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落•清歡 喬落不喬落

作者 ︰ 南東北西

顧意冬猛地一震,手里的茶杯都沒端住,一傾灑了一桌子,一旁的服務員趕緊上前,他也顧不得,迅速的看向一臉玩味的賀遲,那神色夾雜著驚疑和狠戾的。顧意冬幾乎從未有過這樣的表情,連跟他從小一起長大的賀遲恐怕這都是頭一回見,可此時賀遲卻恍若未見側著頭滿不在乎的把玩著酒杯。

孫豫也一愣︰「喬落?哎,這名字挺特殊的,是不是一個女孩,高高瘦瘦挺有氣質的?」

鐘遠皺皺眉︰「對,差不多那樣,能有快170吧,挺瘦的。我遠遠看過兩回,一笑起來挺特別的,你認識?」

孫豫又問︰「做金融的?」

「對,金融業的,我剛查的,在陽啟基金……哎!是意冬的一個子公司嘛!」

顧意冬沒說話。只是狠狠的瞪著賀遲,然後又斂下眼,整張臉繃得死死的,幾乎都能看到額頭上突突跳的青筋,好在屋里光線並不亮他又坐的靠後,所以異常並沒有那麼明顯。

孫豫不明就里也跟著看向賀遲,忽然一拍大腿,指著賀遲︰「喬落……是我一鐵瓷的前女友啊!」

鐘遠一听︰「真的?前女友?怎麼分的手?」

孫豫神色怪異︰「因為我那兄弟要結婚,她不干,就分了。我那兄弟還因此相當郁悶了一段時間。」

「什麼時候的事?」

「沒多久,就去年。」

鐘遠有點呆愣,「那是說,這次我們都白折騰了?這女的不結婚?」

賀遲懶洋洋的敲敲雪茄刀,終于開了口,淡淡吐一個字︰「懸。」

「什麼懸?是結還是不結?」孫豫追問

鐘遠煩躁的抓頭︰「你問他他怎麼知道?」

孫豫傾身︰「賀子你就別裝了啊,這節骨眼,滿足一下兄弟們!我說了啊!賀子,曾經跟她有過一段。」

「啊??」

孫豫還嫌不夠似的,搖頭晃腦的伸出三只手指︰「三年哪!「

鐘遠傻眼︰「啊?!三年?!什麼時候的事啊?從來沒听說你跟你一個女的這麼久的!弟兄啊,我親兄弟的一輩子啊,快把你知道的說說,什麼樣人啊?哪個路子的啊?要什麼啊?」

賀遲點上雪茄,眯起眼楮,狠狠吸一口︰「六、七年前我還在美國的時候。三年,一年一千萬。」

「什麼、什麼意思?」鐘遠這回是徹底呆了。

孫豫皺眉︰「你雖然一向闊綽,6、7年前這對你算是一筆大數目啊。為這麼一女的值?」

賀遲吐出一口煙,煙霧彌漫開來,看不清神色,語氣也是平鋪直敘沒有任何起伏︰「當初也有點逞能了,她之前的那個金主給她一年500萬,我說我給你翻一倍,你跟我。」

「包養?!!」鐘遠終于找到自己的舌頭。

賀遲沒說話,聳聳肩,一臉漫不經心的樣子。

「你是說包養!!!!這個喬落是這路貨色?!!天哪!!!我們鐘家這是造什麼孽了?!真是看不出來啊!!!看上去挺清秀一女孩啊!!!」鐘遠跳腳,在屋子里團團轉。

孫豫疑惑︰「之前跟我哥們那會你沒說啊?!」他見過那女孩,淡淡的疏朗樣子,怎麼也不能跟二、拜金女這樣的字眼聯系起來。

「因為之前她一定不會嫁。」

鐘遠跳過來︰「可是胃口這麼大沒道理看上我弟啊,難道年老色衰要找個靠山?可是這樣的不是找個富商更好?」

賀遲語氣有些煩躁︰「三年後她跟我提的分手,我給她加到2000萬一年。她不干。」

「你是說她把你甩了?」孫豫臉有點扭曲,要知道賀大公子從來沒在女人堆里有過敗績,或者說,從未見他為任何一個女人皺過一下眉頭用過一點心。

「對,把我甩了。她,喬落,為了一個落魄的連飯都吃不飽的窮搞音樂的,頭也不回的走了。」賀遲聳聳肩,笑了起來。

鐘遠兩眼發直︰「我怎麼越听越亂了?她到底是求財還是不求財啊?」

「總而言之,你弟弟很危險。別人我不敢說,如果是你弟,」賀遲若有深意的看向一直臉色陰冷的像要滴下水的顧意冬,「那這個婚很有可能結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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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obywillistillbewaitingforsomebodyelsetoundersta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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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五起來的時候天氣很好。喬落剛起床的半個小時反應要比平時慢半拍。此時她站在洗手間對著牙膏出神。

