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 啷」一聲,從涵嫣的袖口里閃過一道光芒直落到地上。
月光下四阿哥整個臉鐵青著,死死的盯住那地上的匕首,看著涵嫣,接著漸漸的憤怒起來,「這該死的是什麼?」
噗通一聲下跪,涵嫣低著頭盯著那此刻被燭光照得異常閃亮的匕首,那是將軍送予她的,她一直視作珍寶,要不是無可奈何,她怎會去觸踫這些讓她痛入心扉的東西。
屋里沉靜了好一會,連四阿哥沉重的呼吸聲都能听見。彎身撿起地上的匕首,這是一把極其精致的好匕首,上面還嵌著一顆小小的寶鑽。下一秒涵嫣從地上被狠狠的拽起,四阿哥一手握著匕首一手拉著涵嫣,「這是他送你的?」
涵嫣抬起頭,從剛剛的驚愕中緩過神來,淡定的望著四阿哥極其憤怒的面孔,「是。」
被抓著的胳膊嘶嘶的生疼著,涵嫣皺了下眉頭,只字不語,只等著發落。
從涵嫣的眼神里,四阿哥好像看到了她的執著,稍稍放松了下力度才發現剛剛用力過猛,「說吧。」
那是她原本想著以備自盡所用的。涵嫣盯著四阿哥手里的匕首,生怕就這麼說出來匕首會摧毀掉,硬生生想不出別的法子來,只好就這麼站著。
「說!」四阿哥的怒吼瞬間引爆這個房間。
從不見四阿哥發脾氣的涵嫣霎時愣住了,直勾勾的看著四阿哥那暴跳青筋的模樣,把視線落在了匕首上面,「是,是……」
是了好一會也沒是出個結果來,感覺到胳膊上的疼痛又加重了力度。「涵嫣只不過作著最後的打算。」
「是嗎?你原本也不畏懼死亡不是嗎?剛好用著這把鴛鴦匕首去見你的情郎!是嗎?」四阿哥接近瘋狂的狀態是前所未有見過的。
涵嫣愣了一下,接著毫不畏懼的直勾勾望進四阿哥那燃著花火的眼楮里,「是!」
緩緩勾起嘴角,笑得極其悲傷,倏地放開了涵嫣卻用力的握著那把匕首,似乎就想這樣把它給捏碎似的。
「很好!你很坦誠!」那話里盡是無奈。可不是嗎?從一開始就知道她心里住著一個人,他努力了這麼久一直都是徒勞無功,又怎的會想在此刻奢望些什麼?罷了,要不是自己多情,不願看著她受苦,或許此刻她就算離去也顯得解月兌了吧。
「罷了,你休息吧。」四阿哥轉身即離去。
「四阿哥。」
那走至門口的背影停住,停頓了一會兒便開口道︰「別想要回這把匕首!」接著直接把手中的匕首往地上狠狠的摔去。
「不!」涵嫣錯愕的看著四阿哥的舉動,他明明知道,他什麼都知道的,為什麼可以這麼對她?那是她僅剩下的唯一信件,唯一支撐她活下去的物件啊!
那一聲摔的聲音引來了張貫,四阿哥便怒吼道︰「把這東西給我砸了,燒掉!」
「四阿哥!」涵嫣扶著桌子,那風一吹就倒的身子快到撐不住了,「不,涵嫣求你……」
「還不去?」四阿哥瞪著猶豫著的張貫再吼了一聲,接著便轉身回來涵嫣身邊,有力捏著她的下巴,看著這曾經讓他那麼痛不欲生的面孔,臉上布滿的淚痕使得他更加憤怒的加重了力度,「我救你出火坑,你不敢報恩嗎?即便不是以身相許,毀了你一把匕首又如何?」
還生疼的胳膊,此刻加上下巴的疼痛,都不及這一句話刺傷的凶狠,涵嫣揪住胸口,就這麼淚眼婆娑的望著四阿哥,「謝四阿哥救命之恩。」
倏地放開涵嫣,她整個人落下掃了桌上的茶具碎了滿地,她也一個踉蹌便摔倒在地。四阿哥緊緊的握住拳頭,拂袖而去。
看著張貫拾起那匕首跟著出去的時候,涵嫣整顆心都碎了。
是啊,救命之恩該是以身相許,而且不止一次,可她僅僅只是許了一把匕首,對四個來來說這樣的交易甚是吃虧吧。
涵嫣蒼白著小臉坐在炕上,望著這陌生的地方。身邊看不到半個熟悉的人影半件熟悉的物件,就像是被遺棄到孤島似的落寞無助。
圓月在府上的時候遭受迫害,還被逼著做苦力連飲食都沒有,支撐著隨涵嫣來到雍王府便倒下了。看著一旁候著的丫鬟,甚至伶俐,一雙銅鈴般骨溜溜的眼楮嵌在那白皙的鵝蛋臉上,嘴角不禁的往上揚,就連站著都絲毫不安分,踮著腳尖轉動著眼珠子的模樣甚是討喜。
「你叫什麼?」
丫鬟還沒反應過來,朝著涵嫣眨巴眨巴眼楮接著趕緊走過來行禮,「小姐好,奴婢喚丫頭,是隨著派來照顧小姐的。」
丫頭?涵嫣稍稍一愣,「你幾歲了?」
「回小姐,奴婢十二了。」
「起來回話吧。」
這臘月的甚冷,跪著那發寒的地上都冷到骨子里了,涵嫣看著眼前這個小女孩,近看比遠看還來得討喜,總是笑嘻嘻的臉龐不禁給人一股歡喜。
