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周衛衛頓時覺得一股小小的無名火從心底升騰起來。******請到看最新章節******
她有好幾年護理經驗，怎麼會看不出剛才還能坐起來批改文件的林浩然，此番要求喂飯吃根本不是體力不夠？
可是她也沒有理由要求林浩然自己端起碗來吃啊！周衛衛只好答應道︰
「好的，林市長
她又朝前邁了一步，挨近床邊。剛要拿起勺子來，林浩然再度開口。
「你坐下喂
在床邊站著喂，兩個人之間還能保持一段距離，而在床沿上一坐下，兩個人之間則可真算得上是面對面呼吸與聞了。
周衛衛頓時渾身肌肉繃緊，腰挺得筆直，整個上身盡量朝後傾，伸直了胳膊開始喂飯。
林浩然慢而專注地喝著米湯，對她的緊張疏離以及喂飯時僵硬伸直的手臂視而不見。
他好像真的是餓了，不一會兒就碗光碟淨，還要求周衛衛再幫他去盛一碗米湯來。
「林市長，少量多餐是您現在應該堅持的飲食原則，所以，建議您不要過飽，待會您要是又餓了我可以……」
林浩然一直沒有其他舉動，周衛衛比剛開始坐下時放松了不少，此時一臉和顏悅色地勸誡著。
她一邊說著一邊要收起托盤，話未結束，表情已經凝固。
她的右手，被林浩然的左手握住了。
他的手還是跟之前一樣，寬厚溫暖，無名指與掌心之間有一個繭子，硬硬地摩擦著她的肌膚，那獨特的觸感似乎要把那些久被遺忘的記憶細節都統統喚醒。
「林市長！」
周衛衛低喊一聲，立即想把自己的手抽回來，但是林浩然即便是在病中，爆發力依然不小。她用力掙了幾下，竟然掙月兌不開。
不過，林浩然現在畢竟虛弱，手上的力量無法持久，被周衛衛幾下掙扎之後，人已經順著她朝後掙扎的力道，身體朝前傾，讓他們之間的距離更近。他湊到周衛衛耳邊，壓低了聲音耳語，眼楮里有一簇危險囂張的光芒在跳躍。
「听說，保健委的工作條例執行得很嚴格？」
這看似沒頭沒腦的話讓正在掙扎的周衛衛一愣。就听林浩然壓低聲音繼續說︰「你要是敢把手抽回去，明天，你的保健委分管領導就會收到一封揭發你在林家服務期間對我進行性騷擾的告狀信。說到做到一向是我林某人的特色，想必你還沒有全忘光吧？」
這種顯然的無賴加倒打一耙的作風讓周衛衛怒了，聲音也高了起來。
「搞清楚，究竟是誰在性騷擾！」
「無論什麼答案都會對你不利，小周
林浩然低聲回答，望向她的目光里有顯而易見的挑釁，讓周衛衛一瞬間有把米湯碗直接扣到林浩然臉上然後掉頭就走的沖動，可是，想到這樣走掉之後的結果，周衛衛猶豫了。作為一個大學都沒有讀完，可能永遠都拿不到本科畢業證的人，能夠在中央保健委這樣一個牛氣的機構里得到一份正式工作，有一點小名氣，拿到一份可觀的薪水，對于周衛衛來說已經是天上掉餡餅般的意外之福了，她絕對不想因為林浩然的挑釁，輕易被激怒了而弄丟飯碗。
而林浩然顯然很聰明，招招都在攻擊她的軟肋。連吃女人豆腐都可以吃得那麼道貌岸然的人，除了他林浩然，還真的難找出第二個來呢……
周衛衛知道自己此刻臉上一定是神色變幻，而林浩然不動聲色地看著她半天，最後垂下目光，只是帶著笑意將她的手握在手心里摩挲，從指尖到指月復。他的一舉一動都是她無比熟悉的，每撫模一下，她的心里都會涌過一陣戰栗。周衛衛差點都恍惚了，卻終于還是清醒了過來。
「林市長，請您不要模我的……手了……」
她低聲懇求，看著他黑得深不見底的黑眸，听著他低低的笑聲︰
「其實，我最想模的是你的腳……」
「林市長！」
周衛衛立刻打斷他，臉都燙起來了。林浩然房間的門雖然沒有關，但小馬已經告訴她，林老因為年紀大了行動不便，已經將臥室搬到一樓，現在整個二樓上就只有林浩然在居住，所以他才敢開著門也如此放肆！
她的窘迫被他一覽無遺，林浩然的嘴角再次勾了起來。
「我累了。你扶我躺下
在他帶著些玩味的目光注視下，周衛衛滿臉通紅、咬牙切齒地伸出手來，扶他在床上慢慢躺下。
林浩然閉上眼楮，他之前總是一口標準的普通話，可現在他故意不說普通話而拽起了京腔，又特意在小周兩個字上加重了腔調，怎麼听怎麼都覺得像極了嘲諷。
「哦對了，幫我關燈，小周
周衛衛臉都板得快像撲克了，最終也只能幫林浩然關上燈帶上房門，然後一語不發地端著托盤轉身離開。
在夜燈蒙昧的光線之中，周衛衛幾乎都听到了自己牙齒咬得咯吱咯吱作響的聲音。
