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朗把床尾的飯桌支起來,飯菜擺好。愨鵡曉邊跟楊司聊天,「楊姨,有這功夫。您都瞧五個病人了。」
楊司笑了,這孩子還是跟小時候一樣,特會轉移話題。「哎喲喲,嫌我礙事了啊。小子,小心我跟你媽告狀。」楊司說完,還點了程朗的頭。
葉小曼看著他們一老一少,竟然看出了點打情罵哨的意味。她一定是餓暈了,絕對是餓暈了。
「好了,我不打擾你們小兩口了。嘿嘿,不過,小子我可告訴你啊,要是夏珂知道了。這事可就嚴重了啊。」楊司走之前,這麼對程朗說。葉小曼听著倒像是警告一樣。
怎麼她的身份倒是越來越趨向于小三了!
程朗扶著葉小曼坐起來,把飯桌往前移了移。「吃吧,特地拿到楊姨辦公室微波了一下,還熱乎呢。」
葉小曼其實一點胃口都沒有,她吃不下。她就是這個毛病,心里一有事,胃口就差勁。攪著碗里的稀飯,葉小曼心里糾結的腸子都纏一塊了。
「怎麼了,不合胃口?」程朗自從進門,她就一句話都沒說。眼看著她臉色有些改變,他還是要跟她講話。
「我不想吃,吃不下。」葉小曼索性把勺子放下,曲著腿坐在床上。胳膊有點疼,扭頭一看,針頭回血了。
「快躺下,針頭都回血了。」程朗趕緊強摁著葉小曼,迫使她躺下。然後搓著自己的雙手,搓熱了放在膠管上。血竟然又回到了葉小曼體內。
「你不是有事麼,現在不著急去辦了?」葉小曼不想生氣了,一生氣就胃疼。心情還不好,不如跟他聊聊天。
程朗擺弄著輸液管,邊同她講話。「急啊,可是急也不能不管你啊。」
「對了,我在車上跟你說的話,你考慮了沒有。總要給我個答案吧?」程朗把葉小曼輸液的胳膊放進被子里,又調整了輸液管子。
「我不記得你說過什麼?」這個時候,就是需要裝傻充愣。她壓根就沒想好怎麼回答,好麼!
「我說,要不我們談戀愛吧。」此刻程朗反而沒有負擔也沒有壓力了,反正都說過一次了。再說一次又如何?
葉小曼沉默了許久,憋了半天。憋出一句話,「我還小……」當然聲音也小若蚊蠅。這麼蹩腳的理由,也只有她想得出來。
程朗沉默了許久,黑著臉坐在床上。也沒有看她,他握緊了拳頭又松開,松開又握上。反復了幾次,算是把自己的怒氣化解了一些。啞著嗓音跟葉小曼開始拉鋸戰。
「你還可以找個更蹩腳的理由。」
「我覺得這個是最現實,最事實的。」
「這個不成立,你小什麼小。早就超過22歲了,超過22歲婚都可以結了。」程朗這時候想起當初學習政治的好處了,這個多好使啊。
「我響應國家號召,晚婚晚育。」葉小曼此時太感謝偉大的祖國了,祖國一定是知道日後人們有此種需求,才會不愈余力的修訂法案。
「我沒說不讓你晚婚晚育,晚婚晚育的前提,也得談戀愛啊。」程朗算是明白了,這妞還是傻啊。把自己繞進去了吧。
「啊,那個,嗯,好像,確實是這樣……」
「對啊,所以我們趕緊抓緊時間談戀愛。這樣晚婚晚育才有可能實現。」程朗轉身面對著葉小曼,無比真誠的看著她的眼楮。
「可是,晚婚晚育跟談戀愛有什麼直接性的關系麼?」葉小曼真的有點被程朗繞暈了,怎麼都想不明白這些事有什麼關聯。
「有啊,關系很大的。你想現在我們開始談戀愛,吵吵鬧鬧的不得適應幾年啊,然後萬一你變心了,我還得把你追回來。然後差不多就超過晚婚晚育的時間了,所以啊,趕緊抓緊時間戀愛。」程朗臉不紅心不跳的一口氣說完這些話,完全淡定自然啊。
