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炎明帝帶領眾皇子以狩獵之名,眾皇子又帶上親眷,以會盟之名,浩浩蕩蕩地開赴阿圖所在領地的草原。悅曉以唯一的女太醫之名,又兼醫術高超,與挑選出來的眾太醫隨侍左右,她每天就只負責皇上的聖體,把個脈就了事,為了方便起見,她與皇上的隨侍宮女同行同住。
一行人日行夜宿,悅曉白天窩在車里,晚上窩在帳篷里,哪里都不去,不想遇到一些人一些事,行行停停,路越來越寬闊,周圍的樹木也越來越矮小,路的盡頭,久別的阿圖草原!記得那年還是為了小月姐姐的病,千里迢迢地只身深入阿圖尋藥。
入夜,大地歸于平靜,悅曉听到身邊宮女的酣睡聲,悄無聲息地走出了帳篷,大概是這些天睡太多了,又近草原,心下雀躍,反而睡不著了。
天上的星星安靜得讓人想摘,牛郎織女還未到約會的時間,很久沒看到這麼多的星星了,封州的花燈柳巷遮住了它的光彩,京城的紅牆綠瓦擋去了它的全貌,還是這里好。
第二天,皇帝仗隊阿圖地界,天寬地廣,皇上心情愉悅,開起了篝火晚會,熱熱鬧鬧的一大家子,站在陰影處的悅曉看向一個個皇子和他們的皇子妃,其樂融融,起碼看起來是,便自動隱身回退,避開巡邏侍衛,邊找北斗星邊往營地外走去,不知不覺,已走到喧囂的邊緣,在一處枯木上坐著,以前天上星星少,北斗星亮,很容易就找到了,這里的星星多得跟芝麻糊似的,太難分辨了,小龍人經常望著天,不知道自己從哪里來,也不知道該往何處去?悅曉現在完全能體會小龍人的心情。
草原晚上的風很冷,等回過神來的時候,只覺得手腳都僵硬麻木了,正想活動筋骨的時候,听到身後有窸窸窣窣的聲音,心髒都提起來了,听說草原晚上有狼的,怎麼辦?僵硬地轉頭往後看,必須得過去呢,這是回營的必經之路。
狼的鼻子很靈的,我應該用跑的吧,直接奔過去,說不定別人還能听到自己,嗯嗯,就這麼辦!
蓄勢待發,一蹬後蹄子就跑,剛過那里,就撞上一個人,一坐在地上,額頭撞得眼冒金星,這是什麼狀況?想起來了,後面有狼啊,剛想抬頭跟前面相撞的人說,就發現這個人已經轉身跑了,只看到一個苗條嬌媚的宮女背影,我也得跑啊,太疼了,掙扎中听到那個窸窸窣窣的聲音靠近了,嚇得往後一看,眼楮瞪得老大,比看到狼還驚訝。
太子蹲下來,捏起她的下巴說︰「是你?」戲謔的表情,「就這麼喜歡本宮?既然你把她嚇跑了,那麼……」拇指肚摩挲著她的臉蛋,眼楮的顏色越來越深。
悅曉這會兒寧可見到狼,不,已經見到狼了,還是一只色的,忍著反胃,對他說︰「太子爺,您誤會了,我……唔」
一到,也不理會她說什麼了,撲上去,跟某一動物似的,掀開她的衣擺,開始扯她的褲子,雖說這太子平日也不咋地,但好歹也裝一氣質高華,現在從里到外就一飛禽走獸的兒子。
又要失身了嗎?不,我當招妓了,而且還是個皇親國戚,嗚嗚,為什麼心里還是那麼難受?為什麼明明斗不過還是要激烈反抗?
就在衣服快被扒光的時候,听到太監的聲音︰「主子,有人來了!」
太子動作一滯,迅速站起來,小太監也立刻跑過來,給太子整理衣服,看都沒看她一眼地往營地方向走,剛走兩步,就听到他溫和的聲音︰「四弟,怎麼是你呀?」仿佛剛才的動物又穿回了人皮,還是一個氣質高華的書生皮。
清冷的聲音帶著些許恭敬︰「太子,父皇找你,所以我出來尋了。」
悅曉盡可能不發出動靜地將衣服穿上,心里對這位四皇子感激涕零,差點沒直接供到觀音廟里。
又听到腳步聲走近,听到一個熟悉的聲音,而且是此刻最不想听到的聲音︰「巧了,太子和四弟都在呢,這黑燈瞎火的在聊啥呢?」
悅曉連忙捂住口鼻,大氣都不敢出一下,這夜太寧靜了,一個細微的響聲都能引起注意,視線找尋被她掙扎蹬出去的鞋子,一看嚇得不輕,那只鞋子正安然地在路中間,不怕不怕,剛剛四皇子不是也沒看到嗎?沐遠俊應該也不會注意到!
