蘊果見他失神,便伸手將他擁入懷中關切問到︰「剛才進來,見你睡著不忍吵醒你,怎的做了噩夢,看你伸手似是欲擋什麼東西?」樓至還沉浸在夢境之中,此時竟對蘊果的親密行為有了一絲排斥的感覺,想要推拒他,卻又怕他多心,便隱忍笑道︰「原是夢中焦急,只是如今醒了,倒將夢中之事忘了泰半,你前面的事都吩咐清楚了?」蘊果听他如此說,方才放心道︰「都清楚了,想過來陪你們用膳,誰知你睡得這般香甜,我便打發質辛先用膳安置了,現下月復中空虛,不如你來陪我進個宵夜?」樓至听了,笑著點了點頭,起床梳洗了,便來到院中亭台陪伴蘊果,兩人各懷心思,相對無言用了晚膳,復又回到內室安置。
熄了燭火,樓至只覺蘊果合衣躺在自己身旁,也並不解下自己的小衣,只是伸手將自己擁在懷內,卻沒有進一步的動作,彼時樓至依然纏綿于那個真實的夢境,倒也不想蘊果親近自己,覺得就這樣安置也算相宜,便閉目養神,一面梳理那夢境之中的所見,若是擄走自己英武男子便是天之厲,那如此說來,自己與他的淵源倒比蘊果諦魂還早,記得當初失落記憶下嫁蘊果,蘊果對自己言說當日兩人在佛鄉之時便已經私定終身,為何夢中自己豆蔻年華之時卻對蘊果並未產生好感,反而對那擄走自己的魔頭念念不忘,看來在這期間定是又發生了什麼緣故,才使自己最終與蘊果走到了一起。
想到此處,樓至又想起那人的溫柔,連忙穩定心神告誡自己不要再胡思亂想。只是那人雖然看似飛揚跋扈,卻心細如塵,將自己送回山門之外時,還將一件雪色披風蓋在自己身上,樓至想到那披風,忽覺似乎在哪里見過一般,電光火石之間突然想起,莫不是日前那王跡在曇花叢中相贈之物?如今想來,他與那天之厲的性子卻有幾分相似之處,只是兩人相貌年紀各異,似是全無交集,樓至想到此處,只覺心思郁結,恐怕再想下去元功翻涌,驚動了蘊果諦魂,連忙收斂心神,默念心經漸漸睡去。一旁的蘊果諦魂卻不知在想些什麼,回神之間見樓至呼吸逐漸平穩,知他已經沉沉睡去,便抽回自己的胳膊,轉向另外一邊背對著樓至睡了。
次日天明,樓至因昨夜思慮太過,一時還未轉醒,卻覺身邊之人輾轉反側,心下納悶道,蘊果諦魂平日最是疼愛自己,即使先于自己醒來也會舉止溫文,絕不至于吵醒了自己,有時竟可以一直盯著自己的睡顏直到天明,怎的今日卻……樓至想到此處驟然睜眼,果然看見躺在自己身邊的竟是質辛,質辛見自己吵醒了媽媽,小臉一紅,嘟起了唇瓣,樓至撲哧一笑道︰「媽媽沒有惱,快過來別凍著質辛听聞媽媽的愛語,嘻嘻一笑鑽進了樓至的被子,樓至將他摟在懷中安撫,一面伸手打起床上的珠簾,卻見外面空無一人,便低頭問質辛道︰「今日怎麼敢進來?平日里不是最懂規矩的麼?」質辛一面在樓至身上磨蹭一面含糊說到︰「今日孩兒前來定省,卻听得外間侍女回稟說爹爹一早就離了媽媽的臥室,所以孩兒才敢大著膽子過來跟媽媽睡的
樓至听罷心下一緊,果然那人還是與自己存了嫌隙,如今竟連自己的身子也不想踫了,想必夜夜與自己同床也只是礙于夫妻情分,不忍拋棄,只是想要似原先那般琴瑟和諧,卻是再也不能了……樓至想到此處,眼內水意閃現,只是在孩子跟前卻不能表露一二。質辛見媽媽半晌不言語,便搖著樓至的身子問到︰「媽媽怎的不說話?莫不是孩兒沖撞了你?」樓至回神,勉強笑道︰「媽媽在想事情,質辛先去小書房功課好不好?媽媽一會兒就打發人給你送參茶過去質辛听聞,乖巧地點點頭,跟著外間侍女去小書房早課去了。樓至蹙眉尋思了半晌,攬衣推枕起身梳洗,打開妝台取出當日在佛鄉之時師尊所賜的一套瓔珞,妝扮在身,記得當日師尊曾言,此物名喚「無限光明」,乃是佛鄉至寶,集合金、銀、琉璃、硨磲、瑪瑙、珍珠、玫瑰七寶而成,佛鄉之內只有樓至如此人品方才相配,後來據蘊果所說,自己在成婚當日曾經佩戴過一次,明艷不可方物。