她在保健委工作這幾年，基本接到的任務都是護理病重體弱的老干部，辛苦是辛苦了些，但是因為她一貫工作認真，所有她接觸過的領導和首長家庭對她這樣的服務人員還是很尊重的，像今晚這種被人吃了豆腐還不能聲張的滋味可真不好受，可是一肚子氣又能怎麼樣呢，還不是得忍著。
其實要論起過往歷史來，對林浩然她也不是第一次隱忍了，有句話是這麼說的，忍啊忍啊就習慣了。更何況林浩然現在剛做完手術，人也虛弱，周衛衛估計以他現在的身體情況，也干不了什麼出格的事情。再熬上幾周，等他病愈，這個臨時任務也就結束了，她也就安全了。出了林家的門，他林浩然是堂堂市長，她周衛衛也是保健委有正式編制的護理人員，京城里天子腳下，井水不犯河水，誰還需要忌憚誰？
想到幾周以後自己就能夠抬頭挺胸重新好好做人，周衛衛方才覺得心頭那種屈辱感減輕了些。她在廚房里將餐具收拾了，輕手輕腳回到房間里，一看離天亮還有段時間，還是和衣在自己那張單人床上睡下了。
她朦朦朧朧不知睡了多久，猛然听到房間鬧鐘的滴滴聲，接著便又一個激靈坐了起來。
「周姐，你睡你的，還早呢
小馬睡眼惺忪地坐了起來，打了個哈欠看著她。
「昨天晚上你自己一個人照顧林市長，辛苦了撒
小馬的普通話里帶著濃重的鄉音，周衛衛看著她，蜜色皮膚，胸脯鼓鼓臉兒尖尖，雖然鼻梁上微微有幾顆雀斑，但細看其實非常養眼的。
周衛衛揉揉眼笑笑︰
「別這麼說，咱們都一樣辛苦
她不欲多說什麼，起身去了衛生間里梳洗。
他們這些保健委分管的家庭護理人員，一貫的服務對象都是首長家庭，在首長家庭里，即使是服務人員住的房間，各方面設施也很完備。這幾年下來，周衛衛已經習慣了每天早上起床沖個澡。
她速度很快，幾分鐘就沖完了，用干毛巾裹了頭發出來，坐在自己床上穿襪子。
小馬手里拿著水杯在喝水，一邊打量著她︰
「周姐你皮膚真好，腳真白女敕！」
周衛衛笑笑︰
「我倒喜歡你這樣的陽光膚色。看上去多健康，還是國際流行膚色
「可我怎麼覺得，男人們最喜歡的還是長得白的女人
周衛衛听出了小馬語氣中的失落和酸味。畢竟是年輕女孩子，心事藏都藏不住。其實，能進首長家庭做家政人員，同樣也是要經過嚴格遴選的，但是，現有的家政人員遴選程序只能考察出一個人的祖宗八代家庭背景、政治表現，並不能很好的考量出一個人的長期心性。總是在這樣條件優渥的環境中，天天跟這些位高權重的人物們接觸，久而久之，定性差的人往往會生出許多不切實際的肖想，更加上林浩然本身就風度翩翩長相出眾，自身條件已經足夠迷倒一大片女孩子了。
小馬會把持不住，周衛衛很能理解，但要是小馬跟她再熟些，周衛衛一定會誠懇地勸她不要如此執迷。可是，她畢竟只跟小馬才剛剛相處了一夜，還是相當不熟的。周衛衛的原則就是，對尚且陌生的人，有些不當講的話，她絕對不會亂講。
周衛衛微微垂目，再次笑笑。
「我去吹頭發
等周衛衛吹干頭發出來，小馬已經不在房間。時間已經快清晨六點半，周衛衛也不敢耽擱，還是用那個大熊塑料發卡將頭發一扎，帶上了門出去。
她先到二樓林浩然的房間門口去听了听。里面挺安靜，估計林浩然還在睡覺。不過早飯肯定是要早一點幫他準備上的。這點敬業精神周衛衛還有。
周衛衛輕手輕腳的下樓。
現在時間還早，到處都還是靜靜的。
不過天光已亮，客廳里一切都變得清晰起來。周衛衛也終于看清楚了她昨晚上沒有看清楚的那尊白瓷雕像。
那是一尊孔子標準立式像，佩劍、雙掌交叉合于身前，面容慈祥，微帶笑意，身軀微微前傾，使得整個瓷雕有一種謙遜肅穆、寬厚仁和的神韻。這種神韻，大約只有國內頂級的工藝大師才能表現得出來。
不過，能夠進入林老家客廳里的東西，怎麼可能出自普通人之手呢？
周衛衛已經知道林老是軍人出身，但他家里的客廳里卻放著孔子像，文武相對，倒是挺有趣的。可見這位林老雖然質樸，但也很有可能是個挺有趣的人呢。
周衛衛在心中偷偷一樂，她知道自己身份，不敢在客廳里久留，折身去了廚房。
林老家也有專門的廚師，但是廚師並不像家政人員一樣在首長家庭生活，而是按點上下班，所以這個時間廚房里也沒有人。
周衛衛找出煎藥的小鍋，從存放藥材的櫃子里取了些黃 ，先大火燒開了，再轉小火慢熬。
她正專心地做著這些事情，突然听到身後一個中氣十足的聲音︰
「小周，早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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