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她領悟自己再怎麼反鎖房門顧衍笙只要有一串鑰匙就可以直接進門的事實後,她就懶得鎖門了,以致這會房門被人徑直從外頭打開,一連串捧著衣服鞋子小禮服的人魚貫而入時,艾菲太陽穴一陣抽疼,徹底沒了睡意。ai愨鵡
「顧衍笙又要搞什麼鬼?」她皺著眉頭,語氣是明顯的不耐煩。
衣服鞋子小禮服都是國際一線奢侈品牌的最新品,幾個店員面面相覷了下,像是有些不可思議艾菲提及顧衍笙時候的這種態度。
怪不得顧衍笙一直以來都沒什麼桃色緋聞,看著架勢莫不是因為……怕老婆?
好一會,艾菲再次爆發之際,那些人其中一個聲音有若蚊吟,「顧太太是這樣的,在下午六點‘盛世’的開幕酒會前,顧先生吩咐我們替您做好造型。」
艾菲無力吐槽,直接一個枕頭丟下床,「不去,誰愛去誰去。」
話音落下,她扯過被子兜頭蓋住,陪顧衍笙出席那種場合,她是去專門討人恨的麼?
而且他們現在是什麼關系?她要以什麼身份出席那種場合?
即將離婚的前妻還是世人所不恥的地下情人?
那些個店員明顯沒有想到艾菲會這麼不肯配合,本來嘛,有幾個女人能真的抵抗的住這些奢侈品牌的you惑?何況這些東西還是顧衍笙讓人送來的!
房間里一時安靜的不成樣子,還是其中一個店長小心翼翼捏著手機走出房間這才撥通顧衍笙的電話。
艾菲也隨她們耗著,反正她躺床上是絕對不會比她們累的。
那邊那人出去通了電話進來,小聲招呼著不同幾個店員將手里的東西分類並搭配好整齊擺在一邊,弄好後,幾個店員徑直出去,剩下那一個剛剛出去打電話的站在艾菲窗前,態度很是恭敬,「顧太太,顧先生的原話是,他四點左右回來接您,如果那時候您還沒有換好衣服的話,他不介意到時候親自幫您換。」
「……」艾菲嘴角一抽,沉默著沒有說話。
只不過床邊那人也沒有要等艾菲說話的意思,傳達了顧衍笙的話,她又腳步輕輕的徑直出去了。
艾菲听到那一陣輕微的開門關門聲,確定房間已經沒有第二個人才放心將被子從頭上扯開。
在被子里悶了會到底不太舒服,她有些熱,臉上略微有些漲紅,瞥一眼不遠處擺著的衣服鞋子一類的東西提不上多少興趣,踩上拖鞋一路走近衛生間簡單洗漱了下,便直奔樓下找吃的去了。
外頭那些個保鏢仍舊嚴防守著,艾菲喝了杯溫水,然後靜靜站在那里等著鍋里的粥燒開,心里又一邊盤算著怎麼從這個處處被監視的地方成功逃出去。
不要說她根本找不著個靠譜且能幫她的人,就算有她也根本難以從這房子里逃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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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快五點顧衍笙回來的時候,艾菲果然沒有听話的換好衣服,甚至她還是早上起床時的一身睡意,姿態甚是有限的躺在沙發上,手里捧了一本八卦雜志看的津津有味。
津津有味,至少顧衍笙是這麼覺得的。
不然為什麼他進門這麼久她連半點反應也沒有?
顧衍笙在她面前彎子,一只膝蓋抵在地上,開口前伸手抽調她手里的雜志,這才注意到她這本雜志是倒著拿在手里的。
顧衍笙並不點破,只是低頭看一眼腕間手表的時間,「艾菲,離原定盛世開幕酒會時間還有一個小時,如果我和你都不到場,那麼酒會開場時間酒會無限制的延長下去。」
不知道為什麼,昨天之後,一夜不見,顧衍笙的聲音又恢復成最初那種幽冷腔調,好像耐心已經盡數耗得干干淨淨。
她話音落下,將剛剛從艾菲手里抽出的雜志放在一邊,起身往樓梯口走去。
‘砰——’下一秒,剛剛那本完好擺在沙發上的雜志從艾菲手里飛出去,然後不偏不倚砸在顧衍笙的後背。
顧衍笙步子頓在那里,他沒有轉身,然後接二連三,艾菲像是終于找著了一個發泄渠道一樣,手邊的東西能砸的全都被她往那個方向砸過去。
「顧衍笙,你憑什麼每次都這麼對我?你憑什麼每次都覺得這種威脅套路在我身上有效果?憑什麼……憑什麼每次都是這樣對我……」
她有些語無倫次的徹底崩潰,像是支撐住那些碩大石塊的東西瞬間崩塌,她從來不知道自以為已經看開一切的這顆心髒,其實這麼這麼的委屈和這麼這麼的憤憤不平。
可能,她真的沒有自己想象中的那麼堅強。
可能,她對他的那些在乎真的沒有想象中的那樣輕易可以丟棄。
可能,她還是會憎恨和厭惡他和別的任何一個女人的牽連,
可能,她對自己愛他這個事情,始終還是無能為力。
可是在他看來,或者這又是她的一次無理取鬧和不可理喻。
明明不過是簡單的情緒起伏,可她卻像是剛剛經歷過異常劇烈運動,胸口起伏著大口大口呼吸起來。
怎麼這麼累?兜兜轉轉,還是放不開。
好一會,顧衍笙才轉過身,他臉上表情是艾菲看不懂的明滅錯亂,「可是艾菲,為什麼我威脅你,你就要覺得自己一定會被威脅?」
為什麼?
