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大狂。」
「本尊說的是實話。」他溫和地瞧她,「小鴻兒?」
「干嘛?」
「如果現在給你解藥,你會棄本尊而去麼?」
「想听真話還是假話?」
「當然真話。」他冷酷而自信地說,「在本尊面前說假話的人,沒有一個是活的。」
「會。」她絲毫不考慮。
他原本就妖冷的面色變得陰沉,細細盯著她,她神色淡漠冷冰,像天山上難以融化的寒雪,寒陌得不容人靠近。
她說的是真的。
添了幾根柴火,她用手里的一枝柴將火堆撥旺了些。
「本尊對你一片赤誠,難道你的內心就無一絲悸動?」他的聲音里有絲受傷。
「我討厭一個只會強迫我,逼我、甚至不惜傷害我的男人。更遑論心動?」
「依你清冷孤傲的性子,本尊不逼你,又如何能靠近得了你身邊?」
她不言。想起了祁雲,那個不染浮華,寧靜如玉的男子。
「你在想什麼?」他有點憤怒,「在想祁雲?」
「是。」她的神情有點落寞。
「本尊知道你為了祁雲而動了心,連帶牽動滅情水之毒發作。」他血色的妖眸微眯,「祁雲不要你,讓東祁國皇帝下旨退婚,你應該清醒一點。」
「我還不夠清醒麼。」
「若是夠清醒,你就當知道,祁雲不值得你愛。雖然唯一讓本尊動心的女人只有你。也許本尊不懂愛情。但本尊明白,愛情,不該輕易放手。愛情就該不離不棄。」
與她的想法不謀而合。她認真地回視他,「不要變多情。你的野心太重。心懷天下的人,有了愛情,只會是負累。」
「那又如何?」他邪氣的瞳里盈著溫存,「若是你,本尊甘願。」
她的心,又次跳動起來,又是那種不受控制的心跳。
他發覺了,「為本尊心動了?太好了。」
「我沒有心動。」她皺眉,「可是我控制不了心跳,為什麼?」
「等哪天你把本尊侍候好了,本尊心情好時再告訴你。」他閉目,動作小心地躺下,受傷的髒腑一受牽動,再次被扯痛。
她坐在火堆邊,望著燃燒得正旺的火苗出神。祁雲現在做什麼呢?
皇宮撫沁,書房里地上凌亂地丟棄著數十幅畫,每一幅畫都是美人圖,而且畫的都是同一個人。
一襲青衣的祁雲站于書桌前,提筆揮豪,悉心地點綴著紙上的一筆一畫,畫上的女子栩栩如生,似能從畫里走出來一般絕色動人。
夏至走入書房,剛想收拾地上散亂的畫,祁雲清淡的聲音傳來,「別動!」心目中的女神,豈容人踫觸?
「公子,您總算肯說話了。」夏至小心翼翼地繞過地上的畫走向前,「自從退婚聖旨下了,您從鳳凰山莊回來,就關在書房里,滴水未進,滴米未食,一個人關在書房里作畫,這樣會熬壞身體的,您就吃點東西吧,廚房里隨時備著吃的。」
祁雲依舊認真地作畫,提筆的手有點無力,太久未休息進食,體力將耗盡,落筆有點顫抖。
「公子,您這樣不行的……」夏至在一旁干著急,卻憾動不了祁雲分毫。
又過了好久好久……
終于,祁雲握不穩毛筆,手中的筆掉落在桌面,筆峰的墨汁毀了一幅即將完成的畫。他體力不支地頹然倒地,掙扎著想爬起身,卻努力了下,怎麼也站不起來。
「公子!」夏至趕忙過來將他扶起,「您這樣怎麼行?」
祁雲細細地輕撫著被污了的那一筆,正好在畫上人兒的胸前衣襟,「她是這麼美,怎麼容許一絲玷污……我卻污了她的感情,輕易地拋棄了她……」
「公子,不是的,您也是為了驚鴻郡主好……」
「可我的心好痛……」祁雲唇角浮起慘淡的笑,指月復觸上畫中人兒的臉龐,「我的心太痛了。」
「求您了,」夏至說著就跪下,「公子,您注意著自個的身子吧,再這樣下去,您的身體真的支撐不住的。」
「失去了她……我活著比死了更難受。」他神色慘白得毫無血色,「也許,死了比活著更好。」
「沒了驚鴻郡主,您還有小的,小的會一直侍奉公子,雖然小的是個微薄卑賤的下人,但小的對公子一片忠心,小的擔心公子……」
「沒有人可以替代她……」他喃喃著,身軀晃了晃,陷入了昏迷。
「公子!」夏至驚嚇地大叫,「孫大夫,您快來,公子昏倒了……」
……
山洞里,上官驚鴻好笑地搖首,祁雲都不要她了,還想他那麼多,一點意義也沒有,一定要忘了他,忘了他!
