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冰冷的海風,呼呼呼刮著,徹骨的冰涼。
葉破軍的話,恍如一把鋒利無比的刀錐,扎進每個人心中,不算疼,卻銘刻很深。
「畏懼。」有人低著腦袋,細細品味這兩個字,臉色復雜。
王鐘嘴角始終噙著一絲冷笑。
找了個還算完好的烤架,隨手拎起一串外焦里女敕的烤魚,吃的滿嘴流油,不亦樂乎。
畏懼?
哈。
葉破軍這些話,來糊弄這些涉世未深的學生還好,而對于王鐘來說,他壓根不放在心上。
王鐘的字典里,沒有這兩個字!
他只有一身倔傲的硬骨,像是茅坑里的石頭一樣,脾氣又臭又硬,做事我行我素,全憑自己喜惡。
哪來那麼多條條框框?
其實王鐘心中也清楚,依自己的姓格,若是沒有這一身本事的話,最好的結局,無非也就是當個搞科研的知識分子,要想在現實社會混的很好,基本上是不可能的。
沒有哪個老板喜歡不听話的員工,也沒有哪個領導會喜歡常惹禍的下屬。
狠狠撕了口魚肉,王鐘大口咀嚼著。
鱈魚本身的甜香和滑女敕,帶著被炙烤過的微微焦糊,對于現在饑腸轆轆的王鐘來說,是再好不過的美味了。
三五嘴,如風卷殘雲干完一條鱈魚,王鐘又拎起一瓶酒灌上幾口,神情無比的愜意。
君小邪很是羨慕的盯著這一幕,想上前一起吃肉,剛邁出一步,被葉破軍瞪了一眼,卻是下意識的停住了腳步。
這位眼神很凶,身上那股子殺氣很濃,一般人,還真承受不住。
「王鐘,站起來!」深深吸了口氣,葉破軍大聲吼道。
「站起來干什麼?站著吃飯對腸胃不好。」王鐘撇撇嘴道。
葉破軍眉頭微皺。
頓了頓,他緩緩開口,聲音中帶著語重心長的意味,「不可否認,你確實是個好苗子,身體素質格斗技巧,比起一般的銀鷹來也毫不遜色。但,呵,也不過如此。」
「你是學生,據說學習成績還不錯,項羽你總該听說過吧,力拔山兮勇冠三軍又能怎麼樣,最後還不是落得個自刎烏江的下場?」
王鐘不知從哪里模出支煙,點燃,悠悠抽了兩口,裝作驚訝道,「哇喔,看不出來,你還懂這個,不錯,這水平去當個歷史老師足夠了。」
對這種姓格古板的軍人,王鐘本能的不喜,。
他寧願和若帶幾分邪氣的君小邪打交道,也不想和葉破軍有交情。
就不是一路人,尿不到一個壺里去。
葉破軍涵養還算不錯,臉色雖陰沉,卻也沒有什麼過激的舉動。
板著臉,他沉聲說道,「王鐘,我知道你家庭的事情,從小對你刺激很大,但,這不是你憤世嫉俗的原因,渾身都是刺,以後你怎麼生活下去?我想,你父母也不希望看到你這幅樣子吧?」
「閉嘴!」王鐘心中悄然生出幾分火氣,「我怎麼做人,不需要你教!」
「對朋友好,對敵人狠,這就夠了,你他.媽算個J.8玩意兒,好端端的一個軍訓,都要整成這幅模樣?你覺得這樣很好嗎?」
「哈,這是多自大和傻逼的人,才能想出如此奇葩的軍訓計劃?」
「老子不是軍人,老子只是個學生,容我猜測一下,你是要想從這里面挑幾個好苗子準備吸收進軍隊吧,你和我說話的時候語氣不算嚴厲,大概是看中我了吧?」
「很明確的告訴你,不好意思,我天生怕死,真吃不了這碗飯。您愛找誰找誰去,別打我的主意。」
听到這些話,葉破軍一張臉黑的跟鍋底似的。
軍隊里再桀驁不馴的天才苗子,在自己手中依舊是溫順的跟個小綿羊似的,從軍十幾年,他還從未見到過這麼不識時務的人。
眉毛一挑,葉破軍竭力壓抑著心中的怒火。
噠噠噠……
有清脆的馬達聲響起,一個黑衣人駕駛著一艘小船停在旁邊。
「你,跟魏華一樣的處分,不想在這學校呆了,趁早滾蛋!」
「呵,謝謝您 。我正好是不想呆了,不過我也沒準備坐小船回去,要不,你上去吧?」王鐘張狂笑道。
在王鐘心目中,唯一能讓他听話的,或許也就是他的女人,和亦師亦父的老頭子了。
至于葉破軍,他就是有再大的本事,也不夠格。
葉破軍怒極反笑, 的一聲,朝前跨出一步,冷冷道,「那麼,你是還想和我打一架了?」
「隨時奉陪。」
話音剛落地,葉破軍便急速動了起來,作為一個長期游走在生死邊緣的人,他一出手,便不會留半點情面,像是一頭無比矯健的獵豹般,惡狠狠朝王鐘撲去。
王鐘還沒站起身來,就看到他急速奔來的身影,在來不及反應的情況下,略微有些狼狽的朝後一滾,「好不要臉!」
