納蘭容若 散帙坐凝塵,吹氣幽蘭並(五)

作者 ︰ 卿依依

陽光稀稀落落的灑下,透過樹葉的罅隙,斑駁的零落于青翠的小草,柔和的光線映照著如花的嬌顏,單純的微笑下是一顆明媚的心。

嬉鬧于花間小徑,追逐于翩翩飛舞的蝴蝶,銀鈴般的笑聲回蕩在幽幽的山谷中,越發歡樂。落雪與冰月打鬧著,一會兒耍弄著湖中魚蝦,一會兒追逐著林間白兔,不亦樂乎!

納蘭成德微微笑著看著她們,回身尋眸著那個在暗中守候的人,卻依然沒有看見絲毫,他想,他能看見這樣的場景,該是幸福的吧!

只是納蘭成德不知,那個在暗中默默看著這一切的人,心中的黯淡卻遠勝于幸福,他在悲傷,在嘆息,更在痛恨自己,為何這般的歡笑自己竟給不了她?

或許是這里的美麗太過絢爛,亦或許是落雪的歡笑太過感染力,冰月將自己隱藏在深處的個性顯露無疑,絲毫不亞于落雪的調皮,叛逆且活潑,竟連落雪都有些招架不住。

冰月看到納蘭成德正在深思些什麼,便沖落雪擠擠眼楮,落雪會意,二人便趁著納蘭成德沒有防備的時候將小溪中的水灑到了他的身上,納蘭成德一陣驚醒,卻見落雪與冰月二人正面對著他哈哈大笑,納蘭成德亦是小孩心性,也被這如畫的風景,歡樂的笑聲所感染,也跳下河和她們兩個嬉戲,頓時,笑聲、鬧聲便將他們包圍,水將衣衫打濕,亦忘記了塵世的煩惱,只剩下這清澈的水,明媚的心和歡快的笑聲回蕩在天地間。

歡樂的時光終究還是太過短暫,打鬧的場景終究也會落下帷幕,明亮的陽光也終于變換成了金黃色。冰月的思緒有片刻的恍惚,但還是暫時不去想以後的時光,即便是一日的桃花源之游即將落下帷幕,但人生中能夠有這樣一次經歷足以!

落雪一直笑眯眯的盯著冰月,似乎有什麼話要說,但思前想後還是拉著納蘭成德的胳膊,笑道︰「表哥,還是你來說吧!」納蘭成德卻充耳不聞,只是觀望著遠處,似乎在極為認真的欣賞風景。

「喂,你們兩個嘀嘀咕咕的在說些什麼呢?」冰月手拿著一朵花笑問道。

「哦,是雪兒,她有話對你說!」納蘭成德說的理直氣壯,好像這件事與自己一點關系都沒有似的。

冰月疑惑的看著落雪,等待著她的問題。落雪狠狠的瞪了納蘭成德一眼,有些支支吾吾的對冰月說道︰「冰月姐姐,你看前面那是什麼?」

冰月順著落雪手指的方向望去,只見百花堆起,縈繞成一個十分美麗的花園,但中間卻有這一條小徑,順著小徑向前望去,只見看一個山洞,冰月不以為意的說道︰「應該是山洞!」說完冰月不禁恍然大悟,原來這個山洞就是出這個山谷的道路,也就是說從這個洞口可以直接到達外面,也可以從這個洞口直接從外邊進ru到這里面,根本就沒有必要爬過著這一座大山,想來他們也是想要自己體會登山的樂趣和那種從山頂飛下的刺激,冰月倒是十分感激她們的苦心,但見落雪支支吾吾的表情,想來是怕自己生氣吧,冰月不禁笑,自己怎麼會生氣呢?他們做這一切難道不都是為了自己嗎?

