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旁已經冷眼看了許久的尚書大人這才緩緩的走過來,拉住還正在氣頭上的兒子,瞪了他一眼便道︰「四阿哥見笑了,這本是家事,卻讓四阿哥參入了。」
接著扯動著那老得起皺下垂的臉皮對著一旁的涵嫣說著︰「女兒啊,這大喜之日傷了大雅和氣可就不好了,再過幾個時辰便為人妾的你怎可妄為!」
涵嫣直勾勾的看著這位早過半百的父親,女兒?曾幾何時多大的場面才能听到的稱謂,果真是大喜之日才有的待遇。
「尚書大人,涵嫣我是必然要帶走的,要是大人怕喝不成喜酒,本王明兒個親自請您到雍王府上喝!」四阿哥隨著情緒波動緊緊的抓住涵嫣的手,抓得她蹙起了眉頭也渾然不知。
那原本還賠著笑的老臉瞬間愕然,僵硬著盯住四阿哥的臉,從他那堅定的眼神透露出來的信息,他說得到做得到。
姜果然還是老的辣,一把拽住了年輕氣盛的兒子,一邊再細端著四阿哥,「老身只有一句話要問涵嫣,她要是願意跟你走,就走吧。」
「阿瑪!」
瘋了不成?再過幾個時辰便就能把涵嫣嫁入南宮家了,如此一來便大功告成,可眼下卻是……
「嗯。」回給兒子一抹眼色,接著轉過來看著那始終只字不語的涵嫣,「今兒個為父就如了你願,你盡管放大膽說了便是。」
被父親那一抹眼神看著,倏地有一種不安的感覺,那被抓著的胳膊又加重了力度,這會兒應該淤青了。涵嫣有些生疼的皺了下眉頭,抬起頭正面坦然的說道︰「謝阿瑪成全!」
「好!好!」尚書大人哈哈大笑兩聲,「甚好!極好!老身倒是教出了一個天不怕地不怕的女兒來了。」不顧晟翱的阻止,老人點點頭,支撐著搖晃的身子說到︰「你隨四爺走便是。」
甚至想過會有一場廝斗,可這般的輕易放她走卻顯得異常詭異。涵嫣望著四阿哥,稍稍有著不放心。
果不其然,在他們快踏出房門的時候,晟翱一聲怒吼「關門,攔住他們」便不知從何處闖出來一大批人馬,把院子圍了個嚴嚴實實的。
瞬間,兩隊人馬開始進ru備戰狀態。
「住手!」隨著一聲怒吼,尚書大人慢慢的踱出庭院,對著旁邊的兒子一聲怒斥︰「混賬!豈能對四阿哥無理!」
「阿瑪,已經收了南宮家的聘禮,涵嫣早已穿上嫁衣就待吉時一到便可上花轎了。」晟翱氣急敗壞的直跺腳。
「退回去,老身親自登門謝罪便是了,」無奈的嘆了一聲,轉過來看著那在這情形下還顯得這般鎮定的涵嫣,看來是小瞧她了。接著緩緩的道出︰「既然涵嫣要隨四阿哥走,由著她走便是了,只盼四阿哥能待涵嫣好,就算老身再怎麼忍受風口浪尖上的惡言也值得了。」
說得多麼催人淚下,可在場的人卻無一被感動到,詫異著大人這態度的倒是不少,看著那面面相覷的丫鬟們便能知曉了。
尚書大人大手一揮,「罷了,你們都下去吧,好好的一樁喜事卻這般鬧騰著不成樣,這麼好的日子刀刃相見實在傷和睦。都退下吧。」揮揮手,待所有人退下僅剩他們幾個的時候,尚書大人靠近了四阿哥一步,和藹的說著︰「老身想請四阿哥先入屋里商討事宜。」
既然對方已經放下武器,還低聲下氣的談和著,豈有不理會之理。四阿哥回頭給了涵嫣一抹安定的眼神後,隨著一並走進屋里了。
「都愣著干什麼?沏茶!」
「免了,本王只想听听尚書大人賜予的良言。」那堅定的眼神說著,你不成也得成,反正你這女兒我要定了。
尚書大人飽含心痛的瞅了矗立在一旁的涵嫣一眼,哀痛著眼神說道︰「老身不打緊,只是怕再過幾個時辰天一亮,四阿哥搶妻一事會傳開來,要是萬一不慎傳如皇上跟前,那就不好了,怕是會誤了四阿哥的前程啊!」
好一個尚書大人,果然一肚子的文墨還是不容小覷。四阿哥蹙著眉心,看著好似無暇的尚書大人,沒想到他居然還出這一招。
站在一旁的涵嫣蒼白這小臉險些跌倒,她沒料到阿瑪居然會這麼說,這樣不是直接置于她死地嗎?比起一個皇子的名聲前程更甚至是江山社稷,她瓜爾佳氏涵嫣只不過是一顆小小的塵埃。一般人都知曉該如何取舍了吧?
