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尹海棠,卻已經不是原來的尹海棠。
今天之後,後宮中就多了一個尹嬪,連晉兩級。
許多人都說,尹嬪是因禍得福,走了大運,若不是在夏至夜宴上受了委屈,皇上為了補償她才給她如此殊榮,否則她一個小小的知府之女又如何能夠一躍為嬪呢。
不過,有人卻不這麼想,她們感覺到了危機感。
大家都發現,早上的例行請安,尹嬪是從承恩殿出來直接到鳳鸞宮的,這就更多了那麼一抹讓人咂模的含義。按照慣例,妃嬪侍寢結束,沐浴更衣後都是要回到自己宮中去的,而這種「慣例」,整個墨軒國後宮也不過就兩三人能夠例外罷了。
尹海棠的突然崛起,顯然引起了無數人的關注與緊張,不過基本上還都保持在觀望狀態。
皇後似乎對此很是喜聞樂見,帶頭表示了祝賀,並賞下許多禮物,欣嬪等人雖然不喜,表面功夫卻也不得不做,只是言語間稍稍刺了幾句,暫未有其他過分的舉動。
回到宮中,那更是門庭若市,甚至有此前從未講過話的人也來送禮道賀。尹海棠也沒有將心中的不屑表現出來,收下後讓江月一一記下收入庫房,再精心挑選了適合的東西回禮。
等到傍晚時分,海棠宮中才算靜了下來。
尹海棠坐在榻上休息,青兒幫她揉著肩膀。
江月、懷遠帶領眾人跪在地上,眼中含著淚,人人都是激動模樣,對著尹海棠鄭重叩拜︰「恭喜小主喜獲天恩
尹海棠也很是動容,親自扶他們起來,道︰「前一陣,也委屈你們了,連累你們跟著我一起受苦
「小主說的什麼話,既然我們成為了小主的人,自然是要與小主榮辱與共的,什麼委屈不委屈的
尹海棠欣慰地點點頭,「好,如此甚好,今後,咱們都要好好兒的她不再說什麼,只給每人賞下二兩銀子,便讓他們各自忙去了。
等眾人退下,尹海棠才想到,舒婷今天怎麼沒來?而且早上請安的時候,也沒有跟她說什麼話。她不高興了?
心里正不安,一抬頭,卻見舒婷笑吟吟地站在碧紗窗下。
「姐姐你來了?!」尹海棠趕快迎上去,拉著舒婷的手一同坐回榻上,假裝生氣道︰「剛夸過他們,怎麼就犯懶了,連舒姐姐來都不知道通報
「這倒真是我的不是了,是我不讓他們通傳的舒婷笑道︰「沒成想惹了尹嬪妹妹動氣
「姐姐!」尹海棠一撅嘴,露出少女原該有的嬌憨模樣,「你也來笑話我不過她也徹底放了心,瞧舒婷這副模樣,哪里有半分不高興。
「好啦,不過白說一句罷了,瞧你急的舒婷也不再逗她,只看著她,認真地問道︰「海棠,你跟姐姐說一句實話,你是自己真心承寵的嗎?」
尹海棠還未回答,眼里的羞澀、喜悅、情意就已經出賣了她,又帶著幾分愧疚問道︰「姐姐,你會不會因此而不開心?你會不會怪海棠?」
「傻妹妹,你說什麼呢?」舒婷嗔怪道︰「孤獨無寵終身本就不是什麼好事,只是我自己的選擇罷了,我又怎會硬要拉著你一起呢。以前你和我一般打算,我們是好姐妹,現在又有何區別,好姐妹依然還是好姐妹啊
「姐姐尹海棠哽咽著喊了一聲,她不能說出其中的緣由來,只是說︰「我是真心喜歡皇上的
「那就好,姐姐真心為你感到高興呢。只是以後,你要萬分小心了舒婷看著湘西宮的方向,肅然道。
尹海棠點點頭,在下定決心的那一刻,她就已經做好了準備,以戰斗的姿態去迎接未來的風雨,全身心加入到那一場永無止境的後宮爭寵中。不為別的,只為爭取一份愛。當然,這些並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也不是眼下就能有所動作的,所以等舒婷走後,尹海棠開始思索那樁菖蒲中毒案。
在她被封為尹嬪前,顏佳是新寵,風頭正勁,有人眼里容不下,很正常,但是尹海棠不明白,那人為何要害自己。自己素來行事低調,一直無寵,而且跟顏佳也是素無瓜葛,要說她給顏佳下毒,並不是很有說服力的。而如果換成是和顏娘子爭鋒相對過,並且因為其失了娘子位份的林才人,恐怕即便沒有證據,人們也信了大半吧。但是也不對,林倩被貶是在夜宴上才發生的,而顏佳在幾天前就已經開始中毒了,林倩總不可能未卜先知吧。或者要麼就是她嫉妒心實在太強,見不得另一個「娘子」的出現,搶她風頭。
對了,尹海棠突然想起來,她曾經可是大大的罪過林倩乃至整個林家的,如果說因為林子鋒的事讓林倩恨極了她,從而陷害她,不是很有可能嗎?她這一舉動可是一箭雙雕呢,一下子便能除去兩個厭惡的人。