落雪見冰月笑了,便知道她沒有生氣,但片刻,只見冰月又板著臉道︰「好哇,你們居然敢耍我,明明有方便的路徑,卻偏偏騙我爬山,這肯定是落雪的主意對不對?看我不打你!」說完便向落雪舉起拳頭。

落雪一面躲一面叫屈道︰「冰月姐姐你好不講道理,這明明是表哥的主意,你卻偏偏那我出氣,我不依!」但說著話還不忘跑著,唯恐冰月的拳頭砸向自己。

冰月此刻更是加快了腳步,佯怒道︰「居然說我不講道理,這小丫頭,看我怎麼收拾你!」

納蘭成德看到這一切,不禁哈哈大笑了起來。

一切都會有盡頭,就如同白天終究會以黑夜為終點,繁星滿天的情景亦是驚艷了塵世,夜色越發幽暗,遠處是無邊無際的黑暗,天地間唯一的亮點便是這漫天的繁星。

納蘭成德笑著對冰月道︰「冰姐姐,你在這先等一會,我去那邊拿點東西。」

冰月點點頭道︰「恩。」

納蘭成德剛轉身,落雪便迫不及待的追了上去,道︰「我也去!」

冰月只是笑著搖搖頭,眼中有著羨慕,亦為他們感到開心。

突然之間,眼前的花朵若隱若現,閃爍著忽明忽暗的光亮,慢慢地,這一片天地聚滿了螢火蟲,飛舞盤旋,飛來飛去,照亮著這一小片地方,仔細看時,卻又像是滿天地繁星落在了花草間,冰月不禁笑開了顏,原來真的有和星星嬉戲的情景,冰月輕手撲去,希望可以抓住一個螢火蟲,但卻也希望這些螢火蟲可以逃離自己的手掌心,不希望他們失去這份自由。

納蘭成德和落雪依偎在花叢中,靜靜地欣賞著這無邊且靜謐的夜色,落雪靠在納蘭成德的懷中,笑問道︰「你說冰月姐姐會接受他嗎?你說現在他們又在做什麼呢?」

納蘭成德不理落雪的問話,只是又將抱著落雪的臂膀緊了一些,落雪不禁疑惑,又叫道︰「表哥。」

納蘭成德此刻十分不悅的說道︰「在這一段時間中,你不許在想別人,不能再想其他的事情,只能…………只能想我!」

「嗯。」落雪靠在納蘭成德的懷中笑道,「好啊,不過成德公子現在必須做出一首詞來,怎麼樣?」

納蘭成德感受著落雪的柔情蜜意,望著這幽靜的室外桃園,不禁妙句橫生。

「散帙坐凝塵,吹氣幽蘭並。茶名龍鳳團,香字鴛鴦餅。玉局類彈棋,顛倒雙棲影。花月不曾閑,莫放相思醒。」

「恩,還不錯。」落雪笑嘻嘻的說道。

「還不錯,僅僅就一句還不錯嗎?」納蘭成德不禁蹙眉道,其實納蘭成德本不在乎旁人怎麼看待他,自己的詩詞是否被別人贊嘆他根本不在乎,但他唯一在乎的就是這個表妹的想法。

「是非常好,只不過…………。」落雪故意拉長了聲音說道,「卻遠沒有那一首詞做得好!」

「那一首?」納蘭成德不禁好奇的問道。

「疏影臨書卷。帶霜華,高高下下,粉脂都遣。別是幽情嫌嫵媚,紅燭啼痕休泫。趁皓月,光浮冰繭。恰與花神共寫照,任潑來,淡墨無深淺。持素帳,夜中展。」落雪一字一句的吟出,這首詞正是那日在廣源寺納蘭成德在一群女子面前和的那首《賀新涼》的上闋,但那日納蘭成德卻說自己所吟的是一株白梅花,其實大家都明白,他所詠的是那些女子中的一位。

「你…………你怎麼知道這首詞?」納蘭成德有些臉紅,幸好在夜幕下不是十分明顯。

「我怎麼知道?如今這首詞在京城可是家喻戶曉了,誰不知道成德公子是為一位女子做了這首詞?上次在國子監,你的那個好朋友張純修不好意思當面問你,一直纏著我想要知道那名女子是誰?還說什麼定然是一位美麗大方溫柔多情的女子,若不然你也不會為她寫這樣的一首詞。」落雪一面說一面狠狠地咬了納蘭成德一口,納蘭成德只是咬牙忍著,只听落雪繼續道︰「我一生氣,就將張純修給打了一頓。」

納蘭成德不禁啞然失笑︰「原來那天見陽兄臉上的傷痕是你打的呀,(張純修,號見陽。)掛不得那幾天你都不理我,原來竟是為了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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