「謝小姐。小姐,你今日還未用膳,四阿哥交代了必須照顧你三餐,可你早膳不用,這會兒都過了大半晌午了,你看這……」丫頭支支吾吾的,滿是無奈的盯著涵嫣瞧,小姐不吃待會挨罵的可是她呀。
「帶我去瞧瞧圓月吧。」說著涵嫣便從炕上起來。
不料丫頭噗通一聲跪下,「小姐,萬萬不可,那是奴婢們呆的地方,您這嬌貴身軀怎可到那地方去?」
「不礙事,我只想瞧瞧圓月。」涵嫣走向門口,待著丫頭給指路,只可惜丫頭就原地跪著不肯起來,更別說是帶她出去了。
「小姐這般是要去哪?午膳奴婢給您端過來了,您多少吃點吧。」安白端著飯菜進來,就在門口撞見涵嫣。
這安白是雍王府的第二管家,既是女婢都歸她管制。四阿哥派了她跟丫頭一並過來伺候著涵嫣。這安白論年齡,甚是比四阿哥還大,被喚作「姑姑」,涵嫣也便跟著喊著。
「有勞姑姑了。」
「奴婢承受不起,那是丫鬟們喊的稱謂,姑娘還是隨四爺喚我安白即可。」安白放下飯菜,看著跪著的丫頭問道︰「這丫頭?」
涵嫣這才記起來,那丫頭還跪在冰冷的地上了,無奈嘆笑了一聲︰「趕緊起來罷,我不出去了便是。」
丫頭欣喜若狂的從地上站起來,拍拍膝蓋活蹦亂跳的走到涵嫣身旁,沖著她嬉笑著︰「丫頭服侍小姐用膳吧。」
原來是這般,安白笑著看這兩人的表情,剛還疑惑著這姑娘甚是謙卑,怎的會處罰奴婢?看來是丫頭逗趣的本事還是不減啊。
看著飯菜,著實肚子也有點反應了,涵嫣便點點頭坐下,「以後就喚你弄巧吧。」
「弄巧?」丫頭先是愣了一下,接著歡天喜地的抓著安白的手,在接觸到她的眼神後才趕緊收斂著,欠身道謝︰「丫頭,哦不,是弄巧,弄巧謝涵嫣小姐賜名!」
涵嫣笑著頷首。看著那眉飛色舞的丫頭,有誰願意一輩子沒有名字呢?
午膳也只用了一點,不過也讓下人們有個交代。在屋子里繞著步,涵嫣思量再三,朝著一旁的安白看了一眼,欲言又止。
「小姐有什麼需要盡管吩咐便是。」
「我到這都一日一夜時間了,我想知道,我府上跟南宮府上的情況。」她就這麼被四阿哥帶了出來,接著在這里安心的養病當貴賓。既然禍是自己闖出來的,至少也要關心一下事情的進展。
「這……」安白顯然有難言之隱,正後悔著剛剛的義不容辭。
「你照實說便是。」
安白一個欠身,「奴婢只負責小姐的飲食起居,其他的事情奴婢也沒過問,至于雍王府外的事,安白也不便知曉。」
即便知道了也不會告訴她。涵嫣看了盡職的安白一眼,豈會不知她的意思。「四阿哥在嗎?」
「四阿哥還未回府,小姐要是想見四爺,奴婢去跟小宣子說,待會四爺回來了便傳報一聲。」安白恭敬的說著。
本想罷了,可想想她就這麼的半夜潛逃,南宮家豈能善罷甘休,猶豫著最後點點頭,讓安白去傳話。那毫無眷戀可言的地方,還是讓她惦記著放不下。
就在涵嫣惦記之時,四阿哥正為了這事打听著。南宮家雖不是什麼大富大勢力之家,但在京城也算是上名門望族,豈能讓一個即將過門的女人連夜消失。
顯然弄巧沒有安白來得那麼謹慎,一個稍微不注意便能把她心里的話給套出來。如今想知道點什麼也只好從她身上下手了。
外頭飄著片片雪花,風嗖嗖的刮響,涵嫣撐著頭靠在炕上,甚是憂愁的望著窗外欣賞著那在寒風中矗立的雪梅。
「小姐,您笑起來肯定好看。」弄巧在一旁看著發呆的涵嫣,斜著腦袋瓜子就從嘴里蹦出這麼一句話來。
這一說,還真倒把涵嫣逗樂了,她嘴角稍稍上揚,那淺淺的一抹微笑便足以傾城。弄巧像是看到什麼稀奇寶貝似的露出驚愕的眼光,接著喊著叫著︰「小姐笑了小姐笑了,真的好美!」
「你這丫頭,該改喚巧言。」這丫頭總能讓人從憂心忡忡中走出來瞬間開朗,就算片刻的也足矣。
弄巧吐了吐舌,「不,奴婢就喜歡弄巧。」
趁著四下無人,安白剛走開這片刻,涵嫣整理了下思緒,對著一旁捏著小腿的弄巧問到︰「這府外現下不知是怎的一番景色?」
弄巧皺了皺鼻頭,無知的說道︰「雍王府很好!弄巧之前是挨餓怕了,後來被收養到雍王府便不曾再踏出過,這里很好,弄巧也不想出去了。」
這答非所問的,抑或是自己問話不夠巧妙,看來還是直接問的比較省時費力。涵嫣稍稍坐直了身子,小心翼翼的問到︰「你可知南宮家現下的情況?」
「小姐也知道?」弄巧瞪大著圓溜溜的眼珠子說到︰「南宮家太可憐了,雖然說是娶妾室吧也太不吉利了,這還沒過門呢,那新娘子便夭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