牡丹以前勉強算上是寒門閨秀,她父親雖然不是進士,但是也算是舉人,在江南姑蘇歲算不得什麼名門望族,但是家里也有良田少頃,也有一兩個使喚的人。
牡丹年幼娘母,舉人又是個深情的性子,從此也沒有娶親,在牡丹還年幼的時候,就把女兒許配了一直交好的柳秀才的獨子,也算是門當戶對,彼此也是青梅竹馬,感情很好,如果沒有意外的話,以後他們會順順當當的成親,生兒育女,然天有不測風雲,舉人的爹不知道怎麼牽扯到了一樁案子上,舉人被提到了監牢的時候,沒有熬過,死了,家里就剩下了牡丹一個孤女,可憐她六親凋零,唯有的幾個親戚更是為了良田費心哄騙她,價值利用盡之後,把她賣入的青樓,當時她不過十歲,之後更是成為江南名噪一時的名妓。
等她在遇到柳榜眼的時候,沒有她們家的接濟,柳家過的更是淒慘,牡丹心生不忍,她雖是不忍,但是也知道自己既然入了賤籍,也沒有臉讓柳榜眼繼續履行承諾了,只是給了他些許銀錢,只是柳榜眼卻說只要他金榜題名,她一定會為了他贖身,就是做不成嫡妻,也定是貴妾。
牡丹本是不信的,只是柳榜眼說的實在是太好了,她自己經歷坎坷,就算男人這時候說的話當不得真,也信了,開始拿銀錢資助他用功讀書,劉秀才去了還是牡丹出的銀錢收殮的。
牡丹其余的也是不求的,她確實當不得嫡妻,她只願意柳榜眼記得此時的恩情,日後能夠找個地方讓她養老,如果能夠再養上個孩子是最好不過了,她與其說的對柳榜眼念念不忘,還不如說是對柳榜眼的投資。
當真世事無常,她一直偷偷的攢著銀子,希望有一天能夠贖身,眼看到了能夠贖身的價碼,卻被送到了皇城,她自覺地自己這次注定是要老死皇宮了,卻沒想到貴妃娘娘這麼好說話。
她背著行囊去找柳榜眼,卻低估他的狠心程度。
喬疊錦听了這麼長一段話,只覺得像是話本里才會有的內容,有些結巴的道︰「你是說,不是你自己投河的,是柳榜眼把你推下去的?」
牡丹想到冰冷刺骨的河水就覺得骨頭縫里都是寒氣,她也沒想著怎麼著,而那個姓柳的畜牲卻希望她徹底的消失!蒼天憐她,她既然沒有死,那她一定要讓她死!
牡丹重重的點頭,跪下一個接著一個的磕頭道︰「貴妃娘娘明鑒,當時他哄著我喝了幾杯酒,把我哄騙到了河邊,然後••••••」
「奴婢本來也不要他來依言來履行婚約!只要他一句話,奴婢一定離他遠遠的!只是他這樣忘恩負義,也不怕來世遭報應!」
說到那個殺千刀的,牡丹就眼圈泛紅,樂陽公主蹙著眉道︰「牡丹。」
牡丹忙回神,道︰「是奴婢失態了。」
喬疊錦為難的道︰「這種事情應該官府處理的,查明真相之後是非曲直自有定論,本宮也沒有辦法幫你。」
言下卻是認定了柳榜眼有罪了。
安陽公主眼楮閃過一絲的著急,忙插嘴道︰「柳榜眼是金榜題名的進士,更是皇上欽點的榜眼,自然是人品貴重,你一個出身風塵的舞姬,自然不能和榜眼相提並論,榜眼既然說沒有的事情,你怎麼能這麼誣蔑他!」
眼下的僵持狀態就是,牡丹非說是柳榜眼殺人未遂,而柳榜眼卻說牡丹誣蔑他,兩人都沒有證據,安陽公主的意思就是,與其相信一個青、樓女子還不如相信一個讀書人。
喬疊錦聞言,眼底閃過一絲的厭惡。
安陽公主也是急糊涂了,不然不會犯這樣的錯誤,說完之後,才覺得自己說的太沖了。
忙補充道︰「本宮是說應該仔細的查一查才是。」
安陽公主也不是非柳榜眼不可,只是她現在既然和對方小定了,如果對方驟然下獄,對她的女兒的聲譽不太好,她也懊惱的很,她就是被皇上嚇到了,不然怎麼也不會找這麼一個人,落到現在進退維谷的地步。
喬疊錦淡淡的點了點頭道︰「公主說的是。」
此話說的不咸不淡,讓人听不出到底是不是諷刺。
樂陽公主補充道︰「確實應該好好的查一查,姐姐讓人把柳榜眼從牢中帶走,未免讓人覺得做賊心虛。」
安陽公主聞言一怒,就道︰「你的侍女可沒有證據,沒有證據就要扣押堂堂的榜眼,你是不是欺人太甚!」
眼看這兩位又吵起來了,喬疊錦看了下太後,太後听完八卦又開始雙目炯炯的看著戲台了,戲台上也放的正精彩,正是要斬陳世美的一幕。
之後兩位公主唇槍舌劍,你來我往,只是樂陽公主最近進步太大,幾次把安陽公主氣的差點吐血,喬疊錦听了一場大戲,等這位稍微停歇了下,就像太後告辭了。