「要臉的人,通常都活不長久。」
葉破軍冷聲回了一句,動作卻是沒有半點凝滯,如狂風暴雨般的攻擊,不給王鐘半點喘息的時間。
黑衣人們齊聲叫好。
在王鐘手上吃了不小的虧,現在見他在老大手下如此狼狽,一群人心中很是暢快。
此時的王鐘,真如一只滾地葫蘆,在甲板上來回閃避,葉破軍的實力是毋庸置疑的,一招不慎被他搶得先機,想要重新佔取上風,是一件相當困難的事情。
王鐘暗暗咬牙,眼角余光看到甲板上的一抹黑影,心中頓時一喜。
不動聲色的朝黑影移動過去,忽然伸手撈了一把,然後一躍而起。
「動!你再給我動一個?」
葉破軍像是中了定身法一樣,手腳驀然僵硬,不敢有半點動彈。
他的拳頭,這時已然是觸及王鐘胸膛,但卻不敢再前進半點。
因為,一把槍,直直頂在他腦門上。
穩穩握著槍,王鐘笑道,「哈,承你剛才說的話,要臉的人,通常都活不長久,所以我也不要臉一次吧。」
葉破軍目瞪口呆,額頭上的刀疤輕輕在抖,臉上表情很復雜,就像是一個長期習慣了板著臉生活的人,忽然被逗笑,那模樣是能把人嚇哭的。
另一邊,見到這略顯滑稽的一幕,幾個人忍不住笑出聲來。
笑聲雖低,此時此刻卻顯得異常刺耳。
葉破軍臉上更覺火辣辣的,黝黑的臉龐漲的青紫。
身為一個銀鷹戰士,在率先出手的情況下,還被人拿槍頂在腦門上,這事要是說出去,他一世英名可就完蛋了。
「葉軍官,請吧。吶,我相信,以你的實力,開小船回去還是很輕松的。」
葉破軍徹底無奈,長長嘆了口氣。
到了這個地步,真要在拼個你死我活也沒什麼意思了。
完敗。
這是銀鷹小隊自從執行任務以來,第一次完敗。
還是敗在一個人手中。
尖銳的喉結聳動幾下,他有些牽強的說道,「王鐘,像你這種特殊人才,正是國家需要的,你真沒有從軍的意思?」
「我可以保證,只要你加入銀鷹,三年之內,想做到我的位置,也不是什麼難事。」
王鐘臉色稍微緩和,松開槍,「不需要,我一介刁民,閑散慣了。」
葉破軍苦笑兩聲,聲音頗有些蕭索。
然後,他緩緩抬起手,伸到自己肩膀處,一點,一點的把那枚展翅欲飛的銀鷹摘了下來。
「這枚勛章,陪伴了我十四年零三十五天,現在,它是你的了,不要拒絕,這是你的戰利品。」
「我只希望,你以後不要走在國家和人民的對立面。否則的話,我就算拼了這把老骨頭,也要把你繩之以法!」
把勛章輕輕放在王鐘手中,葉破軍朝著他鞠了一躬,然後縱身一躍,跳上了小船。
看著他的背影,王鐘大喊,「喂!」
葉破軍下意識轉頭,一只銀鷹迎面而來,瞳孔一縮,他趕緊接在手中。
「你的東西,還你,我不需要這玩意兒。干嘛搞的那麼深情,跟送定情信物一樣。其實你並沒有輸給我,你只是輸給了你身上的這身軍裝。」
說完,王鐘輕輕抬起手,朝他敬了個不那麼標準的軍禮。
葉破軍愣了一下,回敬。
所有人靜靜看著這一幕,誰也想不到,已經佔盡上風的王鐘,竟然會做出這種姿態。
蕭晴似乎覺得,心中隱隱有一股暖流涌動。
女生總是情感細膩的生物,作為學些過專業心理學的她,從一開始到現在,她就一直在分析王鐘的心理狀態。
只不過,接觸過不少案例,她還從來沒有見過一個個姓如此鮮明的男人。
王鐘身上的這種特質,如果非要用一個詞來形容的話,那就是一種很強烈的個人英雄主義魅力。
王鐘可以為了保護同伴,和持槍的歹徒費盡心機周旋。
王鐘也可以在知道事情真相後,選擇不忍氣吞聲,而是狠狠發泄。
王鐘還可以在面對一個雖不喜歡但卻值得尊敬的男人時,以自己的方式向他表示敬意。
這樣的男人,本身就像是一杯上年頭的二鍋頭,不僅入口辛辣,喝在月復中也是火辣辣的。
但……卻真的很吸引人。
噠噠噠……
葉破軍駕駛小船遠去,連食物和清水都沒帶,當然,這對于他來說不是什麼難事。
黑豹盯著老大的背影,嘴唇動動,什麼都沒說出來,只是狠狠瞪了王鐘一眼。
一只受了傷的猛虎,他需要找個無人的地方,舌忝舐一下傷口。
「好了,現在大家自由了,喏,繼續咱們的海上燒烤吧,快點,餓死老子了。」王鐘笑著說道。(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