頓了一下,秦修媛繼續說︰「那時候貞元帝膝下只有鸞鳳公主,卻是早已經嫁給了晉國的帝君為後。貞元帝意識到此事至于外交的好處,便當即收水柔為義女,封為蓮和公主,比太後想得還好點。那時候水柔很興奮,很快將與皇上的山盟海誓拋諸腦後,乖乖跟著使團回到了璃國。」
紅淚不禁失笑,這女人居然如此貪慕虛榮,慕容子寒至今不忘她,也許自小長大的情分,真的很令他難忘和懷念嗎?
看著手腕處的鐲子,紅淚漫不經心地說︰「璃國的國君听說是個藥罐子,而且早朝幾乎不上,朝政大事全部由攝政王決定。恐怕水柔這一去,應該是傀儡皇後而已。」
下旨的是貞元帝,慕容子寒或許並不知道是太後在其中推波助瀾,那麼五年前太子火燒東宮,拒不登基,而慕容子寒卻登上了帝位,這是否其中有什麼緣由呢?
心底暗自發冷,慕容子寒這是在報復麼?
曬然一笑,秦修媛說︰「皇上對于此事自是恨得,後來不久,璃國傳來水柔有了帝裔!」
紅淚一驚,不是說璃國國君是藥罐子,怎得還能夠生育?還有,璃國國君膝下並無子嗣,倒是早逝的攝政王留有一子,被封為冥逸王。
就听著秦修媛惋惜地說︰「只是可惜,那個孩子沒多久便沒了。璃國宮里傳來消息,說是水柔不幸摔了一跤,加上身子柔弱,居然沒多久,隨那個未出生的孩子一起歿了。」
紅淚心底一驚,也是,同樣是皇宮。這些個ど蛾子的事情,不是意外,必定是人為。水柔,她死于後宮戰場里。只是紅淚很納悶,都成為皇後了,怎得那般弱的就死了?
倏然,紅淚想起了杜蒹葭。如今她身懷龍裔,卻只是個熹妃,若是稍有差池,誰會是最有嫌疑的?心底暗自冷凜,宮里沒有人是善茬,紅淚忽然間似乎明白了些什麼。
慕容子寒今日的反常,其實說白了只是想要圓一個夢境而已。水柔畢竟曾經是他第一個心愛的人,若是那個時候他便是九五之尊,怎會眼睜睜看著她遠嫁他人?
那麼,她也不會死了。于慕容子寒,水柔永遠是他心底的痛,所以今日蒼寒煙那般模仿水柔,與其說是勝了,倒不如說是慕容子寒有了圓夢的契機了。
而想起慕容子寒對自己那般,紅淚心底的牆壁忽然就坍塌了,他其實只是怕了,慌了。因為他承受不起再一次的失去之痛,紅淚不禁心底漾起暖意和濃濃的甜意。
暗自好笑,紅淚不禁暗嘆自己的心思,在這充滿危機的深宮,紅淚居然會隱約透出一絲喜悅。想起來,紅淚禁不住暗贊自己的看得開。
繼而想起來,雲無名來,不知道在這個除夕之夜,他如今身在何方,可安好?有多久,紅淚沒有想起他了。
記憶中那個人的身影逐漸黯淡了,唯一清晰的,便是那張銀色的面具了。
知書送秦修媛出去的時候,天色已經很晚。紅淚卻絲毫沒有困意,或許是思念前世的種種,亦或是被慕容子寒與水柔之間的事情,影響了情緒。
索性,紅淚起身去了院子里,看著漫天的繁星。椒盈急忙取了貂敞跟上,給紅淚披上勸道︰「娘娘,外頭冷,快回屋吧?」
紅淚輕輕搖頭,想起蒼寒煙今日彈琴,忽然像是賭氣般地說︰「姑姑,你去,取琴來,本宮撫琴給你听。」
椒盈聞言微怔,卻嘆了氣說︰「娘娘,您這是何必呢?」
話音一落,耳畔居然響起了憂傷壓抑的笛聲。
椒盈面色一變,隨即低聲說︰「娘娘,夜深了,居然有宮人膽大吹笛,奴婢這就喚板栗前去瞧瞧。」說著,椒盈抬步就要去。
紅淚听著笛音似乎訴說著思念,還有隱隱的傷心嗚咽,一時起了惆悵,便阻止說︰「算了,想必是哪個宮人思念家鄉,今日是除夕夜,本宮不打算追究了。」
椒盈忙低首說︰「是,奴婢知道了。」
紅淚听著笛音,心底不禁一陣心酸和難過。禁不住想起了雲無名,繼而又想起了紀飛恆。當初自己和杜明月互換身份,想來紀飛恆會生氣,但是明月那般愛著他,他也會融化吧?
今夜是除夕夜,反而是自己,身邊沒有一個想要在身邊的人。慕容子寒此時在听雨軒,摟著蒼寒煙滾床單。
悲從心來,雲無名應該是笑傲江湖?紀飛恆攜手杜明月,夫唱婦隨,只有自己,孤家寡人一個。
前世的時候,即使夏朗沒有出現的時候,紅淚可以跟著父親一起慶祝。
現今,困在深宮,跟著那麼多女人分享一個男人。想想,紅淚都感到不可思議。最悲哀的是,不知不覺中,將心丟了。丟給了那個不會專一,心底能夠盛下很多女人的男人。
忽然,椒盈擔憂驚慌地說︰「娘娘,您怎麼流淚了?」說著,取出錦帕給紅淚擦著,眼中滿是心疼。
紅淚伸出手撫模,卻原來,自己不知不覺中居然哭了呢。
搖搖頭,紅淚抓緊錦帕,無聲將淚水擦干說︰「無妨,本宮只是想起了親人。」
恰在此時,笛聲戛然而止,紅淚也感覺到了困乏。椒盈便扶著紅淚,進了寢宮里面,直到躺倒床榻上,紅淚仍然期望地看著窗戶,或許,那個人又會在自己睡著的時候,翻窗進來?