「……」葉小曼覺得她還沒反應過來,有點亂。可是她又想不通到底哪里出了錯,總覺得有些不對。
「你,沒騙我?」葉小曼開始將信將疑的問他。
「報告領導,不敢騙你。」程朗一下抓住葉小曼的手,特別激動的向領導匯報。
葉小曼反而騰地一下臉紅了,她還是不習慣在這種情況下跟他有親密接觸。「你別這樣。」
「哪樣啊?你說別哪樣?」程朗揉著葉小曼瘦弱的小手,嘴角都咧開了。
葉小曼拿掉他的爪子,吞吞吐吐的說︰「讓人看到多不好。」
「你是我女朋友,看見又如何。我們名正言順!」程朗厚著臉皮,眉梢的笑意把皺紋都帶出來了。
葉小曼總覺得稀里糊涂的,怎麼就被程朗繞進去了呢。她需要好好睡一覺,想一下這其中的關系。
「呀,點滴滴完了。你吃點東西吧,我去叫護士來拔針頭。然後我們回部里取資料。」程朗說著就起身出去了。
「不讓人回學校就算了,還不讓人休息。有沒有天理啊!」葉小曼看著程朗消失的身影,哀嚎了一下。
一直到車子駛出醫院,葉小曼還有點不敢相信。她就這樣在醫院溜達了一圈?而且走的時候,那個楊醫生臉上的笑是怎麼回事?
「到底是什麼資料?」葉小曼很想弄清楚,難道是跟她有關的資料。
程朗本來是不想告訴她,可是被她這麼問。他想了想,還是告訴她吧。
「是你的檔案,我打算重新入到我們隊去。這樣等你拿到畢業證,直接就去隊里報道就可以了。」
程朗以為他是為了葉小曼好,可是葉小曼心里卻有些淒涼。這不是讓人看笑話嘛,兵是當了,可人也落下閑話了。
這還怎麼混到畢業啊?
「我想平平靜靜的過到畢業。」葉小曼默默的吐出這麼一句話。
程朗有些不理解,這事擱誰身上不是吵著鬧著希望這麼辦麼?怎麼到了葉小曼這兒,就這麼難了呢?
「那你告訴我原因。」這是程朗現在唯一想要知道的,而且除非原因合理。要不然他是絕對不會接受的。
「程朗,我當初執意要入伍就在老師們和同學們之間留下了話柄。現在我回來了,雖然留言少了,可是曾老師,程小七,肖言。這段時間你也沒少去學校。」葉小曼從病床上醒來後,一直在思考這些事。
她真的已經承受不起了,這份情意那麼重。她何德何能要平白無故的接受這恩情。
「然後呢?」程朗以為葉小曼會說出什麼讓他不得不折服的緣由來,只不過就是嫌認識的人去的多了。
「本來平靜的生活,現在卻過得風生水起。我真怕我最後雖然畢業了,可是卻也成了學校茶余飯後的舌根子了。」葉小曼每次去食堂買飯,總會听到別人嘰嘰喳喳的議論她。
程朗沒有考慮過這些,他學習的環境跟她不一樣,他也沒有受到過這些影響。反而體會不到葉小曼那種別扭的心理。
「那你希望我怎麼做?」這是程朗人生第一次做出退步,因為他不知道該如何處理了。跟他原計劃的一點都不一樣,他又不敢逼她。
「離開。我最後剩下的時間我來支配,等我畢業,我會給你打電話。」
「可是……」程朗沒有再說下去,他沉默了一會。「好,我等你電話。」
「嗯。」葉小曼總算送個口氣。
程朗取完資料,順便把葉小曼放到了地鐵口。他目送著葉小曼進站,又在車上發了一會呆。
其實他要去的地方經過葉小曼學校的,他得去接夏珂。可是他沒有開口,這種極度罪惡的感覺使他覺得自己很邪惡。
程朗掏出手機,撥通了葉小曼的電話。
在地鐵搖搖晃晃的車廂內,葉小曼還是有點暈乎乎的感覺。口袋里手機震動了許久,她才感覺到。
「程朗?」
葉小曼奇怪的接起來,「喂?程朗?」
「嗯,是我。」
葉小曼想她沒落下什麼東西吧,不是才分開麼?
