繼女生存法則 第67章 曉以利害

作者 ︰ 蘇鎏

秋鄉院內一片燈火通明,廊下站著一溜兒丫鬟,誰都不敢出大氣兒。

楚懷冬踏進院子的時候沒來由皺了皺眉頭。明明還是和平常一樣的院子,可不知為什麼,總給人一種壓抑的感覺。許是和他今日的心情有關。

郡主就在自己房里待著,楚懷冬也不進去,只讓人將她喚出來,自己獨坐在正廳內等著。丫鬟們端來了茶果點心,擺了滿滿一桌子,可楚懷冬一點胃口也沒有。他心里還惦記著寧娘,一想到她嚴詞拒絕自己的模樣,他的心情便煩悶到了極點。

郡主在里屋磨蹭了半天,才慢吞吞地走了出來。她臉色極差,沒一點血色,整張臉白里泛青,顯出掩不住的頹唐。她整個人像是還沒睡醒,衣裳穿得凌亂,連頭發都梳得不齊整,臉上沒擦一點粉,整個人在燈光的照射下,顯出一片慘淡來。

楚懷冬見妹妹這般模樣,不免有些心疼,雖明知是她自己作賤自己,嘴上到底不忍心說她,只能拿她身邊的丫鬟開刀︰「你們如何服侍的,郡主身子不適,為何不請大夫來看。」

「四哥……」郡主輕輕開口,打斷了楚懷冬的話,「不關她們的事兒。都是奴才罷了,她們能做得了什麼。都同我一樣,身不由己罷了。」

她這麼說令楚懷冬心中更難受。他站起身走了過來,模模妹妹的頭,無奈嘆息道︰「為何要這樣?你明知無論做什麼都沒有用,何必委曲身子?」

郡主像是有些累,擺擺手示意丫鬟們都退下,屋子里一下子就只剩她和哥哥兩個人。沒了旁人在場,她也不想掩飾什麼,眼淚瞬間一顆顆掉落下來。

「好也罷,壞也罷,終究是我一人承受罷了。這個家無人將我放在心上,我不過是王府謀求富貴的一枚棋子。若我真死了,倒也清靜了,爹娘也能死了這條心吧。」

「說什麼死不死的話。」楚懷冬不由有些動怒,「爹娘養你到這般大,真的只為拿你去謀富貴?你若這般想,真是大錯特錯。若真如此,爹為何不多生幾個女兒,統統送進宮里豈不更好?自小到大,你受到的寵愛比我們幾兄弟都要多,旁人體會不出來,你身在其中也看不透嗎?孰真孰假你自當分辨。如今只是送你入宮,並非送你進火坑,你便說這些話來糟踐父母的養育之恩嗎?我知你的心事,你心上有人才不願入宮。今日即便不讓你入宮,但凡不是將你嫁與你的心上人,你都不會稱心如意。我說得對與不對?」

楚懷冬這番話說得有些不留情面。郡主被生生點出內心想法,不由有些尷尬,臉上紅一陣白一陣的,片刻後咬牙頂了回去︰「我便是想嫁個自己中意之人又如何?人生在世誰不求個真心人,哥哥你不也如此。若不然你何必巴巴地安排寧娘進沈家小住,不就是為了問清她的心意嗎?」

這話又戳到了楚懷冬的軟肋。他不由苦笑幾分,搖頭嘆息道︰「你說得不錯,像你我這樣的人,一出生便衣食無憂,所求不過就是一個真心人罷了。只是世事哪能樣樣如你心意,你當她是真心人,她卻未必這般想。若不能兩心相悅,光是你一人單相思又有何用?」

「哥哥這話什麼意思?」郡主一面問一面打量哥哥的臉色,猶豫著探詢道,「莫非你已見過寧娘?你同她說了什麼,她竟不願入我楚家門嗎?」

這話問得楚懷冬一時語塞。他心想到底是親妹,性子與自己一樣直,說話不留半分情面,真叫他有些難以招架。但他終究還是有幾分傲氣,不願當著妹妹的面承認求親被拒,只得轉移話題道︰「我說的不是我,眼下說的是你的事兒。我知你心中所想之人是誰,便是那陸家五少爺陸明朗罷了。」

郡主一听得朗哥的名字,立馬顯現出幾分小女兒的嬌羞來,輕輕跺了跺腳,繞過桌子閃到一邊去了。楚懷冬也不去拉她,依舊自顧自說道︰「那陸明朗我也見過一兩回,確是容貌出眾風姿宜人。只是他對你似乎並無那樣的心思,你又何苦強人所難。」