晚上,齊安之在長樂宮用的晚膳,听說了今天的事情,順便還有這兩位公主差點明著打起來的樣子,嘴角勾了勾,就道︰「不是說不讓你去湊熱鬧了麼?當初安陽和樂陽在宮里的時候就不和,後來樂陽嫁去了湖南,宮里才清淨了些,沒想到這會子又吵起來了,真的過了幾十年,還沒有半點長進。」
開始的時候是跟喬疊錦說話,只是到了後面,明顯就是自言自語了。
又跟喬疊錦道︰「朕本來看柳榜眼是個好的,沒想到竟然會是這種人。」
喬疊錦驚訝道︰「皇上信牡丹?」
齊安之看到喬疊錦這麼驚訝的樣子,一樂,笑道︰「朕只相信證據。」
「那麼叫牡丹的婢女倒是有兩分的膽識,把往日給柳榜眼的資助都拿了出來,之後殺人的事情雖然沒有定論,但是也□□不離十。」
齊安之也覺得他倒真的沒看走眼,這個柳榜眼倒真的是個人才,如此的心狠手辣,心性果決,如果給他機會,假以時日,肯定成大器。
齊安之倒是真不介意用這樣的人,這樣的為了爬肯定不擇手段,也會很听他話,缺點也很明顯,也好控制,只是運氣太差,牡丹也不是一個省油的燈。
他不介意底下人的心狠手辣,但是他討厭別人把他當傻子耍。
齊安之淡淡的道︰「現在科舉剛過,他又是今年的榜眼,朕不好現在辦他。」這是他欽點的榜眼,現在就出了事,只會讓人覺得他識人不清。
「等過了這段日子,以後有的是機會。」
意思就是給喬疊錦解釋了,現在不辦他是情非得已,以後有他的好果子吃。
喬疊錦只听以後肯定會還牡丹一個公道,就松了口氣,對著齊安之道︰「此人心性未免太過于狠辣了,牡丹再怎麼說都是對他有恩,如此的忘恩負義,簡直,簡直••••••」
她甚少罵人,現在想罵,一時間也找不到詞匯。
齊安之看她一臉憤憤的樣子,又笑了下,道︰「牡丹雖然不是求正妻,但是柳榜眼卻是許了她正妻位的,日後若是查出來,必定少不得多上一個言而無信的頭餃。」
據他所知,牡丹離宮的時候,可是帶走了不少的寶貝,當時剛進京城,拮據的很的柳榜眼想為財殺人,也不是干的出來,當時還喝了酒,也許是一時沖動,但肯定想了很久,之後還仔細的把證據都掩埋了,可見此人心性之堅強,一般人,因為一時的沖動殺人,怎麼都會驚慌失措。
齊安之又說起了樂陽公主︰「•••••樂陽怎麼都不願意原諒安逸候,也不願意回湖南,非要和安逸候和離,也不知道她是怎麼想的。」
就是公主之尊,和離之後,名聲也不會太好,現在也不是過不下去,不知道樂陽怎麼就是不原諒他。
喬疊錦道︰「既然公主不想和安逸候過去,那就和離吧,兩個人兩看生厭,還不如彼此離的遠遠的。」
彼此討厭的人還要朝夕相處,喬疊錦想想就覺得難受,她也曾近看齊安之討厭的很,好像離上近一點就會停止呼吸一樣的難受,現在想起來卻是非常遙遠。
齊安之詫異的道︰「夫妻拌嘴本來就是難免,朕看樂陽就是太嬌氣了!」
「當初就是安逸候答應她不會納妾,但是也不能讓安逸候沒有子孫繼承爵位吧!如果看那個孩子的生母不順眼,她是公主,等回去之後,想怎麼做還不是她說了算,現在和安逸候賴在了京城,每天都要鬧上那麼一場,皇家的臉都要讓她丟盡了!」
喬疊錦聞言更是斬釘截鐵道︰「如果當日沒有許下承諾也就罷了,既然是他親自打破的承諾,有什麼後果豈不是該他一力承擔麼!」
「一諾千金,無論什麼樣的理由,背棄就背棄了,再找理由也不過是心虛罷了!」
「這樣的人,臣妾看著和柳榜眼也沒有什麼區別。」
齊安之聞言道︰「朕以為貴妃不太喜歡樂陽,怎麼現在為她說話?」
喬疊錦抬頭道︰「不是為了她說話,只是就事論事罷了。」
「第一次這麼輕易原諒他,那麼之後他肯定不會當回事,因為他會認為,自己的犯錯也不會有太大的損失,有了這種心態,那麼第二次就順理成章了,有了第二次,還怕沒有第三次麼?」
「只有讓他付出足夠慘痛的代價,才能讓他重視這件事。」
「既然公主有能力,並且想要去做,皇上為什麼要阻止她呢?」
「公主已經是成年了,有足夠的心智來思索她每件事之後會引發的後果,並且有毅力能力來承擔,皇上您更沒有必要來替她決定了。」
齊安之目瞪口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