「怎麼了?」
「你還沒答應做我女朋友呢?」程朗心情不錯的敲著方向盤,這件事他可是糾纏一天了。可是印象中葉小曼也沒有特地回答他。
「我答應了,放心吧。我會負責的。」地鐵開的時快時慢的,葉小曼也跟著晃了幾下。她趕緊抓住把手。
其實試試也好,她也不是非得為了誰一直單著。何況程朗這個人條件還是蠻不錯的。
「你要負什麼責呀?」程朗沒想到葉小曼這麼爽快的就答應了,這簡直是意外驚喜。可是她最後那句負責,讓他很吃驚。
他們好像沒發生什麼吧?就算發生,也應該是男方來負責吧?
「你不是把我的工作搞定了麼,我會為這份來之不易的工作負責的。」葉小曼作為一個正常的大學生,實在太明白畢業之後工作的重要性了。
「……」程朗面對著電話,听著葉小曼堅定的信心。他突然一點都不想跟她說話了,一句話都不想講。
「掛了,我回部隊了。」說完,沒給葉小曼反應的時間就掛斷了電話。
葉小曼看著斷掉的電話,心里咒罵。「神經病啊!」
自從那天葉小曼跟程朗談過之後,她回到學校生活確實平靜了。她安心的參加考試,答辯以及最後的同學聚餐。最後的畢業留念。
如果沒有程小七出現,她的畢業典禮會很圓滿。可是世上本就不存在如果,時間也不會倒流。
葉小曼的畢業典禮是四月份,天氣已經有些燥熱。空氣里夾雜著春天的氣息,迎春花肆意的綻放。
曹倩難得看到葉小曼最近一段時間天天跟著她混。考試他們一起,答辯他們挨著,吃飯也一起。畢業典禮這天,他們依然一起去。
「曼曼,你換件衣服。總是穿的這麼封閉,別人都發現不了你的美了。」曹倩翻著自己的箱子和衣櫃,四處找好看的衣服。
葉小曼卻不著急,她穿著白底黑點襯衣。牛仔褲,腳上穿著帆布鞋。活月兌月兌的樸素大學生裝扮。
「我覺得還好啊。」葉小曼看著自己的穿著,沒有不合理的地方啊。
「听我的,最好換了。這是畢業典禮,不是平時的聚會。這是最後一次機會再全校畢業生面前展示自己了。」曹倩一直沒有男朋友,她決心今晚一定要找個伴侶!
「沒事吧,我其實……」
「NO,NO,NO,乖,听我的。一定要換衣服。」
曹倩就差伸手月兌葉小曼的衣服了,把她拉到她的衣櫃前,指著櫃子。「打開,讓姐姐讓你搭配搭配衣服。」
葉小曼很無奈的打開衣櫃,「啊!葉小曼,你能不能不要把你當兵的衣服全都放在衣櫃里。你是個女生,你有著青春四溢的激情。你要綻放,整天穿著這些粗布麻衣。你的人生都灰暗了,你知道麼?」
葉小曼無奈的把綠軍裝全部拿出來堆到書桌上。那些衣服都是她大一時買的,很少有可以穿得上的了。
「倩倩,我覺得我這衣櫃里沒啥衣服了。也就這幾件衣服,都不怎麼穿過了。」
曹倩扶著葉小曼的肩膀,單手扶著衣櫃的門。「親愛的,放心,交給我。」
葉小曼與曹倩在宿舍換衣服的同時,程小七在人工湖邊跟肖言吵架。而曾文斌在給程朗打電話。
「四哥,今晚小曼畢業典禮。你不來看看?」曾文斌也說不上來為什麼他要給程朗打這個電話,說白了還是為他自己考慮。他還是想從程朗嘴里套點信息出來。
程朗剛開完會,夏珂還在身邊。他壓低嗓音,「我走不開,你們玩吧。」
曾文斌感覺程朗那邊異常安靜,也就沒再多說什麼就掛斷了。
「小七的電話麼?」夏珂听不出來電話另一端是誰,不找些話題又覺得有些尷尬。
程朗順勢把手機放口袋里,「不是。」
「哦。」夏珂覺得還不如不說呢,更尷尬了。
而程小七此刻正跟肖言吵得不可開交。肖言始終黑著臉不說話,他們之間的矛盾日漸生化,這樣煩悶的日子快要結束了吧?
