是在說什麼話呢!我與沈世卿只是師兄弟的關系,何來夫婿之說!」她老爹沒有吃錯藥罷?
霍啟干笑。「我也不過是隨口問問罷了,哪來這般大的反應。」他也是被逼的緊呀,洛城的信一封接一封的來,他夫人可是在信上明說了,他得好好替她注意些了,順帶再觀察觀察他女兒可有心儀之人,好在她及笄之後將婚事定下來。他一個大老爺們怎麼可能隨時隨地的去注意自家女兒有沒有心儀之人!依他覺著,沐遠就不錯。他與沈慕也是知根知底的了。沈家的家里也簡單,青敏那性子嫁過去也行。至于門第家世這些問題,從來不在他的考慮範圍之內,英雄不問出處,他覺得行的,就行了。所以他才這般直接的問出來了,她若是覺得還行,他便與沈慕透透口風,將兩個人的婚事定下了。
霍青敏沒有想到霍啟早已在腦子里將一切都打算好了。不禁羞惱道,「反正爹就是不準說了!我還小,待建功立業之後再說婚嫁之事。」
「你還小?過了這個坎。你都要及笄了!你娘當年像你這般大的時候早已與你老子我定親了!你一個閨閣女子。說什麼建功立業,簡直是胡鬧!」
「我哪有胡鬧!」霍青敏一听霍啟這般說立即不服氣回駁道,「祖母還不是女子,還不是成了個女將軍,還不是待建功立業之後才嫁給祖父的,女兒這般又有何不可!」
「你祖母那是特殊情況。當年為了先皇守住江山,所以才這般,你現在又有何特殊情況?」
霍青敏撇嘴,「現今正是東齊與西齊攻打我大周之時,女兒保家衛國不談兒女私情!東齊與西齊的大軍一日不撤回東齊。女兒一日不嫁!」
「你敢……!」
「當年皇上欽此我姻緣自選的權利,我若是不想嫁。爹也不能逼我!」
「放肆!」
霍青敏見霍啟被自己氣得吹胡子瞪眼,不禁心虛的低了頭,緩了緩語氣柔聲道,「爹您別氣,為了將功補過,女兒願出城示警,截住援軍。」
「好!」霍啟氣得冷哼,「本將便令你領了二十騎,帶上我寫給左將軍的書信,待天黑之後,即可出城!若有半點閃失,軍法處置!」
「是,屬下遵命!」他不將她當做女兒來看待,那她也只有好好當個下屬了。
……
夜幕很快便掩蓋了整個玉門了。
北門的吊橋靜靜拉起,在夜色的掩映下,二十騎身披重甲疾如閃電,正慢慢地急速的靠近城門。忽然見城下站著一個黑影,好似在等什麼人一般,霍青敏做了個停下的手勢,停馬一看,那人不是沈世卿是何人!
想到將將自家父親與她說的話,又看著他笑意吟吟的臉,不禁有些別扭與惱怒,打了馬靠近他,居高臨下的道,「你來此作何?」
沈世卿輕笑,「自然是在此等你。」說罷瀟灑縱身躍上馬背,騎著馬與霍青敏並列。
「你怎知道我會出城?」
沈世卿抬頭看了一眼黑漆漆的蒼穹,故弄玄虛的搖頭道,「天機不可泄露也!」惹得霍青敏白了他一眼。
「我這是要去辦正事,你別鬧了,快些回沈府罷!」
沈世卿嗤笑,「我便是與你一道去辦正事的!好了,捏嗦了,趕緊出發罷,不然援軍已經到了!」
霍青敏听得這話點頭,朝身後二十騎做了個前進的手勢,「走!」二十二人快速出了城門,朝酒昌的方向趕去。
然東齊與西齊軍營那邊亦是早有防備,探子很快發現異動,頓時火把四起,大批東齊西齊士兵迅速追來。一時身後箭如急雨,所幸,通往酒昌的驛道,一行人早已往來熟悉,在夜的掩映下,漸漸的,追兵被拋至身後。
夜色中不盡的蕭條,驛道上,馬蹄聲急促,在靜夜里分外清朗。