思緒至此,立馬听到沐遠俊略帶得意的聲音︰「喲,這不知是誰的鞋子丟在這里?好像是宮女的鞋子呢。」他走過來,用劍鞘捅了捅鞋子,突然轉進身,將劍鞘指向悅曉,吼一聲︰「出來!」
躲在陰影里的悅曉,依然捂著嘴,艱難地進行心理斗爭,此時已經有侍衛上前要押出悅曉,沐遠俊滿臉的得意在星光中,轉向太子︰「太子,對不住了,這個事情我只能交給父皇辦了。」轉頭看清被押出的花悅曉時,神色立時大變,憤怒如暴風雨般席卷了整個面部表情,最後落入眼底,上前一把抓住悅曉的胳膊,越捏越緊。
很痛,但悅曉不敢出聲,咬著嘴唇隱忍著,都冒出了汗星。
太子看到這個情景後,由之前的驚慌,轉而疑惑,沐遠熙星光熠熠的眼眸一成未變,也不出聲,只冷然地看著發生的一切。
沐遠俊突然甩了她一巴掌,一掌將她打翻在地,一股腥甜涌進口中,悅曉趴在地上不吱聲,原本的害怕一掃而空,反而異常平靜。
一個侍衛來報,皇上已經知道此事,宣他們來見。
沐遠俊憤而前行,太子惶恐起來,與沐遠熙並行隨後,悅曉從地上爬起來,默然亦平靜地走在最後。
太子看了沐遠熙數眼,湊到他跟前說︰「四弟,這回你一定要幫我。」說完在沐遠熙身上的長衫上一陣揉抓。
沐遠熙沒說話,黑暗中嘴角揚起一絲冷笑。
殿前,皇上臉色不佳地看著面前的四個人,問道︰「怎麼回事?」悅曉頸上的紅斑點點一目了然。
沐遠俊憤怒不語,太子急忙搶先說︰「回父皇,都怪我,四弟早看上這丫頭了,我想著就一丫頭,隨後讓父皇賞給他就是了,都怪兒臣沒加勸阻,請父皇責罰!」又看向沐遠熙,並向他使眼色說︰「四弟,都怪大哥沒上心你的事兒,唉!」
炎明帝深沉了眼眸,看向太子和四皇子的衣服,片刻,轉向沐遠熙,問道︰「是這樣嗎?」
沐遠熙立刻跪下來說︰「請父皇責罰!」沐遠承心虛地低著頭,眼神游移不定。
炎明帝看著面前的幾個兒子,尤其是沐遠承,盯著半天才說︰「既然如此,就將這個丫頭賜給你了,此事誰都不準再張揚出去!」
「是!」
沐遠承被盯得渾身不自在,背上虛汗淋淋。
沐遠俊猛然抬頭,欲說話,卻看到父皇正盯著他,到嘴邊的話又吞了回去,已知此事無法挽回。
悅曉依舊不做聲,冷靜而听話地跟著沐遠熙,來到他的營帳,沐遠熙走到書桌前,拿起桌上的公文在看,似乎她並不存在。
今晚的事情,雖然他很冤,但是悅曉也很冤,直逼竇娥,平白無故地遇到這樣的事情,不由辯解地被安排了自己的婚姻大事,同樣是受害者,他就可以擺姿態。
悅曉胸中怒火,聲音卻平靜地對他說︰「我要洗澡!」
沐遠熙看了她一眼,對著秦福說︰「備水!」
「是!」秦福躬身出去吩咐了。
隔著屏風,悅曉不客氣地月兌了衣服,鑽進水里,努力地洗著,都快把自己搓掉一層皮,有丫鬟進來要給她更衣,她指著屏風說︰「搭在上面,你出去。」蘭喜為難著,悅曉沒好氣道︰「我不習慣別人伺候,你在外面待著。」
蘭喜退去,悅曉利索地穿上干淨衣服,濕搭著頭發,走了出來,蘭喜迅速走過來,拭擦著她的頭發。悅曉余光看去,沐遠熙依舊坐在那里,認真研究著他的奏折,依舊把她當空氣。
蘭喜拿出藥膏,輕抹在悅曉早就腫起的左臉上,涼絲絲的,一聞就知道是好藥,心里的火氣消了許多,此事木已成舟,怨憤也沒有用,只能看一步走一步了。
夜晚的燭光搖曳著,沐遠熙看完折子,秦福伺候著就寢,本來坐在床上的悅曉一下子蹭起來,站在床邊看著他更衣,蓋被,閉眼,睡覺。只有一張床耶,因為這次沐遠熙沒有帶任何家眷,所以啥都是一人份的。
悅曉腿都站酸了,頭發也干了,四處看看,也就他那張辦公椅子可以坐坐,走過去,坐在椅子上無聊,桌子上的折子可真不少,公費旅游都這麼敬業,此刻床上的那位,估計正在跟周公下棋了吧,東想西想著,迷迷糊糊抱著椅背睡著了,夢里站在寒風中,好冷,一雙手給她披上了大衣,轉身,那人已經走遠了,只看到模模糊糊的背影,是誰?
唔~~~誰在搖我?
睜開眼,看到昨天那個蘭喜,她正張著水靈靈的眼楮,輕叫著︰「主子,該啟程了。」
醒來一看,天已經大亮了,扭著僵硬的脖頸,才發現身上搭著一個毛毯,悅曉心里一暖,對蘭喜說︰「謝謝你啊!」
蘭喜愣愣,看到她示意的毛毯,說︰「主子,這不是奴婢蓋的。」
啊?
外面馬聲人聲越來越大,秦福走進來,看見悅曉醒來,躬身說︰「夫人,馬車已經備好了。」
悅曉帶著蘭喜鑽進自己的專屬馬車,昨夜折騰了那麼半夜,睡覺連個床也沒有,這會兒坐在搖搖晃晃的馬車上,很快就睡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