「你為什麼不說話,你心里還喜歡她對不對?」程小七這次不是蠻橫,她是真的感覺不到肖言對她的愛。就算當初是她耍了手段,可是這麼長時間。怎麼可能沒有感情?
這個問題,肖言已經跟她解釋過無數遍了。可是她還是不相信,現在非要鬧。鬧成這樣,都沒法收場了。
「程小七,你別鬧了。我跟她不可能了,你知不知道。」肖言被逼急了,也只是這麼一句話。他真的多想吼一句︰有本事去找你二哥鬧啊!
「呵!不可能麼?不可能你干嘛天天關注她的狀態,你都特別關心她了。你以為我不知道麼?你每天起那麼早去操場跑步,不就是為了看她一眼麼?每天去圖書館,就為了躲在書架後,關注她一下午。這就是你肖言,口口聲聲說,已經徹底跟她斷了的肖言。」
程小七不是不用心對待肖言,她也曾真心的想要調整自己。把一切都寄托到肖言身上,可是當她認真地對待他時,卻發現他的目光依然在葉小曼身上。
程小七絕望的不是肖言不愛她,而是當她想要愛他時,卻發現他的心壓根就不再她身上。同樣都是女人,程小七甚至比葉小曼受的傷更痛。
「你去找她,你去跟她和好啊,我再也不打擾你們了。你去啊,你看她還要你麼?」程小七歇斯底里的推著肖言的身體。
肖言實在忍無可忍了,他一把推開程小七的身體。「你以為你很好啊,驕傲蠻橫。自己一身公主病,還指望別人寵著你,愛著你。以為自己多高貴啊,你不過就是生在了一個環境好的家庭,沒了這個家庭,你以為你還是什麼!」
程小七完全呆掉了,她從來都沒有想到肖言會有這麼犀利的一天。他犀利的諷刺著她,嘲笑她,甚至把她說的一文不值。
肖言說完才意識到自己做了什麼,這些話他只是一時心急說了出來。程小七跟他相處快兩年了,除了偶爾態度蠻橫,有些任性。並沒有做多麼出格的事情,唯一一次嚴重就是當著所有人的面罵了葉小曼。
這是肖言心里的一個結,即便他與葉小曼分開了。他依然在維護著她,不允許別人用言語或者行為傷害她。
可是程小七做到了!她不僅行為上傷害了她,更用犀利的語言污穢了她。
「肖言,我恨你!」程小七哭著跑了,她真的深深的受了傷。心里上無法愈合的傷口。
「哎呀,曼曼你看,我們又慢了。剛剛學長打電話還問我們去不去了呢?」曹倩挽著葉小曼著急的下樓梯。
葉小曼很小心的扶著樓梯扶手,「真是的,干嘛非要穿這麼高跟的鞋啊。都走不成路了。」
「你就別抱怨了,看今晚給你相個大帥哥。」曹倩雖說也踩著十幾厘米的高跟鞋,可是她腳底踩風一樣,走的飛快。
「你剛剛說什麼,什麼學長打電話。你有什麼瞞著我麼?」葉小曼一絲可疑之處都不放過。
「沒有了,系主任聯系了上屆畢業的一個團體組合。正好新生入學時,我跟他們認識。後來你入伍了,他們經常叫我一起吃飯。就這樣熟了。」
「那他們來干嘛呢?」
「笨啊,他們來免費演出啊。看看你多幸運,能免費看他們的演唱了。」
葉小曼對這些事一點印象都沒有,她的生活里已經缺失了太多了。她的青春都已經奉獻給軍營了。不過,她還是在心里嘀咕了一句︰跟我有什麼關系。