夜半時分,一行人終于迎上酒昌援軍先鋒部,先鋒是左將軍的親信大將徐素副將。霍青敏呈上霍啟的文書,徐素看完之後,猶自疑狐不定,沈世卿在一旁不耐煩了,不禁皺眉嚷道,「還遲疑些什麼!如若延誤軍情,只怕你姓徐的有十個腦袋也不夠砍!」
霍青敏也有些急,若是再去的晚一些,甘泉那邊只怕就更危險了!「徐副將,我乃玉門霍將軍之子,在下願已項上人頭作擔保,此事確實千真萬確,甘泉此時真是岌岌可危,我們應速速趕往那邊才是!」
徐素仍是不信,上上下下將霍青敏與沈世卿打量了一番,「我怎知你們不是東齊與西齊派來的細作,故意讓我救援大軍撤離!」
「姓徐的,我說你是怎麼當上將軍的?做事都不動腦子的麼?沒見那文書上蓋著霍將軍的大章麼?」
一時雙方雙方僵持了下來,所幸,另一個軍師見了文書後,當即立斷,朝徐素勸了幾句,徐素這才令後部改為前鋒,命中部緊隨前鋒,他這邊作後部,三路大軍連夜急行軍趕往甘泉。
霍青敏心中有些急燥,想到酒泉軍情緊急,心里更是如同貓撓,哪里還等得及隨大隊而行。與徐素等人交代後,便直接朝身後的二十騎道,「我們先行去甘泉!」
沈世卿見狀自然喜歡,趕著點頭稱好,便催著霍青敏道︰「敏兒,何必跟這些人在後面磨蹭,我們趕緊先行一步。」
霍青敏無奈搖頭,隨即與徐素等人拱手,轉身上馬又往甘泉方向趕去。
黎明時分,遠遠的,望見了隱在飄渺晨霧中的赤水河兩岸南北暢通,而赤水河旁的鹽池城是地處交通要道的大鎮,因是大周與東齊西齊的接壤處,兩國往來客商倒是絡繹不絕。霍青敏沈世卿等人連夜奔波,早已饑長轆,于是進了官道邊的一家邸店。
眾人一進館內,只見食客往來穿梭、人聲喧嘩,生意頗為興隆。霍青敏沈世卿二十人幾人進入後,人們也不過多望了幾眼。老百姓早已習慣這些四處行走身披鎧甲的將士,不遠的甘泉有駐兵,常見亦是習以為常了。
撿了幾處座椅坐下後,沈世卿便疊聲高叫著小二,慌得那小二忙放了另一桌客人趕過來,霍青敏注意到,那一桌坐了三名身材魁梧的男子。一人身材高大,氣質狂野。另一名背影看著便十分陰冷。其中一名面容彪悍的男子見菜還未點完,小二卻走了,不禁怒拍桌子怒喝,「你們這是要作甚!小心我砸了你們店!」
听得這話,一時店內眾人皆驚,鴉雀無聲。
靜靜的客棧內,眼見風波要起,這時,三人中一名背朝霍青敏而坐的男子,以手指輕叩桌面,篤,篤,輕輕幾聲,那名翻的男子立即安靜下來,斂眉低目。霍青敏眉頭緊皺,那人怎的那般眼熟?
想著還要趕路,不可惹事,霍青敏也沒有出聲。段虎這沈世卿雖是忍了下來,卻是朝那名拍桌男子橫眼怒眼挑恤了一番,那名男子卻視而不見自顧喝酒,再不作聲。
霍青敏卻總覺著不對勁,頻頻回頭打量背對著她的男子,只見那人素衣棉服,隨意挽著個發髻,臉頰處卻是有一個明顯的刀疤。此時,他正舉杯而飲,一碗酒,于他,仿佛白水一般飲下。喝完酒後,他也不再點菜,放了一把銀子子在桌上,拿起擱在桌上的長條布包便起身,背對著霍青敏向外走。他一起身,余者兩人皆站了起來,另一個一轉身,霍青敏卻是倒吸了一口涼氣。
只見這人二十一二來歲,身材高大魁梧,五官輪廓分明,不是前兩日從南城門逃走的趙孟敖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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