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氣緩緩地變幻,漸漸多了春日的氣息,微薄寒冷也慢慢地消失了痕跡。
自從發生了那件事,侍書這幾天都沒有來見過成德,成德的一切起居都由侍畫來負責。侍畫也是從小伺候成德的,但卻不若侍書細心周到,而且她也經常是幫著侍書打打下手,所以成德本人的事情一般都是侍書來負責,曾經有幾天覺羅氏需要侍書幫忙,將侍書要過去幾天,成德可是一點也不習慣由侍畫來伺候。但這一次卻有點異常,侍畫簡直是跟侍書如出一轍,行事,說話,做事簡直跟侍書一模一樣,成德看出點端倪,想來必定是侍書不放心他,但自己有不好思來見他,便在暗地中教侍畫,必定是一點一滴的傳授,即便是每一個字,每一句話都是想好了才說,還有他吃的食物,有幾樣根本就是侍書的手藝,這到也真難為她了。
成德將手中的書放下,輕輕地飲了一口茶,對正要離開書房的侍畫說道︰「侍畫,這幾天為何不見侍書?」
「她說她得罪了公子,怕公子責罰,故而不敢來見!」侍畫一本正經的說道,這語氣,神色像足了侍書。
成德淡淡地一笑,道︰「你讓她來見我!」
「可是我也不知道侍書姐姐在哪里,公子還是不要為難我了。」侍畫委屈的說道。
「一刻鐘之內我若是見不到侍書,那麼離你離開府的日子也不遠了!」成德淡淡地說道。
「公子,你怎麼能這樣?」侍畫鼓著小嘴,像是氣鼓鼓又像是委委屈屈,不禁又小聲嘀咕道,「侍書姐姐可沒有教我這件事該怎麼辦。」說完及其哀怨的看了成德一眼,轉身離開了。
侍畫算是比較小的侍女了,雖然也是從小伺候在成德身邊,但由于年齡小成德四歲,又有個侍書在全力負責著,所以她倒是比較清閑的,總是跟著學些東西,為人也比較天真,成德也總是照顧著她。又因為成德對這些下人都很好,從來不因他們是奴婢而輕賤與他們,所以這些丫頭小廝們對成德也格外的親切,有時候還有些放肆,成德也不以為意,一笑了之。所以侍畫才會這般毫無顧忌的說話,只是最後幾個字仿佛一不小心說漏了,這才匆匆的離去。
成德遙望著窗外,眼神漸漸迷茫,嘴邊掛著的一點笑容也隨著飛翔的鴻雁緩緩地消失了。
魚傳尺素,鴻雁傳書,這只大雁能帶來自己想要的消息嗎?
片刻,侍書便進來了,成德絲毫不覺得驚訝,成德讓侍書坐在了旁邊的椅子上,侍書有些猶豫,但還是依言坐下了。
「這幾天辛苦你了。」成德翻著書本淡淡地說道。
侍書低著頭,默默地答道︰「侍書知道這些瞞不過公子,只是侍書…………怕公子厭煩侍書,便不敢來相見!」
成德沉默許久,緩緩地說道︰「我記得你本名叫做‘顏湘’,對吧?」
侍書愣了片刻,抑制著心底的那一份激動,緩緩地說道︰「是,公子竟記得,倒是侍書的榮幸!」
「‘顏湘’這個名字不錯,以後你既還是叫‘顏湘’吧!」成德似乎考慮許久,又似乎漫不經心的說道。
顏湘答道︰「是。」但卻不明白公子這是為什麼,難道他要將自己趕出去嗎。
「府中有座閣樓重新休整了一番,取名為「湘凝閣」,你有空了去看一下,若是滿意的話以後便搬到那里去住,若有什麼不滿意的地方就去告訴安三,讓他按你的意思去辦事。」成德看了眼低著頭的顏湘,緩緩道。
顏湘沉默不語,有些不明白他到底想做什麼。
「安三會派幾個侍女去伺候你,你對府中的人也比較熟悉,若是不滿意他替你挑的人,你親自再去換幾個也就是了,還有許多小事情,你自己安排吧,我相信你的能力!」成德淡淡地說道,雖然在說著這些話,但卻仿佛有些漫不經心,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這怎麼敢當,公子太抬舉顏湘了,顏湘怎麼承受的起。」顏湘終于可以用上自己的真名字站在他的面前,這一刻他感到好真實。
「怎麼不敢當,你將會是我的側妻,這些都是你理應有的!」成德說道,神色平靜的仿佛是在談論別人的婚事一般。
顏湘抬起頭望著成德,這個時候她的心中五味翻雜,有興奮,有激動,有難以置信,還有一點內疚。
所謂側妻,便是地位僅次于正妻,算是半個女主人,在這個時代,一個男人可以有一個正妻,一個側妻,好幾位妾,而側妻的地位要比妾不知要好多少倍。以顏湘的身份即便是他們之間真的發生了那些事,也最多只能做個妾,而成德卻要迎娶她作為側妻,又怎麼不令她驚喜萬分?
顏湘迷迷糊糊的打開書房門,有些魂不守舍,差點便撞到了人身上,抬頭一看,卻是盧淺月與張純修,只見盧淺月呆呆的站在那里,神色沮喪,張純修用奇怪的神色打量顏湘,仿佛在仔細的觀察她有什麼不同,顏湘知道,他們定是將剛才的話听了進去。
靜謐的氣息壓抑著周遭,仿佛漫天的氣流鋪天而下,久久不曾散去。
講帷遲日記花磚,下直歸來一惘然。有夢不離香案側。侍臣那得日高眠。
——《西苑雜詠和蓀友韻之十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