記憶中有個人總是喜歡在這個時候作弄她,撥她的耳朵拉她的頭發打她,她總是反應不過來,先轉頭呆呆的看著那個人,然後才想起來反擊,而那人早就大笑著跑遠,一邊喊「呆落落落落呆~~~」連著念像是繞口令。然後她就很懊惱的撅著嘴鼓著腮幫子想倒回床里去,這時那人就要很快的跑回來一把撈住她馬上就要陷到床里身子︰「呆落落,你不能再睡了,八小時睡眠才是最長壽的,你乖,阿嬤領你去洗臉。」這個時候她就會笑,然後乖乖的倚著他讓他領到浴室看他給自己擠牙膏調水溫。

不對!她一定記錯了,她那個時候應該是不會笑的吧。那個時候?哪個時候?那個人是誰?

喬落對著鏡子笑笑,滿意的看著鏡子里的臉自然真誠,她似乎是有一段日子不會笑的。所以後來再次學習笑的時候,臉總是僵硬的像是打了肉毒桿菌。

低頭擰開水龍頭,這個時候她又變成了漠無表情。很多人面無表情的時候會變成一張臭臉或是顯得蕭索,但可能是她再之前的人生過得太順利風光,所以一正一負之後如今她面無表情就是真真正正的沒有表情——看不出一丁點情緒的端倪。

腦殼中不期然又回想起那個男子爽朗暢快的笑聲,像今天奠氣一樣沒有一絲陰霾。喬落按按額角,她交過的男朋友太多了,記不清是誰很正常吧?況且,她最痛恨回憶了,過去就過去了,她從來不去想。所以即使勉強想起也難免長期不整理的右腦會出現些張冠李戴的事情吧?

9點半的時候喬落像往常一樣準時到了延希特殊兒童福利院,她是這里的一名義工。回國後連續兩年喬落每月固定有一個周五上午來這里給小朋友上幾個小時的課,平時周末她如果有時間也常常過來幫忙。有時候是畫畫有時候是彈琴有時候是英文,一般她都看小朋友的意願。

今天陽光很好小朋友都坐不住,所以喬落干脆就將電子琴遷到草地上領大家一起唱歌。小朋友都很喜歡他們美麗活潑的喬老師,每次喬老師的課他們都很認真听話,劉副院長常說︰「雖然他們都有些各種各樣的障礙,但他們分的清誰是真心對他們好。」

喬落也每每在跟孩子們接觸時,看著他們純然信任的眼神時,才覺得自己還活著,還被需要著,才覺得,

自己是喬落,或者說,還是喬落。

中午的時候她跟福利院的劉副院長一起在食堂吃飯,她們可以說是老交情了,劉副院長之于喬落如今很像是半個母親。有時喬落也會撓撓頭問自己,這樣雷打不動的堅持每周來這里一上午究竟是為了見孩子們還是為了見劉副院呢?

喬落跟劉副院認識超過十年了,當初自己還是個高中的學生,劉姨也只是這里一名普通的老師,那年她隨著學校來獻愛心,被所見所聞深深觸動。接下來的三年多直到她離開去美國,她一有時間就會來這里幫忙,還跑遍了b市大大小小各種兒童福利院,她在學校里面多次宣傳希望同學伸出手獻愛心,並呼吁大家關注這些孩子們。她周圍的人全都在她的壓力下有錢出錢有力出力,更因為頻繁的出入「希望工程」b市的辦公室,她跟里面大大小小的工作人員都混到熟識。呵,那個時候啊,她人生順遂的容不下一絲一毫的傷感,很有一股視天下為己任的精神頭,那個時候,她的父親也是那樣慈愛並驕傲的看著她,模著她的頭發說︰「我的落落,有種民主運動時的有志青年的氣節呢。」她並不明白,喬父又說,「你知道當年那些提出先進運動的青年都是些什麼人麼?他們無一不是出身良好,沒有生存困苦的難題,在優渥的環境中長大。他們不需要考慮耕種和天災,不需要考慮漏雨的屋檐和殘破的鋪蓋,他們思考的是更形而上學的東西,他們考慮精神,考慮人權,考慮博愛。」說到這里喬父又笑了,「爸爸年輕的時候也沒有考慮這些膽階,我的落落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吧!爸爸為你驕傲!」她依舊懵懂,她不太了解這些因果。她只知道看到這些被遺棄的孤兒,生來就帶殘障的孩子們,那些出生就注定不能吃飽穿暖上學的孩子們,她就真心實意的心痛,想要給與關懷。