那麼,會是林倩嗎?怎麼想,尹海棠都覺得凶手是林倩,不過到底只是自己的猜測,根本沒有證據,拿她一點辦法都沒有。而且要是貿然說出,沒準自己還會被人反扣一個誣陷的罪名。但要是這樣便放棄,尹海棠當然不甘心,差一點她就成了下毒凶手,這罪名若是定下來,可不是受些處罰、打入冷宮能夠了結的,對于誣陷自己的人,如何能夠輕易放過。即便這次她僥幸避過了,那麼下次呢?下下次呢?可不是每次都會有人出來幫她的。不過話說回來,張太醫,為什麼要幫助她呢?而霍建又怎麼會成了齊王爺?這些問題還沒有想清楚,聖旨來了。
再次召幸,皇帝派人傳口諭,今晚宣尹嬪侍寢。
宮人大喜。
只有江月私下對尹海棠說了一句「潑冷水」的話,「小主,您如今可要樹敵了
「樹敵,呵,原先就沒有嗎?」尹海棠沉默了一會兒,說了這麼句話。
暫且把事情都擱下,悉心打扮一番,等候鳳著侍寢。
五天,連續五天,皇帝都翻了尹嬪的牌子,後宮表面一片平靜,實際上卻早已是暗濤洶涌,有些人,怕是要坐不住了。
第六天,皇上終于沒有再翻尹嬪的牌子,可皇帝親臨海棠宮了。
「海棠,沒有人給顏娘子下毒,只是宮人疏忽,且不明菖蒲毒性,在她寢室里放了太多,其毒在不知不覺中滲入到了顏娘子體內,在夜宴之時喝了蓮子湯才被頓時激發出來皇帝摟著尹海棠半躺在床頭,突然對她說起這件事,帶著莫名的鄭重。
尹海棠卻是心里一驚,皇帝的意思他怎麼會听不出來,看來他已經查到了什麼,只是因為某些原因不能說出來。他一定知道她也在暗中探查,所以暗示她,無論查出來是怎樣的,真相,只能是如他所說的這樣。
其實通過這麼幾天,她已經大概了解到一些情況,林倩的嫌疑基本能取消了,但是浮現出來的卻是另一個人——芷若貴人。
那天晚上,有人親眼所見羅瑤宮里的小宮女曾去過御膳房,那只是緋煙閣的一個灑掃宮人,許多人都沒注意。雖然並無人指正說她接近過顏娘子的羹湯,但還是不得不令人懷疑。本來,有了這條線索之後,只要繼續往下查,尹海棠相信,一定能查出幕後黑手的,可是現在……不過,皇帝的話在阻止她的同時,卻也讓她有了一個更為明了的猜測。
羅瑤,是太後的族親,雖說已經遠得八竿子都快打不著了,可是太後娘家已經頗為凋零,就這麼一個遠房佷女在宮里,怎麼都是要「照顧」一下的吧。就算太後已經不在人世了,皇帝也不會因為這點「小事」就把太後的族親給 嚓了吧。
當然,現在尹海棠更關心的不是這些。听了皇帝的話,她只覺得的心頭發冷,明明真相就在眼前,卻要因為某些原因必須將其掩蓋掉。雖然一早就知道後宮的爭斗殘酷而激烈,也能理解皇帝這麼做的苦心,可總還是不那麼輕易釋懷的。隱隱約約又想到涵妃,也許涵妃一走了之是因為這後宮的骯髒勾心斗角讓她厭煩了所以才離宮的吧。
「是,沒有人要害顏娘子,更沒有人要誣陷臣妾,後宮中姐妹和睦,又怎麼會有如此歹毒之人的存在呢尹海棠垂著眸子點頭稱是。
「你不開心?」皇帝托起她的下巴,看著她道。
尹海棠一愣,月兌口而出︰「臣妾表現得有這麼明顯嗎?」說完就臉紅起來。
皇帝笑著搖了搖頭,無奈道︰「知道你聰明,定然瞞不過你,不過你心中清楚也好,朕就不多說了。朕的海棠,一定能明白朕,是不是?」
「海棠」,皇帝現在稱呼她每每都是叫她的名字,但卻不是生疏,反而讓尹海棠有種幸福的感覺,因著他的這一聲聲「海棠」,她開始喜愛自己的這個名字。
「是,臣妾明白尹海棠點點頭,只是若有若無地嘆了一口氣,「只是可憐顏娘子了不但被人毒害,不但不能讓凶手得到應有的懲罰,甚至,還要自己承擔這份罪孽。不當心,呵,多麼可笑的理由啊。至于自己,尹海棠好好想了想,倒是不那麼恨凶手了,畢竟是自己太過大意,凶手不過是鑽了空子,利用了一下而已。如果她夜宴之時不單獨出殿,又怎能受此污蔑呢。吃一塹長一智,以後要拿住她,也不是那麼容易的事。
「朕會晉封顏娘子為顏美人,她的家人也會得到一些賞賜
尹海棠知道,這已經是最好的結局了,只是听太醫說,顏佳中毒過深,以後恐怕很難再好了。
此後,皇帝便如他所言,對顏佳進行了「補償」。其實很多人都不笨,多是不相信所公布的所謂真相的,但是所有人都聰明地選擇了沉默,絕對不會有人去為一個小小的娘子得罪皇帝的。即便,她現在已經是美人了,可是有什麼用呢,一個瘋了的美人,還不如一個普通宮女來的有價值得多。何況,對于現在的後宮來說,還有什麼事情會比尹嬪的驟然獲寵更重大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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