不知過了多久,她躺在火堆邊不遠,睡著了。這一夜,睡得還算安穩。醒來的時候,竟發現是睡在魔龍君燁熙的懷里,她不由騰地坐起身,「你對我做了什麼?」
君燁熙苦笑,「本尊傷成這樣,能對你做什麼?」
「我怎麼會……」
「昨晚你睡著了,冷地縮成一團,不自覺就往我懷里靠了。」
「瞎說。你的身體一年四季都是涼的,找熱源也不會找你。」
「本尊身上至少還穿了兩件衣服,衣服總能稍稍保暖。」
「是你爬過來主動抱著我的吧?」
他不再否認。
上官驚鴻瞄了眼一夜都未熄的火堆,一定是他不斷地在添柴,帶傷在照顧她,決定不與他計較,「你的傷沒好,就該多休息。」
「當成你關心本尊。」他也跟著坐起身。
「你能起來了?」她有點訝異,「我還以為你會治重不治死了。」
「小鴻兒伸出援手,本尊又豈能負了你好意?」他面容邪得霸氣,「即便是死了,本尊也要掀了閻王殿回來見你。」
她臉上又現落寞,如果祁雲也有這樣的氣魄,那該多好。可惜,他永遠是那般的清越俊雅,高尚得連到手的愛情也可以放棄。祁雲明明知道她的心里有他。
「本尊不喜歡你走神。」君燁熙冷下面孔,「你的心里只能想本尊。」
她站起身,冷淡地說,「這里不是久留之地,以免北棠傲的人尋回來。」
「你想去哪?」
「東祁國境內非北棠傲管轄。他也調派不到東祁國的兵馬,也不會想把事情鬧大。畢竟,他是在暗殺。而你的身份特殊,貴為南遙國皇帝。前天晚上,你不過是一時不慎中了陰招,才會落到這步田地。」上官驚鴻分析,「那些搜山追殺你的衛兵不過是北棠傲帶來東祁國的親衛。你現在就想辦法,聯絡你在東祁國的部署。別告訴我說,你孤家寡人,聯絡不到?天魔教眾遍布各國,只等你一聲令下,多的是人願意為你效勞。」
「小鴻兒……」君燁熙神情突然充滿認真,「本尊有件事情要跟你說。」
「听著的。」
「對不起。」他誠懇地道歉。
她挑了挑眉,不明白他突如其來的舉動。
「前晚被北棠傲從背後偷襲了一掌,本尊當時以為你同北棠傲合謀,是本尊錯怪了你。」
「不必道歉。我不在意。」她神色平淡若水,不興半許波瀾。
「怎麼會不在意?」
「連你都不在意,又怎麼會介意你的誤會?」她反問,他的心深深地受了傷,妖冶的血色瞳仁寒意逐漸加深,「上官驚鴻,難道你的心就是這般冷血?」
「我沒必要跟你多扯這些。」她有絲不耐煩,「你趕緊好起來。解藥給我,各奔東西。」
他抿緊薄唇,表情邪冷,像地獄里吃人的惡鬼,原本就冰冷的天氣,更是雪上加霜,「本尊不想聯絡部署。」
「事已至此,北棠傲根本不會放棄追殺你。」
他冷笑,「北棠傲那個小人,本尊也不會放過他。不過,還是感謝他的偷襲,否則,本尊又豈能有與你獨處的機會?」
「隨你怎麼想。我不覺得跟你相處是件好事。」她細瞧他的神情,完全不像昨天那樣蒼白得隨時會死去,精神了很多,不由伸手探上他的脈門。
他的心狠狠一動,僅是她的踫觸,即使是診脈,都覺得是一種蝕骨的**。
「你的傷恢復一些了,就算我的藥血見效,也不該有這麼快的速度……」她眼里蘊起猶疑。
他妖異的瞳仁里閃過無奈,「戰魔決第七重——地獄狂魔。在本尊重傷生命垂危之時,第七重魔功會自動修練,以護心脈。」
「對你來說,武功更上一層樓,不是好事麼。」
「本尊練就第六重魔功已有段時日,原不打算繼續練第七重。第七重起練,就停不下來,要一直修練習,否則就會走火入魔。而練就第七重魔功之時,身體照樣受不了魔功的強大真氣逆流,同樣會走火入魔。本尊不介意變成一個沒有人性的殺人瘋魔,卻不想瘋得連你都不再識得。」
九世聖女。她腦海里想起這四個字,卻不言。君燁熙說過魔功是極陰、極惡,而九世聖女卻是世間最純聖,只要在魔功大成時,破了九世聖女的處子身,也許就不會瘋。
君燁熙若有所思地盯著她,邪氣冷森的眸子里異樣的眸光閃了閃,「該不會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