眼前突然一片天旋地轉,但涵嫣知道,此時她不能就這麼倒下。努力了這麼久要是在這緊要關頭倒下的話不但前功盡棄,面對的是永無止境的凌辱。
涵嫣一個踉蹌險些跌倒,四阿哥回身趕緊扶住,卻不慎露出了涵嫣雪白的手臂上那刺眼的淤青。
四阿哥微蹙著眉頭,還心疼著她經受的這般凌辱更加確定要帶走她的渴望。
倏地涵嫣收回手臂,站直了身子眼神直勾勾的盯著父親的眼里,一個深呼吸說出了令所有人都愕然的話,「我與四阿哥早已有著肌膚之親,涵嫣非隨了四阿哥不可。」
今兒個的涵嫣是語出必驚人,在場一個個的目瞪口呆,只有四阿哥若無其事的坐下。這頓時屋里像熱鍋上的螞蟻沸騰起來。
尚書大人跟晟翱那抽搐著的五官,礙于四阿哥在場,要不然該是被抽打到內傷了。
「你說什麼?」看著四阿哥在一旁氣淡神閑的表情,尚書大人壓制住情緒,但還是能清晰的看出他極度的艴然不悅。
「涵嫣是四阿哥的人了!」涵嫣說完收下眼臉在一旁站著,面對著父親那眼里明顯的殺氣她還是有點招架不住,只能乖乖的站在一旁。
滿屋子靜得連根針線掉下地反彈起的回音還清晰听見。四阿哥停頓了好一會兒,端起桌上的茶杯啜了一口放下,「還望尚書大人成全。」
「可……」尚書大人不可置信的眼光在涵嫣跟四阿哥兩人之間來回打量,「可涵嫣怎麼?」一個字都沒提過?
「四阿哥,這涵嫣不是清白之身更不能隨你到府上了。」好你個涵嫣,原來是副浪蕩子,居然背地里勾引著男人。晟翱怒視著涵嫣,他才不管她說的是不是真的,反正他非把她弄入南宮家不可!
「晟少爺這麼說,我的女人我還要不得嗎?」四阿哥手握著茶杯,目視著晟翱,那話里的威嚴不容忽視。
「這傻女兒,當初怎麼還能答應南宮家的這門親事呢?」尚書大人皺著眉頭,老臉心疼著惋惜著說。且不管她說的是真是假,既然她已經說出這樣的話語了,四阿哥亦承認了,那就順了他們的意,讓涵嫣跟四阿哥走。
這眼下攀個皇親國戚也不是很容易的事,只要涵嫣嫁出這府上便算了事了。
面對阿瑪淚水欲奪眶而出的表情,涵嫣淡淡的看著,只是低著頭不語。她那小小的拳手都已經快握至發酸了,咬了咬下唇望著四阿哥的頭頂。
「罷了,反正都是嫁女兒,只是多了這麼一段插曲,老身不阻止你們便是。」尚書大人哀聲嘆氣道,像終于了解了一件大事似的用手掌拍了拍桌子,可眼角還是瞄著那坐著氣定神閑的四阿哥,企圖想從他臉上瞧出什麼端倪來。
「謝尚書大人成全。」四阿哥臉上那冷漠的表情,絲毫無法讓人看出他心中真正的想法。只見他起身,轉頭看向一直站在一旁的涵嫣,她那煞白著的小臉,緊緊拽著的小拳頭,「涵嫣。」
涵嫣一抬頭,眼里蓄著的淚水就這麼奪眶而出,看得四阿哥好生心疼。
「傻瓜,我早說過尚書大人是知書達理之人,豈會為難我們。眼下,你就好好收拾下隨我回府吧。」四阿哥緩緩勾起嘴角對著涵嫣說,他看見她那眼里,盡是滿滿的感激。
涵嫣欠身,「是。」
沒有大紅花轎沒有鳳冠霞帔,涵嫣身著一襲水綠色鳳尾裙坐在馬車上,撥開帷裳看著那忙里忙外的人們甚是歡樂。
圓月受著傷還忙乎得嘴角上揚,而府上的那些正搬著東西的下人,頭一回看著他們這麼賣力,該是在高興不得寵的人終于要搬出去了,不管是以什麼形式。
涵嫣放下帷裳,看著馬車里的四阿哥,從剛才踏出閨閣至今,他的眼神深情可見,絲毫沒把視線從她身上移開過。模著那淤青的手臂想想剛剛自己說的話,整個煞白的小臉蛋瞬間紅彤得像一顆隻果似的。垂低著頭,越想埋得越低。
這倒惹來了四阿哥一聲悶笑,「剛剛說的時候怎的不覺臉紅?」
涵嫣一抬頭望進四阿哥那柔情似水的眼眸里,想反駁的話語被哽咽在口中,只能含羞的咬著下唇低頭悔過。
「四阿哥,東西都搬齊了。」
「好了?」听著馬車外的匯報,四阿哥看了涵嫣一眼,不過上會兒馬車的功夫,現下便說收拾好了?
「涵嫣本就沒什麼可帶走的衣物,只不過一個包裹罷了。」
四阿哥沉默了一會,才開口說到︰「回府!」
這一聲「回府」,讓涵嫣哽在心頭的大石倏地放了下去,整個人感覺瞬間輕松了很多。不知是夜路顛簸或者本是身子不適,就這麼搖著晃著,涵嫣慢慢閉上眼楮,然後緩緩的倒下,那握緊的拳頭這才放了開來。
感覺整個身子輕飄飄的,緩緩的被騰空而起,再被溫柔的放下。沒有驚嚇卻感覺異常舒適。
四阿哥剛放下涵嫣,還沒抽手,涵嫣倏地睜開眼,看到的是他近在咫尺連呼吸都能感受到的臉龐。涵嫣忽的從床上彈坐起來。
「是我!」四阿哥抽出手來,看著剛放下便驚醒過來的人兒,臉上還一臉的驚慌,安撫到道︰「在馬車上你暈了過去,才把你抱進來,已經去請太醫了。」
涵嫣望了四周,這才清醒過來。搖了搖頭道︰「不必麻煩了,涵嫣沒事,休息下就好了。」說著便支撐著下床,搖晃著身子想喝口水,低頭一見身上這身艷紅的衣裳甚是刺眼,一個不小心險些摔倒,幸好四阿哥眼疾手快趕緊扶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