一直在會議室開會的程朗無論如何心里都不踏實,畢業典禮他沒參加過。但是京區的大學校園他可沒少去過,一般軍訓結束。那些小姑娘們就跟訓練的教官們之間互相交流一些小動作。
想到這些,程朗就坐不住了。他突然站起來走出去,拿出電話撥給了程俊。電話剛一接通,「哥,今天小曼畢業典禮。晚點你幫我接她過來吧。」
程俊那邊也忙得團團轉,最近一直在戰備那里走得開!「你糊涂了啊,最近戰備呢,誰走的開啊。」
「等等,小曼畢業典禮?她不是跟著你回部隊了麼?怎麼回事?」程俊最後一次跟程朗通話是說,要帶她回去部隊。
「這個事說來話長,以後有時間告訴你。那我找找其他人吧。」說完,就掛斷了電話。
想來想去,現在他能依靠的,而且很有可能答應他的,恐怕只有曾文斌的前女友蘇荷大小姐了。
葉小曼並不知道今晚也許會改變她的一生。畢業晚會開始的挺早的,她和曹倩趕到禮堂時,里面已經人頭攢動了。
「我就說我們來晚了吧?」曹倩拉著葉小曼從禮堂後面就開始往里面擠。她堅信一定可以擠到前面。
「好了啦,人太多了。」葉小曼穿著低胸的紗裙,披肩都被擠得變形了。曹倩依然奮力的往前挪。
突然,禮堂的日光燈全滅了。只有聚光燈打開,照到了舞台上演奏的樂隊身上。這時,葉小曼一個重心不穩,跟曹倩牽著的手也松開了。
完全黑暗的環境,葉小曼好一會都沒有適應過來。但是她還是憑著感覺牢牢的站了起來,這時她才看到舞台上那個驚為天人的演唱團隊。
那是一個怎麼樣的男人,他有著薄而飄逸的短發,湖藍色的眼楮閃著動人的光芒。手指撥動著琴弦,悠揚的樂聲傳入禮堂每一個角落。葉小曼似乎也陶醉其中了。
「這麼悶騷的聲音,感覺也只有你彈的出來啦。」不聲不響卻又傳入每個人的耳朵中,語氣都很平淡,甚至少了一些該有的諷刺成份。
只是淡淡的……
葉小曼注意到舞台的角落里,隱隱約約有著一個曼妙的身影。可惜了,距離樂器的話筒太近。這貌似失落的聲音就這麼傳了出來。
現場突然安靜了,沒有一個人說話。這種時刻也只有沉默才足以表示對突發事件的態度了。
主唱站起來,對著陰影伸出手。禮貌的屈膝請出了那位女子,當著所有學生的面紳士的吻落在女子的手背上。
「學姐還是喜歡搞突然襲擊,這些天對學弟的批評從來沒有間斷過。」主唱面對台下所有的學生,伸出手臂。
「同學們,讓我們歡迎02級女神歸來。」
這時,台下才反應過來。雷鳴般的掌聲聲聲入耳,葉小曼看著那個女子。頗有些眼熟,她要想一想在哪里見過。
葉小曼想起來了,程小七第一次羞辱她的時候。出面幫她解圍的就是這位女子,當時她身邊跟著曾文斌。葉小曼才來得及環視四周,今晚她並沒有發現曾文斌的身影。
「今晚是你們的畢業典禮,我這個往屆學姐怎麼能做主角呢?還是讓我們的新新人類做主吧。葉小曼在場麼?」蘇荷婉約大方的拿著話筒,舉手投足間盡顯大家閨秀的禮儀風貌。
「在呢,在呢,她在呢。」曹倩迫不及待的替葉小曼回答了,可不嘛,他們這一屆難得走出一個文武雙全的女才子。自然有種榮譽感,他們可是一個宿舍的!