樓至妝扮好了,對鏡端詳了一會兒,便咳嗽一聲,外間的侍女知他要出去,連忙打起簾子,樓至出了外間,回頭對當值的侍女問到︰「你們老爺呢?」那侍女抬頭正欲回稟,見了樓至的模樣竟忘了言語,怔怔地盯著他瞧,樓至因平日居家不過家常半新不舊的衣衫,從未如此妝扮過,倒給她看得不好意思,便清了清嗓子,那侍女回神,察覺自己失態,連忙低頭道︰「老爺在前面書房,說是不叫人進去服侍樓至听罷點點頭,逕自往書房去了。
來到書房門口,卻逡巡著不敢進入,樓至徘徊了一會兒,不覺低頭苦笑一聲,自己這般行為到底算是什麼呢?就算如今那人惑于自己的色身而與自己燕好,事後豈不是要更加輕賤了自己?樓至心內最能明白,夫妻之間的情份又豈是幾次燕好就能補救的,當日自己與他成婚,婚後幾年雖然逐漸應允了他的求歡,還不是虛與委蛇,半推半就,何曾托付了全部的真心?直到如今,再也不能回頭之際,卻給他這般看輕了自己,樓至想到此處,便欲轉身回房,卻听得書房之內蘊果的聲音問到︰「外面是誰?」
樓至方知自己在外踟躕許久,到底驚動了蘊果,只是如今自己先機已失,沒了銳氣,倒暫且不想與他相見,便轉身快步離了書房。誰知卻听得身後風聲,便知蘊果疑心是外人探府,竟追了出來,樓至此時倒沒了主意,竟施展輕功意欲逃離蘊果的視線,他今日盛裝前來,蘊果在後面竟一時不察,沒有認出來人的模樣,見他施展輕功逃走,越加疑心,提升功體緊隨其後。兩人一前一後穿林飛花,眼看就要到了樓至的臥室,樓至卻躊躇起來,心想自己進去難免終究還是要給蘊果發現,遲疑之際輕功已緩,蘊果根基本就與樓至不相上下,如今他遲了這一步,便已經給蘊果佔了先機,扣住了他的手腕,往回一扯,將樓至拉近自己眼前,樓至羞澀,雖然被他扣住手腕,還是別過臉去,卻半晌沒有听見蘊果言語,心下疑惑,抬頭一瞧,見蘊果深深看著自己,深邃的眼色之中流轉著難以壓抑的情潮。
樓至臉上一紅,別開了視線低頭說到︰「我起身之時不見你在身邊,便問了當值的人說是你在書房,想去看看你……」蘊果卻沒有放開他的手腕,反而將手指在他手腕內側嬌女敕之處摩挲著問到︰「既然來了,怎的不進來,你打扮成這樣,不就是給我看的麼?」此時他聲音已經沙啞起來,明顯帶著綺念,樓至唯恐侍女家丁經過瞧見了,也顧不得羞澀,拉起他的手說到︰「你……進來再說吧
兩人一前一後進了臥室,彼時當值的侍女見主人都已起床梳洗完畢,料是兩人在書房盤桓一時不會回來,都趁著這個空當個人自便了,是以房內只有他二人,樓至也不言語,逕自進了內室,坐在妝台前面,伸手便要取下自己身上的瓔珞,卻見蘊果按住他的手腕說到︰「好好的怎麼取下了?我還沒看夠呢樓至臉上一紅,卻停了手上的動作,側著身子向蘊果坐了,低眉不語,蘊果便放開他的手腕,伸手欲撫摩他的臉頰,誰知一抬手,竟「唔」了一聲,樓至听他悶哼,猜測是剛才競逐輕功之時撕裂了傷口,連忙扶他在床上坐了,伸手解開他的衣衫一瞧,果然傷口外面的棉紗上漾出了血跡,便蹙眉說到︰「怎的這樣不小心說罷開了抽屜,取出備用的棉紗和金創藥替蘊果換藥,蘊果沉默不語,任他擺弄,樓至撤下原有的棉紗,見那傷口兀自猙獰,眼內又氤氳起來,勉強隱忍住敷好了金創藥,復又將新的棉紗纏繞在蘊果胸前,纏繞之際,樓至的身子離蘊果很近,彼時兩人都沒有言語,卻听得蘊果的有力的心跳聲越來越快,如同擂鼓一般,樓至方知他對自己依然用情至深,卻不知他為何近日總不踫觸自己,不由蹙起眉頭,卻听蘊果悶哼了一聲,樓至連忙抬頭問到︰「可是我弄痛了你?」
蘊果搖頭一笑,卻是面泛潮紅,汗水也自額前流下從下頜處滑落,樓至伸手在他額上一探道︰「怎的這般熱?莫不是著了風寒?」見蘊果不言語,復又伸手探了探他的脈息,卻覺紊亂異常,樓至驚惶問到︰「蘊果,你這是怎麼了?」卻听蘊果低吼一聲,將樓至按在床沿上,深深看著他,眼內陰鷙與溫柔之色含混閃現,半晌卻又放開了他,坐在床邊急促地喘息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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