就像那時候在靚景軒,這麼想著,紅淚噙著笑意,沉沉入睡。睡夢中,似乎感覺那個人真的來了,他的胸膛依然溫暖如火,紅淚禁不住露出一抹笑意。
耳畔似乎回響著他的聲音︰「賢妃,你怎的還是這般丑啊!」
紅淚嘴角勾笑,他雖然每次都這麼說,但是聲音里濃濃的想要隱藏的憐惜和愛意,仍然醉得紅淚像飛蛾撲火般,執迷不悟。
清晨,睜開眼楮,失望地發現只是獨自一人躺在床榻上。原來,一切只是南柯一夢啊。
也是,昨夜,他拉著蒼寒煙上了龍輦,去了她的听雨軒呢。
心隱隱疼起來,禁不住,紅淚討厭起蒼寒煙來。
知書和听琴進來的時候,紅淚剛好洗漱完畢,兩人便開始給紅淚梳妝打扮。
出了寢宮,在前廳用早膳的時候,板栗忽然進來說︰「娘娘,听說蒼采女昨夜承幸,皇上今早封了美人,賜字柔。」
紅淚手中的筷子一滯,柔嗎?呵呵,不知道此時寒煙的心底,是否會感到高興呢?好一個柔美人,想必慕容子寒的本意,就是這般吧。
終究,寒煙只是個替代品!慕容子寒只是以此,圓那個沒有娶成表妹的夢境。
紅淚心底既失望,又不免感懷萬千。聰明如蒼寒煙那般的人,怎會不懂慕容子寒的用意呢?只是,她真的就願意,做個影子嗎?
這麼想著,就有點兒食不知味,紅淚便命人收拾一番,便上了鸞轎趕去慈寧宮。
進了慈寧宮,里面真是熱鬧啊!想必所有人,都等著見新晉的柔美人吧?紅淚也很期待,蒼寒煙能否表現得柔弱可人,就如她的封號那般呢?
只是這熱鬧倒有點兒過火了,紅淚前腳踏進去,頓時炸開鍋的聲音戛然而止,變得異常安靜。暗自冷笑,紅淚漠然,以為自己不知道她們在說什麼嗎?
想必她們以為,紅淚與蒼寒煙必定是表姊妹,應該不敢繼續詆毀柔美人?
眾人給紅淚見了禮,太後恰在此時,扶著宮婢的手出了內室。紅淚還來不及坐下來,立刻攜同眾人對著太後見禮。
太後淡笑著說免禮,便坐了下來。眼神向下面淡然一掃視,紅淚心底一動,知道太後這是在找柔美人了。
果然,太後面上立刻斂去笑容,轉而是一臉的不悅。
紅淚心底曬笑,看起來,那個水柔著實不討太後歡心啊!連帶著,柔美人蒼寒煙,也跟著被太後厭惡了。
只是蒼寒煙恐怕也沒指望會討太後歡心,是了,紅淚倏然想起,她的目的只是討慕容子寒歡心,只是要留下慕容子寒。
林昭儀忽然嫣然一笑,似是而非地說︰「咦,這柔美人難道不知道,承幸翌日要前來慈寧宮給太後請安嗎?」
班昭容聞言不假思索地說︰「就是怕忘記了,臣妾還特意遣人去說了呢!」隨即像是醒悟自己矢言一般,班昭容驚惶捂住了嘴巴。
只是話已出口,底下的嬪妃立刻三言兩語地議論開來︰「怕是柔美人仗著昨夜承幸,推月兌身子不適,故意姍姍來遲吧?」
「嬪妾知道熹妃娘娘身懷龍嗣,太後特別準了免請安。雖說這柔美人是熹妃娘娘的表妹,也不該想當然認為,與熹妃享有同樣的特例吧?」
「就是啊,一個小小的美人,如此之舉,是不把咱們太後放在眼中麼?」
紅淚嘴角的笑意慢慢噙起,看向林昭儀和班昭容。兩人各自詭秘的一笑,紅淚亦意味深長地回之一笑。
真是妙極了,第一天,這倆人便給了寒煙這麼大的下馬威!嘖嘖,還把太後給拽出來了。紅淚想知道的是,班昭容果真派人去通知寒煙了嗎?鬼都不相信。
嬪妃們依然還在竊竊私語,太後眉頭逐漸蹙起,本來面上只是不悅,這會兒被妃嬪幾句話說得,居然有了怒氣。
紅淚看情形,似乎這怒焰不低,寒煙這次真的要受苦啦。
太後忽然冷哼一聲說︰「小李子,去听雨軒瞧瞧,就說哀家請柔美人……」
忽然有宮婢進來稟報︰「太後,柔美人來了!」
太後的話被打斷,就見柔美人低垂著頭,腳步凌亂地上前給太後施禮說︰「嬪妾給太後請安,太後萬福金安!」
太後咚的一聲,將手中茶盞重重的置于桌子上,冷笑著說︰「柔美人真是好大的架子,哀家都喝了三盞茶,方才得以見到柔美人!」
寒煙聞言身體一顫,抬眸吃驚地看著太後,驚惶跪下來說︰「太後喜怒,嬪妾……」聲音一頓,寒煙下意識看向班昭容,隨即垂下眼瞼說︰「是嬪妾貪睡,起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