隨著曹倩一身歡呼,追光燈打到了葉小曼身上。此刻葉小曼才明白為什麼曹倩一定要讓她換衣服了。
「小曼?過來呀。」蘇荷對葉小曼伸出手,葉小曼只是猶豫了那麼一秒鐘。就提著裙角往台上走。
既然躲不過,安然接受又如何!
許是一切都太真實,葉小曼並不知道陰謀就在此時發生。畢業典禮,那麼重要的時刻。多少人看著,又有多少人憂愁著。
葉小曼走到台上,蘇荷滿臉微笑。看的她有些心里發毛,其實畢業證昨天下午曾文斌已經交給她了,還有她的那些榮譽證書。
即便今晚不參加畢業典禮,她完全可以讓程朗接她走。可是,曹倩說,沒有畢業典禮的大學是不完整的。其實葉小曼心里也無奈,她的大學生活已經有很多不完整了,就算結局完整又如何,她已經錯過了過程了。
「親愛的同學們晚上好,我是心理系一班的葉小曼。」葉小曼難得第一次面對這麼多同級學生上台講話。心里即便緊張到要死,她依然落落大方的介紹著自己。
曾文斌趕到禮堂時,第一個入眼的就是站在台中央的蘇荷。他們又好幾個月沒見了,每一次相見,都會是心里煎熬。
如此看著心里的人,卻不能觸及她身邊。曾文斌這輩子恐怕就做錯了這麼一件事,卻懲罰了他一輩子。
「關于我這麼年老的畢業生,也許在場的同學們會好奇。我不介意私底下跟你們分享我的經過。」葉小曼想趁著這個機會把那些流言蜚語一一擊破,顯然她想的太過于美好。
「難道要跟我們分享你怎麼成為了小三,而且一躍成為了本校男生心目中最想上的人?」如此刺耳污穢難听的詞藻,竟然是從那麼漂亮妖嬈可人的女人嘴里說出來。
此話一出,整齊劃一的吸氣聲響徹禮堂上空。葉小曼本來微微笑著的表情瞬間驚變了顏色,你看總是有人知道怎麼一招制敵的擊斃你。
而且是那麼鋒利的刺刀,刀刀見血,見血封喉。
「這位面容姣好的同學,身材曼妙,妝容精致,發絲柔軟,服飾得體。卻不想竟然是污穢詞語滿口,都不知道禮貌二字怎麼寫,這樣的道德敗壞之人,誰放進來的!」蘇荷臉上依然掛著溫和的微笑,語氣也未見快慢緩急。攻擊性卻極強。
葉小曼想起,那天他們也是這樣的對決。想來,恐怕這個女子一直在等待機會讓她顏面掃地吧!
