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當真什麼都不肯說是嗎?」
歐陽雲面對著眼前這個臉扭向一邊,連正眼都不看自己的牧野,著實有點不知如何是好,當年雖然也有過一面之緣,但是他卻從不肯與旁人多接觸,就連如今的麗妃在當年也只是知道他是個江湖浪子,所以才會遭到家族的強烈反對。彼時皇上選妃,家族人曾放出話來如若再有什麼瓜葛,牧野便是難逃一死的。沒想到的是此後不久,牧野便詭異的「死了」。這件事也就不了了之。
「你沒有死,這麼說當年一定發生了什麼不為人知的事情咯?」歐陽雲顯得有點不耐煩,「既然你沒死,為何還要和麗妃娘娘糾纏不清?難道你忘記了自己的身份?」
身份?身份.!
很多很多年前。
那天下了很大的雪,牧野已經在雪地里守了一整夜,就是為了有獵物能掉進陷阱,這樣他就可以去完成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想到這里,仿佛那刺骨的寒風,冰冷的雪花已經不那麼難以忍耐了。
也許是他的誠意感動了上天,總之在天微微發亮的時候,他的收獲簡直算上豐富了。可是他因為在雪地里長時間的貓著,兩條腿幾乎喪失知覺。
郊外的一座茅屋門前,伊人緩緩而來,少年佇立門前石板路盡頭,激動不已。懷里捂著的東西漸漸地滲透了體溫變得更加溫暖。
多日不見,她消瘦了些,蒼白的面頰硬生生的浮上一層紅暈,看得出是有刻意打扮過的,只一眼,少年便已明白她最近過的不好。
「若兒,對不起。」他喜歡喊她若兒,總以為可以這樣喊一輩子的,可是事先準備好的話,此刻一句也說不出來,唯有深深地擁她入懷,才感覺得到她其實是如此的單薄,平日里囂張跋扈的她其實最脆弱的。皇命難違,造化弄人。
「我來就是為了告訴你,」她的嘴唇貼著他的耳垂,他的心明明感受到一股寒氣再慢慢將他浸透。「我從來沒有愛過你,從來沒有。」
當——
一只晶瑩剔透的玉簪摔到地上,斷成兩半,一半順著石板滾到草叢中,另一半滾了幾圈停留在她的腳下。
「今天是你的生辰。本來是想給你一個驚喜的。」眼前已經升騰起霧氣,可是嘴角卻尷尬地揚了揚,笑道︰「這是你最喜歡的那只簪子,我終于能為你買到了,只可惜」
說著就彎身下去撿。卻被她再次攬住,腳尖踮起,吻上了他的唇。
如果這一切都只是一場夢,那可不可以永遠都不要醒來?他熱烈地回應,手臂緊緊摟住她縴細的腰肢,雙手感受著她每一寸身體的輪廓,仿佛要將她吃進身體里,這樣她就會永遠和他在一起,這樣她就永遠不會離開他。
「如果你保證,永遠消失,永遠不再糾纏麗妃娘娘,我們可以考慮放你一條生路,否則,你是明白人,應該知道你自己的處境。」歐陽雲見他心不在焉的,又加重了語氣道。
牧野回過神來,眼神凌厲地看了一樣歐陽雲,嘴角露出輕蔑的微笑,冷哼一聲道︰「歐陽雲,這才幾日不見,倒越發像個娘兒們了啊?做起事來如此扭捏不利落,我倒懷疑這要看跟著什麼樣的主子了。」
听到這話,牧野殘余的同黨異口同聲地哈哈大笑起來。
歐陽雲的臉色立刻就變得青一陣兒白一陣兒的。
「你!」說著就要把劍,卻被一旁的李珍給摁住。使了個顏色後,吩咐道︰「把他們暫且押下去,好好看管,不得有任何差池,明白嗎?」
「是!」眾人領命而去,屋里只剩下李珍和義憤難熄的歐陽雲。