艾菲也在心里這麼問自己。
可這個答案那麼簡單,簡單到讓人心髒難受的像是被扎進去幾把尖利的刀子。
因為她愛他,即便是如今這麼艱難的境地,她也仍舊不受控制的像只瘋了的撲火飛蛾。
艾菲說不出話,不一會,他的聲音再次傳來,「艾菲,我結婚證上的合法妻子名叫艾菲,那場荒唐的婚禮,我娶的女人她叫‘蘇以沫’。」
我娶的女人她叫‘蘇以沫’。
除此以外,再沒有任何理由能夠促成那場荒唐的婚禮。
只是彼時,艾菲卻沒能領悟這句話的真正意義。
很久很久以後,等那些被遺忘的記憶翻涌而來,她才真的明白,原來這一段感情里,顧衍笙的痛從來不比她少。
但是此刻,艾菲卻難以理解那句話的意思。
她看不懂顧衍笙眸底的沉痛,卻也不屑去深究那些東西的真正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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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五點的時候,顧衍笙的手機連二連三的響起。
A城城市頻道正直播著盛世酒會的現狀,艾菲坐在客廳里,身上仍舊是那一套連她也看不過去的邋遢睡衣。
時間一分一秒趨近六點,只是酒會主角遲遲不到。
白川匆匆趕來淺水灣,等他看到艾菲那一身穿著瞬間就明白了幾分其中緣由。
剛剛艾菲胡亂砸在地上的那些東西使得客廳看起來像是某些電影里的犯罪現場。
白川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徑直過去,一件件將地上能撿的東西一並撿起來。
可等到白川看到地上一本雜志背面星星點點的幾點血跡時,臉色徹底就不好看了。
他將手里收拾好的東西擺在一邊,拿著那本雜志在艾菲面前站定。
他自然看出來最近這些事情里的門道,何況顧衍笙從未對他刻意隱瞞什麼。
「夫人,別和總裁慪氣了好嗎?」白川的語氣里似有一些艾菲听不懂的猶豫,末了他一咬牙還是將顧衍笙要他隱瞞的事情說了出來,「其實昨天一整夜總裁都沒有回來是有原因的,昨天半夜顧錦盛的人就埋伏在總裁回來的路上,他後背受了很嚴重的外傷,因為出血過多,一直到今天中午才醒過來。」
艾菲听他說顧衍笙後背受傷那句話的時候整個人就已經坐不住了,可她臉色發白間卻是坐在那里沒有任何動靜。
白川嘆一口氣,兀自將那本帶了血的雜志送到艾菲眼前,「我真沒有半句謊話,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這上頭的血跡應該就是總裁的。」
那一摞被丟出去的書本雜志里就這一本最厚,不偏不倚的砸過去的話就和磚塊沒有區別。
而她剛剛丟東西的力道完全是沖著發泄去的,在他後背受了傷的情況下,再給她砸出個皮開肉綻簡直是輕而易舉的事情。
好一會艾菲才有些變扭和不情願的站起身,「我上去換個衣服,大概二十分鐘之後可以出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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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世’開幕酒會的奢侈程度在A城幾乎是盛況空前,能夠作為邀請嘉賓出席的幾乎都是軍政商三界響當當的人物,允許進入的媒體只有全城最尖端的兩家。
顧衍笙的車子直接開進地下停車場,幸虧先前有所預見換了輛不怎麼惹眼的車子,否則此刻一定會被那些蹲點的記者攔著進退兩難。
不大的車廂內,開車的是個艾菲不認識的陌生臉龐,顧衍笙和她一起坐在後車座,艾菲貼著窗戶,一路過來,車廂內兩人雙雙無言的竟是帶出幾分壓抑的氛圍。
好不容易到達目的地,艾菲松了一口氣徑直下車。
她一席湖藍色抹胸極地長裙,那些禮服里頭好像也就這一件腰部略微寬松,因為顧忌著肚子里孩子的緣故,加上當時時間不夠,她臉上沒有半點妝容,可卻不得不承認,她依舊美得不可方物。
幾乎是顧衍笙牽著她出現在會場的一瞬間,就已經叫一幫濃妝艷抹精心打扮的名媛淑女們黯然失色不少,何況現場哪個女人身邊的男伴能同艾菲身邊的顧衍笙相媲美呢?