「這位學姐說話風格就是跟常人不一樣,怎麼?難道學姐也跟葉小曼一樣,學著爬上上司的床,而換取自己的未來無憂麼?」林若凝踩著十厘米的高跟鞋,站在人群中。甚至比男生們還要高出一個頭。她無所畏懼的對抗者台上的女人。
曾文斌看著這突然興起的一幕,三個女人一台戲。看來今晚這是要唱大戲啊,怪不得程朗不來呢,這種場合也是在不方便他出現。
「呵呵,顯然這位學妹是找不到床可以爬。現在反而惱羞成怒了,我們曼曼修養好,不跟你一般見識。而你想知道什麼,我們自然不會透漏給你。」蘇荷一只胳膊摟住葉小曼的肩膀,找了個很舒服的位置靠著。
「這位姐姐怎麼能把我們純情學生說的如此不堪呢。想我帝都第一高校,良好的校風校紀。難不成都被姐姐給帶壞了?」林若凝這次有了充分的準備,她怎麼可能是那種認輸的人。那一次她被反駁,被威脅。如今當著全校畢業生的面,誰還敢威脅她。
「哈哈,小學妹你好看得起學姐喲。我若真有這本事,反倒不在乎起頭把這風氣攪起來。可惜了,貌似你比我合適呢。」蘇荷也是當初學校響當當的人物,畢業後又混了那麼多年社會。這些矛盾她再解決不了,還有什麼臉面見曾文斌。
「林小姐,適可而止吧。我可不想畢業晚會被破壞了。」曹倩一直站在人群里,本來林若凝開口咒罵葉小曼,她心里就有點反膈應。
如今眼看好好地晚會就要被破壞了,她總要做點努力才好。
「喲,人家當事人都不敢說話呢。你充什麼好人啊,怎麼著,尚了床的人還把你的工作也給解決了?」林若凝為了能絆倒葉小曼。她可沒少做功課啊!
葉小曼臉色越來越蒼白,從小到大她怎麼可能受過這麼大的委屈。她也是獨生女,家里寵著,肖言愛著。從來沒有受過如此侮辱。
「你如此說我,總要有證據吧?」葉小曼站在台上,一個人假如真的有把握在公開場合挑起矛盾。那她最好有十足的證據,要不然會死的更難看。
「呵呵,小曼啊。你真是天真幼稚呀,這麼敗壞家門,為人不齒的事,你還想要證據。難不成你還想要我公放出來,給大家欣賞麼?」林若凝若不是一直請私家偵探日夜監視葉小曼,也不會拍到她與程朗在公寓內的私密照片。
明明她並沒有跟程朗發生什麼,最多就是後海那天晚上。在高速路上差點被強了。但是他們還是沒有實質性的突破啊?
「我總要知道讓你這麼費盡心力針對我的理由吧?」她早該打電話給程朗,今晚就離開的。就當她真的是逃避了,她就逃避了,怎麼著!
「你這話就說錯了,我哪里針對你了。你可是咱們全校的模範呢,又是市級三好學生。我可不敢呀。」林若凝雖然級別低,但也算是個狐狸精了。她要做的事,就壓根沒有辦不到的。
「嗯,今晚這晚會不會就是為了讓我入坑吧?那真是謝謝您了,召集全校的畢業生來配合你,引我進來。」葉小曼慢慢的也適應了林若凝這樣的說話方式。不過就是女人那點嫉妒心。
「不過說真的,我挺佩服你的。為了壓倒我,做了這麼多的提前準備。要是我今晚萬一沒來,你豈不是落了空。」葉小曼依然蒼白著臉,但是她已經掌握了林若凝的攻擊方向了。
「對了,還有一件事我忘了告訴你。優秀畢業生也是我呢,你是不是更不高興了。沒關系啊,你想上誰的床,告訴我啊,我幫你搞定。憑你的姿色,還是可以當個四女乃,五女乃的。不過二女乃就別想了,按照你的理論,二女乃的級別那得達到我的水準呢。不過看你的修為,這輩子恐怕難了。」
蘇荷松開摟著葉小曼肩膀的手,穩穩的看著她。心里大呼過癮,難得有個人跟她一樣言辭犀利,不過在她看來,語言很優美嘛。
「哦,對了。還有一件事得通知你呢,我尚過床的那個男人啊,是我未婚夫呢。有時間介紹你認識啊,我想他很希望與你認識一下。」這件事葉小曼並不像拿來作為談資,但是既然有人那麼希望那他做文章。她也不妨利用一下。