「你,你怎知他沒有?」

「你上回去陸家為的便是見他。本說好了要在那兒過上幾夜,卻是當天便回來了。若是他真對你在意,你豈舍得回來,還不得住到母親派人去將你帶回來方肯罷休。清如,你的性子我知道,你心中既有了他,輕易便抹不去了。只是陸公子並無此意,你若強行違背父母心意硬要嫁與他,往後的路要如何走你可曾想過?先不說如何避過入宮這一節,便是陸明朗那邊,你要如何逼他就犯。仗著郡主的身份以強凌弱?他即便從了你,難保心中不怨恨于你。一個對你懷有恨意的夫君,你如何與他過一世?」

郡主原本背對著哥哥,听到他這番話後,身子便慢慢轉了過來。她臉上的淚痕還未干透,整個人看上去頗有幾分可憐。她一開口嗓子便啞了幾分︰「他從前不鐘情于我,不代表今後不會鐘情于我,不試又如何能知?」

「那你要如何試?你與他男女有別,莫說私相授受,便是連面都不得見。你曾與他見過兩面,說句不好听的,他若真喜歡你這樣的,只怕早就動了心。如今他不曾有任何表示,便可知你與他命中無緣,你又何必強求?更何況你若為了他違逆父母心意拒不入宮,便不怕父親母親遷怒于陸家,做些與那陸明朗不利之事?你既傾心于他,又怎能做令他難堪之事。」

這番話說到最後,楚懷冬自己也有些于心不忍。于情于理,他都盼著妹妹稱心如意才好。今日若沒有入宮這一道坎兒,他對妹妹嫁入陸家是樂見其成的。撇開陸明朗與寧娘的關系不談,妹妹嫁得如意郎君,他這個做哥哥的自然欣喜。

但如今情勢所迫,牽一發而動全身。先帝在位之時對諸位王公勛貴痛下殺手,多少開國功臣落得滿門抄斬的下場。楚家表面看似風光無限頗得聖寵,實則內里不牢令人憂心。如今的這位聖上年紀雖小心思卻大,從前楚家于他是奪得皇位的有力支持。如今天下已定,楚家又一味繁華似景,難免有功高震主之嫌。即便父親並無這樣的想法,但也架不住旁人從旁挑唆。

現下皇上對楚家還不曾起疑,但天長日久,同樣的話听多了或許聖上的心意也會有所改變。人無完人,誠親王府上上下下這麼些人,難保不出個錯兒。若皇上對你深信不疑,一些小事不過一笑了之。但他若心存疑慮,小事便可化為大事,抄家滅門也不過眨眼間的事兒。

所以楚家必要送郡主入宮。偌大個後宮,皆是為皇上所備。聖上每日除了與王公大臣們商議國事,見的最多的便是後宮的娘娘嬪妃們。楚家若沒個人時常在皇上耳邊吹吹風,前途如何真不好說。這便是父親母親為何這次這般堅持,無論妹妹怎麼鬧也要將她送入宮的根本原因。

她是楚家的一分子,若楚家真惹禍上身,她自難以逃月兌。說是自私自利也好,深謀遠慮也罷,這一招確實是于楚家有極大的利害關系。

只是楚懷冬對這個親妹也頗有些不放心。怪只怪父母對她過于寵愛,將她寵成了如今這般不知深淺的樣子。她這性子若真進了宮,不跌幾次跟頭斷然不會長記性。跌跟頭並不可怕,怕只怕跌了之後再也爬不起來,倒是生生將她害了。

如今這一招棋走得頗為凶險,楚懷冬一時也有些迷惑,不知這般說服妹妹,究竟于她是好是壞。他此刻終于有些明白三哥的心情,為何他滿心不願承襲爵位,只盼著早日離家自立為府才好。他自小對功名利祿不上心,也不願見些爾虞我詐的事情。若真將王府交到他手里,只怕他會自求降爵或是直接替楚家摘了誠親王這頂鐵帽子。

若真這樣,楚懷冬倒是無所謂。只是這家里人多了心思也多了,他無所謂不代表其他人也無所謂,父親母親是第一個不會答應的,還有年世已高的祖母,也萬受不得這樣的刺激。百年世家楚家,一夜之間降為平民,那些過慣了榮華富貴逍遙悠閑日子的人,豈會善罷甘休。

楚家如今是被架在火油上,外表看著烈火烹油如日中天,但只有身在其中的人才能體會到進退兩難的窘迫。

郡主年紀尚小,自然體會不到這種窘迫。但哥哥說的那番話她卻是听進去了。她的臉色比方才更為難看了,張嘴時雙唇也在微微發抖,聲音更是支離破碎︰「四哥,我,我想求你一樁事兒。」

「你說。」

「我想去城郊的別苑住些日子。王府里太過吵鬧,我想去清靜幾日。好歹在我入宮之前,讓我過幾天舒心日子吧。只怕往後入了宮,便再也沒有這樣的機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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