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情緣,盡付流水!當日錯,當日情,當日一切皆成夢!
曹寅抱拳離去,還要趕到盧淺月家中去傳達聖旨,但曹寅卻故意走的很慢,因為他知道成德會很快趕上前來,他的心中放不下落雪,即便如今天各一方,他也會想要知道落雪每天的情況。曹寅如今也已經想明白了,不能因為怕成德問關于落雪的問題就躲避成德,這一切成德必須要面對,他也一定要面對,落雪的情況不該怕成德知道,他有權利知道自己所愛的人如今過得好不好,即便他如今什麼也做不了,至少可以隔著圍牆陪她一起開心,一起痛苦。
「曹寅!」果不其然,成德在曹寅的身後叫住了他,他終究還是忍不住想要知道雪兒的點點滴滴。
曹寅停下了腳步,轉過身來望著成德,只見成德跑到了他的身前,額頭上還有虛汗冒出,羸弱的身體映襯著他蒼白焦急的面頰,越發讓人不忍側目。
「你身體怎麼樣了?听說你病了,我也沒有機會來看看你,只是想不到才這麼短短的幾天,你竟然瘦了這麼多!」曹寅望著成德,十分關切的說道,他們是從小的好朋友,面對成德的遭遇,他竟幫不上絲毫的忙,如今卻也只能眼睜睜的看著他們彼此深受折磨,曹寅心中便十分難受。
成德笑了笑,苦澀中夾雜著心酸,道︰「我沒事,我想知道…………雪兒她如今究竟怎樣?」
曹寅沉默片刻,緩緩說道︰「她…………很好!」
「真的…………很好嗎?」成德聲音中有些顫抖,他寧願她過得很好,只是雪兒跟他一起長大,他又怎會不明白雪兒的性情,他又怎能不懂得她此刻的心境,此時此刻,她真的能夠一切安然無恙嗎?
曹寅上下打量了一番成德,緩緩地說道︰「至少比你好。你若是很好,雪兒便很好,你若是過得不好,雪兒也過得不好,你生病,她為你擔憂。你難過,她為你心痛,你若是想要知道雪兒過的好不好,看看你自己你就知道了。成德,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成德沉默許久,終于點點頭,緩緩地說道︰「我明白,你們放心吧,我會好好的照顧自己的!」
曹寅點點頭,繼續說道︰「皇上對落雪很好,他答應落雪絕不強迫她做任何事情,包括做他真正的妃子!說實話,我從未見過皇上對其他女子這般上心過,這般包容過,皇上這次對落雪怕是真的動情了,他對她也是志在必得!」
成德眼神黯了黯,終究是什麼話都沒說。無能無力的事情不願認命,卻終究是什麼都做不成,原來這世間有太多的無能無力,一切事情竟不是他能夠左右的了。
「科舉考試即將接近,你也該收收心了,雖然在旁人的眼中你根本沒必要參加科舉,但是你自己清楚,這是一個證明你自己的機會,這不僅僅是你的夢想,也是落雪的夢想,無論是為了你自己,還是為了她,你都應該努力!」曹寅看著成德孱弱的身軀,嘆了一口氣,勸說道。
成德點點頭,說道︰「我明白,我不會令她失望的,亦不會放棄曾經的努力!」
亭台樓閣,美輪美奐,假山倒影,美景如畫,一切都是那麼不真實。
曹寅陪著成德在庭院中走了走,雖說他還要急著去傳聖旨,但終究是這麼久沒有見成德了,即使稍微耽擱一會兒想來也是不會有事。
曹寅停下了行走的步伐,輕輕問道︰「成德,我想問你,你恨皇上嗎?」
成德搖搖頭,說道︰「他是天子,是皇帝,而我不過是個尋常人,又豈能恨他?」
「這不是能不能的問題,我想知道你到底恨不恨他,這沒有外人,你可以說出你的真心話,落雪進宮這件事,你對皇上存在恨意嗎?」曹寅一本正經的問道,總有一天成德要入朝為官,一個是君,一個是臣,若是成德帶著恨意去面對皇上,無論對誰,都是一種損失,倘若他的心中真的有一些恨意,曹寅願盡自己所能去化解他們之間的一切,畢竟一個是自己的好朋友,一個是半君半友的皇上。
微風拂過,吹起一絲涼意,黑夜的腳步漸漸地來臨,伴隨著夜行的人慢慢踱步。
成德望著遙遙的天幕,心緒似乎飄到了遠方,飄到了紫禁城,飄到了落雪的身邊。只听他輕輕說道︰「我不恨他,無論是皇上還是龍叔華,我都不恨他,因為我知道,這件事不是皇上的錯,我一直都知道皇上對雪兒有情,但我清楚,皇上不會強迫雪兒,他根本不屑于這般做。倘若他真的要有意拆散我與雪兒,當知道我與雪兒定親的時候就該有所動作,不會等到我們都成親的那日。蘇嬤嬤的到來更是說明了那道聖旨其實是太皇太後的意思,不是皇上的意思,不是嗎?」
曹寅默然,本想要將這一切告知與他,卻不曾想到他什麼都明白,也難怪,雖然他從小沒有接觸過官場之事,還十分的厭惡與那些阿諛奉承的人交流,但畢竟是在這般的家庭出生,成長,耳濡目染也會懂得一些朝廷之事,更何況成德天資聰穎,這些他又怎會看不透?
「太皇太後這般做,本就無可厚非,雪兒的身份特殊,而我又非尋常人間的子弟,即便是皇上允許,太皇太後也不會為自己留下這麼一個隱患的,即便是沒有格爾芬索額圖的求親,雪兒與我怕是也無法走到一起的,這件事我不怪任何人,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立場,不會因為我與雪兒兩個人而有所改變。」成德嘆了一口氣繼續說道,「我與雪兒終究是有緣無分,我不怪任何人,不怪任何人…………。」說道最後,聲聲嘆息中盡剩下無奈,徒留下傷悲。
曹寅拍了拍成德的肩膀,這一刻的成德,脆弱到令人心痛,而曹寅唯一能做的便是陪在他的身邊,給予他友情的力量,來化解他心中的情傷。
天色漸晚,曹寅攜帶者著聖旨匆匆的趕往盧府,盧淺月出來迎接,曹寅看得出她的臉上猶有淚痕,顯然是剛剛哭過。
花映初陽復綺寮,玉珂雙引望中遙。憑君莫作煙波夢,曾是煙波夢早朝。
——《西苑雜詠和蓀友韻之二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