「她騙人!我哥根本沒有打算要娶她,我哥早就訂婚了,我未來的嫂子現在就在我們家呢。」
本以為這件事就這麼解決了,葉小曼提著的心將要落地時。程小七尖利的嗓音從門口傳來,葉小曼心里的石頭,「啪」掉地上了。
總有一個人讓你做的每一件事都不完美,她就像蒼蠅一樣盯著每一塊蛋糕。你又下不去手打死,可又不能再粘她踫過的物件。
林若凝被葉小曼攻擊的已經失去了還擊的能力,可是程小七的出現猶如給她打了雞血一樣,她瞬間就活過來了。
「哈哈哈,真是可笑啊。某些人還在異想天開飛上枝頭變鳳凰呢,看來希望要落空了。」
葉小曼突然覺得她的人生灰暗了,真的很灰暗。從來沒有過的灰暗,她真的好想把這一切都歸結為程朗的錯,沒有他,就沒有這一系列讓人難以接受的難看。
「小七妹妹,這可不是你來的場合呢?怎麼跑來了?」蘇荷也沒想到突然闖入的程小七會打亂所有的計劃。
按照原計劃,現在時間已經到了。她必須馬上帶走葉小曼,不能耽擱下去。可是現實很棘手,必須先把程小七安撫了。
「我不認識你。」程小七冷著臉,主要是誰幫助葉小曼,她就自動劃掉這個朋友。哪怕是她從小就喜歡的人。
「哎喲喂,這事兒真是越來越好看了。我真是迫不及待想要知道怎麼發展下去了。」林若凝掩著嘴,幸災樂禍的樣子真是讓人牙癢癢。
這時,大門突然被撞開了。一幫女兵穿著整齊的作戰服,踩著皮靴子走了進來。「丫的,畢業典禮這麼長時間。老娘等你一個半小時了,好麼!丫跟這生娃啊!」
葉小曼看著沈畫一秒鐘女漢子形象,有些想笑可是又笑不出來。看著這些戰友,她發現禮堂里的同學竟然比不上幾個月相識的戰友。
「哎喲喂,曼曼這身打扮是要賣人啊。我瞅瞅這禮堂有幾個適合當丫鬟,嘖嘖嘖,這些貨色估計頭兒都看不上。」沈畫轉了一圈,怪不得程朗一直打電話催她,原來還真是有事發生。
一轉身,沈畫看到了程小七。她走到程小七身邊,點了點那小丫頭的腦袋。「我說小七七呀,這個點你不睡覺,不約會。不看書。在這混個什麼樣兒,你二哥特地交代了今晚可一定要好好看看小七呢。」沈畫從小就在他們家混著,程小七轉個眼珠子,她都知道會有什麼事發生。
就看葉小曼那滿臉的糾結樣,就看得出來程小七又給她找不痛快了。
「畫兒姐……」程小七嘴一撇,听到沈畫搬出二哥。臉上就開始委屈起來,今晚若不是肖言依然忘不掉葉小曼。她真的不會來鬧得。
「好了,好了,姐姐真是見不得你委屈的樣子。一會跟姐走,找你二哥去?」沈畫倒是不介意把這些女人都拉到程朗軍營里,也給那些兵蛋蛋們解解饞。
「葉小曼,你該走了。」蘇荷站在葉小曼身邊,用只有兩個人才能听到的聲音。「程朗說過了他忙完就會接應我。」
可是,葉小曼心里現在全部都是對程朗的恨。她一點都不想看見他,「唉……」
「別嘆氣,有恨見著他了。打回去,千萬別自己生悶氣。對身體不好。」蘇荷說著把話筒遞給主唱,她趁著別人不注意。拉著葉小曼下了後台。
「啊?我還沒跟曹倩打招呼,還有畫畫,還有老師……」葉小曼突然驚覺太匆忙,她什麼都還沒準備好。
「不用了,沈畫就是負責來解圍的。曹倩已經幫忙把你的行李收拾好抬上車了,老師?曾文斌吧,他已經在車里等候了。」這些事情,曾文斌早幾天就已經跟程朗嘮叨過了。蘇荷早已分配好了一切,要的就是起爭執,然後消失。
這才是她導演的天分。讓一切都順其自然的消失,很完美不是麼?
東南郊區某部招待所門口一個身影一直站在那里,等待著他等待的人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