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好,肯學習,肯回答問題,是愛動腦筋的表現。就是要動腦筋,才能學到東西啊也校長走到我跟前,拍了下我的手臂,「你還能不能背其它的課文?」
我點了下腦袋。這時我看到方峰海、杜芸、羅明、貢枝華,還有蓉蓉等人,向我圍了過來。教算術的江老師也走了過來,我的算術趕不上語文那麼好,我有些敬畏他。他笑著說︰「你不錯,你能背課文,也一定能學好算術的!」
黃老師對我我說︰「你再背一篇。,讓大家听听
我的同學們、伙伴們許多雙眼楮里閃爍這熱情,也跳動著懷疑甚至是嫉妒的目光,在望著我。我覺得這是一種很嚴峻的挑戰了。我已經別無選擇地站到了必須應戰的位置上。如果背不出來,大家會笑話我,那葉校長和黃老師臉上也無光熬來他倆在我身上注入了很多的希望,能給他們爭爭臉。所以當著同學們的面,我下決心要被出一篇來。我努力地想著,盡量在腦海里尋找另一篇課文,可是很糟糕,腦子里竟是一片空白,一行字甚至是一個字也沒浮現出來。我感到額頭上冒汗了。熱熱的一片。
有人在小聲地笑了,那分明是在譏笑我在充能干,好啊,現在可出丑了吧……
我不想丟丑,也丟不起這個丑啊!我在努力地想著,有一股魚死網破的勁頭,很著急,但又想不出來。
「莫緊張,龍廟生,」黃老師在提醒我,「你再想想,背你剛才背的那篇課文後面的一篇他說出了課文的篇名。
我閉上眼楮,按照他的提示,極力回憶著。我越發著急了,我後悔不該看著別處背書的,如果眼楮盯著課本背書,就沒今天早上這麼回事。如果沒被葉校長看到,我也不想在許多同學們面前這樣地出丑。很多事情都不是由人來想的,我只得應對這挑戰,同時也是在挑戰自己啊……
「嘻嘻……」我听見背後有人在笑。一听到這笑聲,剛剛想起的這篇課文的開頭就像一條狡猾的不願上鉤的游魚一樣,忽然就跑得無影無蹤了。
我又听到周圍傳來嘰嘰喳喳的說話聲,是在諷刺我逞能。
「龍廟生哪能背啊,這不是在出風頭嗎?「「為了得到校長的表揚,這家伙想到了這個辦法……「「嘻,嘻……這下可好了,大家都在看他出洋相啊。「「龍廟生才來不久,就這麼能?要是能被的話,我們早就背熟了
說什麼的都有。這些話語像一只只箭射進我的內心。我本人也成了被許多人目光射擊的靶子。
「不要急,不要慌,龍廟生同學,你再好好想想……緊接著你剛才的那片課文背下去這是黃老師在說話。
又傳來葉校長輕微的咳的聲音。
我不能讓老師和校長難堪啊。今天是這麼啦,一下卡了殼呢。我不服這個輸。
「算了吧,龍廟生如果背不出來,那就不勉強了,反正你已經背出來一篇了葉校長對我說,我听出他的語調中有幾分含蓄的不高興。
黃老師這時清了清嗓子,大概他像說什麼,很可能是勸我放棄。
我也覺得這也不是考試,本來就是鬧著玩的,可我感到這時臉上火辣辣的,一定是紅得更厲害了。長這麼大,還沒這樣丟人顯眼過。不!今天我一定要背出來。我說︰「葉校長。我可以背出那篇課文來我不敢睜開眼楮看他的臉,仍是閉著眼說,我在追憶著那片課文,嘴里翼翼地欲動著,我在很用心地回想他提示的那篇課文的文字情景……也怪,這麼想著,很緊張的心情像那被早上的太陽干的白霧一般,一下子就跑了。我的腦海里開始浮現出課文開頭的字面。我隨口念了出來。
我听到旁邊響起輕輕的巴掌聲。這說明我背對了。更添加了我的自信,順著我記憶的的文字,我一句句地背了出來i……
「好,好,,背得不錯……」葉校長說了一句。
我睜開眼楮,看到他翹起大拇指,臉上露出微笑,對我說。
黃老師也走到我跟前,說︰「龍廟生,你能下功夫,就有效果!很好!」他又對周圍的學生們講,「學語文,最好是能背課文,這樣能更好地理解課文,考試對你們取得好成績很有幫助的。同時背課文還能掌握寫文章的方法,你背的文章多了,寫起作文來也容易也寫得好,讀書破萬卷,下筆如有神。要是背的文章有萬卷的話,那就更不得了哇……」他笑起來,又說,「一二年級的同學,到了三年級就要寫作文了。你們應該向龍廟生一樣,多背點課文