其實李珍的心思和歐陽雲是一樣的,不是沒有想過,斬草除根,這些事情要是一旦被皇上知道了,那最後死的就不止幾個人了,而是整個家族都要受到牽連。可是,他不是一個濫殺無辜的人,為了自己的生存而犧牲他人的信命,這事他做不出來。
腦海中像是卷起狂風暴雨,無處躲藏,亦無處藏身,可是就在這個時候,狂風暴雨中卻突然閃現楚雲裳離去時的那個眼神,那個眼神寫滿了很多東西,但絕不是傷心,不是恐慌,不是憤怒,更不是留戀。為什麼要在離開的時候回頭留下那個眼神呢?突然覺得事情遠沒有他想的那麼簡單,原本以為事情會按照自己的計劃發展,但是因為楚雲裳的出現,也許這一切將會變得不再受自己控制。
「歐陽,走,跟我去後院賞月。」
歐陽雲以為自己听錯了,這個時候竟然還有心情去賞月,他發現自己越來越搞不懂王爺了。
子木等待楚雲裳睡著後才關門離去。
折騰了一夜,想必她肯定是困倦了,不然也不會一躺下去便睡著了。
但是,就在門關上之後,楚雲裳的眼球滾動一圈,然後緩緩地睜開了。
月色如水,寒氣逼人,走在無人的大街上,楚雲裳感到一絲絲恐懼感慢慢襲上心頭,沒有路燈的古代,唯一的照明就是天上的月亮,萬一趕上陰天,那就是傳說中的伸手不見五指了。
她把自己裹緊一些,仿佛這樣可以消掉一些寒冷和恐懼。
可是就在她身後不遠處,有一個黑影正在悄悄跟隨著她,而她卻渾然不知。
「歐陽,去把那個小門打開,等下有人需要。」
有人需要?歐陽雲似乎已經完全被王爺給打敗了,真不知道他葫蘆里賣的是什麼藥,既然他這樣吩咐,想必真是有什麼事情即將發生,他只管照做就是。
門剛打開,就見門外暗影中站著一個人,兩人同時嚇了一跳,歐陽雲畢竟是個男人,沒有表現的過于明顯罷了。
「這麼晚了,你怎麼會出現在這里?」
楚雲裳沒有回答他,而是徑自走了進去。
李珍又喝了口水後,然後緩緩地放下杯子,如果是從前,這個時候,他不是應該早已經站起來飛過去抱著她親著她了嗎?可是今晚,面對如此尷尬的情景,他突然不知道該以一種怎樣的姿態來面對她,他甚至不敢站起身走到她面前,問她怎麼可以一個姑娘家獨自在深夜里走這麼遠,這麼不知道保護自己,他想問問她冷不冷,想問她
她卻已經來到了面前。
他有些手足無措。
「我這麼晚來,自是為了,請求你,」她深吸了口氣,接著說道,「請求你,把牧野交給我,可以嗎?」
這才是她的真正目的?!
而他只是沉醉在那個眼神中無法自拔,他覺得那里面有一些她想單獨和他說的話,所以他才賭一賭,在此等待。
原來那個眼神,叫堅決。
堅決地拋棄一切,沒有過去,沒有回憶,只有使命。
他再一次重新審視面前的這個人,她的臉色因為天氣的原因變得更加蒼白,她的身體因為寒冷或者是激動而有一些微微的。可是她的眼神,對,就是這個眼神,充滿了堅決,她鐵了心的。
他多想扭過頭去不再和她對視,這樣也許面前的一切都不是真的。
可是說什麼都是沒用的。
「我知道牧野對你很重要,但對我也很重要,有些事情並不是你去遮蓋就當沒發生過,你看不見的東西太多太多,也許你可以假裝是看不見也說不定,也許你也可以不去面對自己的心,這都無所謂,但是,我卻做不到。」她的聲音因為激動而的更加明顯,她肯定是有所察覺。「總之,」她想快點結束,「我這次一定要帶走牧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