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一次被捆綁上了車,只是這一次在一輛小面包車里,一路都是伙野路,顛簸到朝陽初升,何妙蕊才被推著下了車。
只是如倉庫一般的臨時搭建屋內,這大概是人販交貨的中轉站。一個老婆子已等在屋內,「快點!那兒都等不急了!」
「那不是連夜給你送來了麼!錢帶來沒?」肥大問著。
「給!點點數!」老婆子爽快的拿出一個包裹給了肥大。
「能不能再加點,你看,那橫著的都熱乎著呢,還標志著呢。」說著又用手抬起何妙蕊的臉,「您瞧這!可是難得的貨色,挑了最好的送來了。要不是買家出手大方,我還不想干這缺德事兒呢!多好一姑娘!嘿,就要給活埋了!」
「我呸……你這干的缺德事兒還少?!」老婆子吐了一口口水,一臉鄙夷,歪著眼︰「以後還想有銷路沒?這都已是平時的幾倍了!要不是人老板大又要的急,也不會便宜了你!」
「是是是,還是您老想著我!」
「得!趕緊走!」老婆子說完,肥大拿了錢也就走了。拿了堵在何妙蕊嘴里的布,「娃兒,我勸你還是老實點,免得讓自己難受。一會讓你吃頓好的,自己去把那身紅衣裳給換上,我還得收拾那個沒氣的!別想跑,門外都是漢子,我想你還是識趣點!」
「婆婆!求您放了我吧!你可以……出價的!我回去誰也不……不說!求……」嗚嗚咽咽,語不成句,眼淚早已迷了眼,哭了那麼久也有些腫了,即便這樣,經驗老道的老婆子也能從那張粘滿灰土的臉上看出她的水女敕嬌弱來,確實是個招男人疼的主兒,一會可以再多討些錢兒。
「我老婆子不吃這一套!」
「那您收了我吧,我給您當牛做馬伺候您?」何妙蕊哀求著,活著至少還有機會逃的。
「跟我?」老婆子怪異的笑了起來,也不怕她能逃出去了,「我手下姑娘也不少,這大山里就是礦山里的漢子多,你這樣的麼……招客倒是不愁,不過這有錢的主少,你這一天能受得住幾個男人?」老婆子徒然放大的臉在何妙蕊眼前,滿是皺紋的臉笑著開出一朵菊花來。
何妙蕊听著直覺她比先前的那些人還要可怕,連哭都忘記了,慘白著臉直直往後縮……
何妙蕊是怎麼木然的坐上花嬌的,她已全然無知,只身上已打扮成舊時新娘模樣,臉上洗淨了,只簡單上了點紅妝已讓老婆子滿意的點了頭,一身紅妝,頭發盤里起帶了素花,帶上了男方準備的耳環、鐲子、戒指、簪子……
另一座轎內,只換了衣服,臉上涂得紅潤了一些,身邊還放著紙糊的皮、棉、夾、單衣服各一件,錦匣兩對,里面也裝著耳環、鐲子、簪子。
這周遭都是健壯的漢子,看似接親的隊伍,可個個都明白是怎麼回事,警醒著呢。
現在辦這陰婚的已很少,只是這里閉塞,村上又窮,多半的媳婦都是買來的,所以村子里的人都很團結,買過來的姑娘沒有逃出去的,大伙都看著呢。民俗性、地方勢力又強,外界的力量也很難介入進來。這老金家在這一片是難得的有頭有臉的主兒,這一片的礦平時都是他們的家族生意,現下孫兒出了事,老太太難過之余,也有想法,如果孫兒就一孤墳不完婚,只怕鬼魂作怪,家宅不安,這也是老祖宗傳下來的。多弄幾個好讓他合骨並葬也好走得安生。
到了金家,這是難得的大宅,幾層的高樓,里屋也都是地毯、紅木家具的裝修是山里難得的顯貴。哭喪的聲兒遠遠听了都悲泣,更有道士在不停的作法……