顧衍笙的到來緩解了晚會延遲開始的尷尬氛圍,他仍舊是人群矚目的焦點,艾菲踩著高跟鞋跟在他邊上,偶爾被人點名提及的時候,也會禮貌得體的應答一兩句。
一直等到顧衍笙上台講話的緩解,她才找著空隙在宴會廳角落的沙發上坐了下來。
明明已經選了一雙最矮的鞋子,而且其實從剛剛開始她並沒有走多少路,可還是覺得很累,尤其是一雙小腿,酸脹難受的厲害。
台上顧衍笙說話的聲音低沉好听,透過宴會廳的擴音設備不斷傳播開來。
嗯,是這樣的,有的人天生就是用來讓人嫉妒的。
好比顧衍笙,就連說話的聲音都讓人不自覺的沉醉其中。
他的演講算是剪短,艾菲看著他在台上舉杯,然後將杯子里的香檳一飲而盡。
麥克風重新交回司儀手里,顧衍笙徑直從台上下來,然後一步也不停留的直奔艾菲方向而來。
可說是直奔到底也是沒有那麼順利的,這一路過來,接二連三的應付掉那些個討好恭迎的人,等他再抬頭,上一秒還安靜坐在那邊沙發上的艾菲,這一秒已經不見了蹤影。
顧衍笙手腕一僵,手里香檳徑直潑在對面男人西裝襯衫上,他有些不走心的說了句抱歉,將僵局推給白川處理。
艾菲剛剛坐的那張沙發後頭正對著通往酒店頂樓的一扇門,顧衍笙一路追過去,果然在天台上看到她靠在欄桿上的瘦弱背影。
冷風里,她只穿了一件單薄的抹胸禮服,可卻絲毫不覺得冷一樣,靜靜站著,就連顧衍笙上來好像也沒有發現一樣。
52層的高度俯瞰下去,黑夜中的城市濃縮成那麼微弱昏黃的燈光,艾菲站在那里,直到肩膀上披上來一件尚還帶著暖暖體溫的外套,她才有些回過神來。
她也不拒絕,因為這個時候任何一點拒絕都會是徒勞的無用功,何況她這會是真的有些冷了。
顧衍笙站在那里修長手指在手機屏幕上打了幾個字,然後發出去,沒一會白川就捧著熱騰騰的飲品和一條毛毯上來。
艾菲喝一口杯子里的熱牛女乃,然後將杯子握在手心,「顧衍笙,下面酒會還沒結束,你卻不在沒關系麼?」
「嗯,沒關系的。」顧衍笙將手里寬大毛毯展開,然後手腕一轉將艾菲擁進懷里一起裹進毛毯里,「反正你也並不喜歡那里。」
此刻,艾菲對他這樣姿態親昵的動作卻是難得的配合。
她被他圈在懷里,後背貼著他心髒的位置,眼圈中莫名有些酸澀暈染。
「顧衍笙,為什麼你明明就站在我身後,可我卻怎麼也感覺不到你真的就在我一轉身就能看到的地方?」
她好像總處于這種患得患失的狀態里,明明她自己就很明白,自己從來根本沒有得到過他。
顧衍笙的手臂不自覺加緊一些力道,「艾菲,從現在開始,只要你不推開我,我一定永遠都在你一轉身就能看到的位置好不好?」
他可能真的沒有什麼說甜言蜜語的天分,只是那一個瞬間她卻好像真的看到他的真誠。
她突然就想到那一句話,你待我以誠,我傾之以城。
好不好……
她來不及回答,他口袋里的手機已經急促響起。
來電顯示上是白川的名字,顧衍笙是知道的這個時候,如果不是特別重要的事情,白川不會給他這個電話。
顧衍笙全不避諱的當著艾菲的面接通電話,只是電話里白川不知說了句什麼,艾菲可以明顯感覺到顧衍笙身上的肌肉一陣繃緊,然後意味不明的應了一聲掛掉電話。
事實上這種風雨欲來的感覺艾菲已經不覺得陌生,可她卻有些好奇,是什麼事情竟會讓顧衍笙臉上突兀騰起一些慌亂。
顧衍笙從薄毯中抽身,然後將整條毯子圍著艾菲裹好,最終雙手捏著她的肩膀,略微喲寫急迫的開口,「艾菲,我現在有些事情必須去醫院一趟,你在這里或是下面宴會廳呆一會,等下白川會送你回別墅。」
話音落下,他轉身就要離開。
艾菲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可是那樣一個瞬間她潛意識里一個不受控制的動作就那樣毫無準備的月兌離她的預料。
顧衍笙步子頓住,原因是死死拽住他手腕的那只艾菲的手。
因為她過于急切的動作幅度,薄毯掉在地上,杯子也從她手里話落,里頭的牛女乃撒在毯子上,瞬間就已經浸濕一大塊。
「顧衍笙,你剛剛還說會一直站在我轉身就能看到的地方的。」她腔調有些悲涼的陳述剛剛他才說過的話,「可是你看,你就是這樣,不過是一通電話的時間,你就親手讓自己的諾言變成最可笑的謊言。」
這樣的他,她要怎麼給他信任?