想來有趣,她曾經多次因此受到表彰,也很多次有親屬激動的握著她的手熱淚盈眶,院長拍著她的肩說著感謝的話,甚至她的名字出現在報紙作為年輕學生的模範典型……她一度真覺得自己像一個光榮的戰士。

後來,她才明白,這些關注更多的源自她的姓氏,也許那些感激贊嘆是真的,可是究竟是因為她成為了那個跨越階級的人所以使感激翻倍,還是這一切干脆就是做給她頭上的那個姓氏看的呢?其實,這些她已經不會去想了,好在她也從來不曾在意過。況且她如今也離那個階級很遠很遠了,不會再有人覺得她紓尊降貴不會再有人覺得她的良心格外值錢,她反而做得更加用心更加坦然。

其實,她覺得是她更感激一些。

這些孩子們並不知道,當她所有深愛的都離開,所有相信的都背叛,當她躺在異鄉的病床上對生命失去的時候,是那封擲在她身上厚厚的信,那封孩子們用他們歪歪扭扭的字體或寫或畫表達對他們落落天使的思念和信任的信,讓她重新站了起來。

她那個時候將信緊緊地壓在胸口,眼淚淌到眼楮腫得睜不開,跟自己說︰喬落,活下去。

「落落啊,怎麼最近又瘦了,你看看你,現在小臉就剩下一點點,想當年還一直嚷嚷著減肥呢!」劉副院一邊說,一邊慈愛的將菜再移近喬落一些。

「劉姨,您就別提當年的事兒了,我當年臉圓的都快把相機撐爆了!我從來不敢看那時候的照片!劉姨,你看要不咱們把走廊里我當年那照片換一幅吧?」喬落一千零一次請求,可憐巴巴的眨麼眼,她面對劉姨的時候會不自覺地卸下偽裝,變成一個愛撒嬌的孩子。

「不成!哪里圓了?我看挺不錯!健健康康的樣子!你現在啊是照不出那時候的樣子嘍!」劉淑芹話音一落才想起不對,趕忙又說,「不過我說我們落落是越來越漂亮越來越有女人味了,大姑娘了!前兒個我那外甥又來打听……」

喬落像是完全沒有多想,嚷嚷著打斷︰「哎呀,成,成!劉姨我多吃還不行麼!您也多吃點!快快!再不吃該涼了!」

劉淑芹看著喬落低頭扒飯的樣子,嘆口氣,她還能不明白這孩子的心思?可是畢竟這麼大的女孩家了,家里又沒有人給她操心,她一路看著這孩子過來,總覺得雄得緊,就像自己孩子一樣︰「落落啊,劉姨不是說鐘進不好,我知道那孩子待你真心,可是你比劉姨還應該清楚,鐘進他家是不可能……」

「劉姨,我清楚。我知道您是關心我,您別為我擔心。」

「唉!」

傍晚的時候喬落坐在261路的最後排一臉疲憊的看著窗外,剛剛入春,明媚的白日還是不長。她上車的時候天還微微昏暗,如今她看著路旁的住宅樓里一家一家的燈火亮起來,眼底倦色更濃,身上也覺得漸冷。這時手機響,她知道不會是鐘進,雖然他們在一起不久,但她一開始就向他聲明——每周第一個周五是她一個人的時間,近四個月來,他從未在這一天打擾過她。

「你好,我是喬落。」

「還沒回來?」男人的聲音醇厚語氣簡潔。

「嗯……有點塞車。」喬落閉了眼,將百家燈火隔于眼簾之外。

「還要多久?」

「半個多小時吧……你有事?」

「對,上次你陪我見的德國佬後天走,我想今晚給他們送行。」

「今晚?你是說……我、來不及啊!」喬落睜開眼。

「還有兩個小時。你現在到哪了?我開車過去接你吧。」

她忍不住翻白眼︰「你也知道,我今天都穿很隨便的,你就是接到我我這身衣服也進不去餐廳啊!」

「我這里有你的衣服,你要那一套?或者我們直接在路上買。」

「大少爺,我也沒有化妝,這太不尊重了吧!不能改明天麼?」喬落有點急了,剛才那點落寂的情緒早就不知道跑到哪里,這個該死的男人怎麼每次這天都有節目啊?!

「你皮包里有補妝用品。不夠我們可以現買。歐洲人不喜歡周末辦公的,而且你明天不是要跟鐘進去打高爾夫?」

一串話把喬落堵得夠嗆,她張了張嘴,最後終于落敗的說︰「我現在西直橋附近。」

「好的親愛的,我正巧離那不遠,你在車站等我,十分鐘後見啦!」忙音傳來,剩喬落對著斷線的手機干瞪眼,她發誓她听到他話語里得逞的笑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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