靈堂內白布布置得滿滿當當,木棺內的一個十七八歲的男孩穿著名貴的西服正裝、皮鞋,頸間還著粗粗的黃金項鏈,手腕上的手表更是山里人見也沒見過的精致之物,手上的金銀戒指還帶了好幾個。本該是一張青春洋溢的臉,卻是滿目瘡痍、點點斑斑都是潰爛化膿之色,身上更是瘦得沒形,面頰深陷……讓人看了不免恐懼起來……
金家是個大家族,這哭喪的人自是不少,可也都離得幾尺遠,誰也不敢靠近。外頭的人只知金少爺是得了惡疾死了,可自家人也明白幾分,也是從小寵得,生活放蕩不羈,早些年頭就染上了艾滋病了,知道後更加荒婬,誰都勸不了的小主兒,沒幾年就……
這陰婚是要到晚上才給辦的,該請著超度的人早都準備著了。
何妙蕊被抬進了另一間屋子。雖是辦的陰婚,可還是按老式的習俗來辦,老婆子當了這媒人,「我說,這也算你的大事,這桌上的飯菜、點心還是自個兒吃飽了!」
何妙蕊呆若木雞,任由老婆子揭了紅蓋頭,臉上一片死寂……
「你要是害怕,入斂前那‘交杯酒’你的那一杯我給你加點東西,你全喝了就成。入了土也不用再受罪!」
何妙蕊怔怔的望著了她一眼,是該選擇痛快喝毒酒而死還是被活埋了掙扎著死去?已經沒有任何意義了,機械地點了下頭,拿起桌上的點心如嚼蠟般吃了……
按著選定的吉時,外頭有人喊著「吉時已到!」,兩位選定的新娘被請了出去。那位已死去的女孩被放在了金少爺的身邊,跟前放了幾盤水果、龍鳳喜餅等,還有人倒了喜酒準備灑給這對「新人」,何妙蕊被按著跪在他跟前,紅色的一抹如風影中的一片,即風飄散了……
周旁的人越發哭天喊地起來,道士在旁問著,「金家老太,這時辰也差不多了,就給少爺辦婚了?」
金家老太被人攙扶著,顫著老身子起了身,旁邊的佣人趕忙抬了張紅木椅讓老太坐。老太一時也不動,抬著老眼朝門外張望了下,「這快到時候了,這二叔怎麼還沒來?」
金家這過世的孫兒他二叔金德鑫是這家族的主心骨,本來金家也沒這麼大家業,全是仗著金德鑫這些年的在商業政界的人脈打拼,才有了金家這一方的礦,在這一片也是壟斷之勢了。金德鑫在外頭有更大的事業,他佷兒生前也是得他寵的,所以今天更是大操大辦,新媳婦也選了倆,就等著他二叔來了。
金德鑫也就四十出頭,看上去意氣風發,四方臉,一眼就有撐握權勢的霸氣在。剛下了車,里屋幾個家里作主的男人都迎了出來,眼神間難掩悲痛之色,「他二叔……」
金德鑫拍了拍佷兒他父親的手,「老麼,想開點!」跨步朝前走了進去……
木棺前送喪的人在兩邊跪了一地,哭喪聲更是一陣蓋過一陣,只一個紅色的身影不卑不亢地跪在跟前,挺著瘦弱的身板,忽地門外一陣陰風吹過,她的紅蓋頭被吹得飛揚而去……露出一張精致紅白的臉,黑白分明的大眼楮在長長的睫毛下水光盈盈,分明看似心死,卻透著一股兒凜然之氣!
「老麼,這怎麼還弄了倆?」
「嗯,兒子不是喜歡‘熱鬧’嘛,到了下面我也不能讓他受苦。這就備了兩房,還有的紙人再多燒點……」
金德鑫听了一絲不悅之色一閃而過,「行啊,是不能讓他走得那麼清苦。只是這人都查過了吧?是不是清白的?要是……那我佷兒不反倒要不高興了?」
「哎呀,還是二叔還得周全。你看我……」
「行了,我是來送我佷兒的。還是忙你們的吧,我身邊還有人,讓她帶著人去驗驗身!要是出了事,就好好問問那交人的老婆子!」金德鑫朝手下一女助手示意了下,一臉威嚴,四下也都讓他作主,鴉雀無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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