「很好嘛,早上到山上來讀書,看起來還是有效果的葉校長滿面笑容,看了看圍在他四周的同學們,「剛才黃老師說的,背書是最好的學習語文的方法,你們都是小孩,記憶力又好,要多背一些課文才好。黃老師剛才還引用了杜甫的一句詩︰讀書破萬卷,下筆如有神。希望大家以後還能讀點古代詩詞。我也要說,少壯不努力,老大陡傷悲啊。這也是一句詩啊,很有哲理的啊……大家要努力地學習,把各門功課都搞好!有沒有信心啊?「他最後笑著問大家。
「有!」同學們笑著高聲地說。
我感到大家的回答比劇團那些演員的聲音還要大。
黃老師這時看了看葉校長,說︰「今天的晨讀是不是到這里……」
「好吧,下山去吃飯葉校長說完就轉身往山下走。我們都慢慢地跟在後面。我心里很輕松,跟在同學們後面走著,看到太陽像一個大紅色又有些黃金色的大隻果立在對面的山梁上。草上和樹葉上的露珠全都化了,濕濕的小草隨著微風在調皮的輕輕地撫模這我們的褲腳,幾只小鳥貼著山梁飛來飛去,仿佛也要跟著我們去教室上課似的。我在路上還是在做深呼吸,山上的空氣有股淡淡的甜味,和花草的香氣,比課堂里的空氣好聞多了。走到山中間兩條小路的交叉處時,我們踫到劇團練嗓子下山的一些演員,他們都是二十多歲或是三十來歲的,還有幾個四五十歲的男女,他們一般在山頭的左邊吊嗓子,而我們在山的右面讀書。雖然練嗓聲喝讀書聲時而相聞,但我們還是能專心讀書。他們看到我們這些小學生,有的人笑了,說︰「咳,又踫到女圭女圭兵了。這些學生伢讀書的聲音蠻好听的,我倒想起小時候讀書時的日子……」
我知道他們大多數是就業人員,再不就是就業人員的子女,平時我們不和他們來往,見面時頂多點個頭或笑一下,今天在半路上相遇了,我也是望了他們一下,沒有什麼話說。
一個二十來歲的大姑娘門背後有跟很長很粗的辮子,忽然模了一下我的頭,笑︰「小家伙,以前好像沒有見過你
我將她的手從我頭上拿開,抬頭看了下她,說︰「我是這個學期來的
「啊……」她望著我笑,又把手房子啊我頭上。
我向前跑開。
「你不高興我模,是吧她「格格」的笑著說,「你長得蠻可愛的啊……你讀幾年級啊?」她的大辮子在她上甩個不停。她的腰走起路來往左一扭往右一扭的,姿勢挺好看的。
「我讀二年級我瞪了她一眼,就往山下跑起來。我不想和這些演員在一起,因為我不喜歡演戲的,不喜歡看古裝戲,只是我看不懂,所以見了這些演員,我就趕快走開。
我們跑回到寢室幾下就洗了口臉,然後又是打沖鋒跑到食堂,大家好像習慣了,還是坐在昨天各人坐的各個桌子邊。又是那套「程序」,每一桌的同學先後到蔡伯那里,她逐一給一碗南瓜稀飯,和兩個糠粑,我回到桌上就埋頭吃起來。
「你洗臉沒有?」蔡伯走到我面前問。
「我洗了我說。一邊在吃糠粑。
「怎麼臉上還有一點紅色的土?」她笑。
這一定是我急了,沒細干淨啊、是在山上糊的。我說︰「可能洗得太快了,沒洗干淨
蔡伯笑︰「苕兒,以後要把臉細干淨啊
「哎……曉得了我笑著不停地喝稀飯。
我們通常早上稀飯和我們隊上的「米花子」差不多,就是有幾片南瓜。那糠粑是用米糠添少少的面粉放在鍋里烙的。中午稀飯要干些。糠粑變成糠饅頭。晚上有南瓜面糊,里面有一些疙瘩,煮在一塊,大家喝得很響的。開始我喝不了幾碗的,但到了夜里很餓,幾天後,我可以喝幾碗了,但是問題也跟著來了,半夜要拉尿。這時睡得正香。有時候就把尿拉在了床上。第二天起來感到身上有些濕,這八成是尿床了。上課之前,我就把被子拿到外邊去曬。太陽照上去,會冒出一股股熱氣,散發出不濃不淡的騷味來。過路的大人就笑︰「這靠得住是哪個學生伢夜里屙尿在床上了……這些伢可憐,這麼小就遠離父母出來讀書
被子曬干後,就會在上面留下大塊尿印子。這不是我一個人的「光榮」,像羅明、杜芸甚至方峰海都有這樣的「佳績」。不過方峰海的家在場部,離學校有三四里路,他可以送回去洗。或者拿一床干淨的被子來。而我們只有尿濕了,拿出去曬干,曬干了再被尿濕。有時踫上下雨,我們沒得辦法,只好睡半干半濕而且還是帶一股騷味的被子,但我們一個個睡得很香的。遠離家,我們也只有這樣了。也可以叫隨遇而安吧,我想要是在父母身邊,我們是決不會有這樣的尷尬之事發生的。黃老師有時夜里來查鋪,他都將雙手把鼻子捂得緊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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