而他,既然做不到,為什麼要輕易給出承諾?
他一定不知道,即便是他最簡單的承諾,在她這里都會直接變成莫大的you惑。
她要有多艱難才能抵抗住心髒底層不斷滋生的渴望,而她在他這里又向來都是自制力不強的人。
顧衍笙眸光微微閃爍了下,心口像是被人打了一拳一樣的悶疼,只是醫院那邊的事情,他暫時卻不能和她解釋里頭種種,因為他還沒有想好,究竟要不要將她帶回小時候那段對她來說也許並不美好的回憶里。
「顧衍笙,這一次,你不走好麼?」她語氣里有一層不自信的懇求和一種明知結果自暴自棄的自嘲。
不走,好麼?
可能這是她給他的最後一次機會了,可為什麼偏偏是這種時候。
他故作輕松的丟給她一個淺淺笑容,伸手揉了揉她額間碎發,然後低頭額頭抵著她的額頭細聲安撫,「你乖一點啊,醫院那邊出了些事情我不得不去一趟,我很快就會回來的,等下你回去睡一覺,一覺醒來我一定就會出現在你眼前好不好?」
她捏在他手腕上的力道一點一點消失,「是‘蘇以沫’出事了?」
除此以外,她再猜不出第二個他如此急迫離開的原因。
「可是顧衍笙,這是我給我們的最後一次機會,如果你選擇她,那麼從此就不要再踏足我的世界好嗎?」
她既然是注定要被拋棄的那一個,又為什麼還要痴痴傻傻的將他埋在心里。
若她此刻留不住他,那麼從此就努力將他從心里驅逐吧。
顧衍笙有些艱難的深吸一口氣,然後仍舊堅持自己的決定,「艾菲,我並沒有選擇她,但我現在還是必須去醫院一趟。」
他轉過身去,步子有些沉重的跨開,他身後艾菲雙手垂在身側一點一點緩慢捏成拳頭,直到他的背影消失在入口處,她才放任自己緩慢蹲兀自在黑暗中無助的哭泣起來。
她抱緊自己的身子,冷風中瑟縮著哭泣著卻始終沒有一點聲音發出。
還好……
還好這次她並沒有真的深信不疑,還好這次他的這個諾言沒給她任何身心投入的時間。
可是為什麼,明明沒有抱有太多希望,明明是那樣短暫的擁有,為什麼失去的時候還是會覺得這麼這麼的絕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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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實上,酒會上顧衍笙離開之後,白川就變的更加離不開了。
到最後送艾菲回淺水灣的,則是白川指派的另一個手下。
車子開到一半,艾菲有些不舒服的捂著嘴示意開車的人停下,都不等車子停穩,艾菲就捂著嘴迫不及待的沖下車彎腰在路邊難受嘔吐起來。
可胃里本就沒有多少東西,她干嘔了好一陣子也沒吐出什麼東西來。
「夫人,要不要去醫院看看?」見她實在難受的樣子,那司機遞過來一瓶剛打開的礦泉水,然後做出去醫院的提議。
艾菲喝幾口礦泉水簌了口,下意識就要拒絕司機要她去醫院的提議,可又突然想到什麼,她擦了擦唇角水漬,然後回到車廂里,虛弱著一張臉看向跟著坐進駕駛座的司機,「嗯,帶我去醫院吧,我好想很不舒服。」
車子開出去,艾菲想了好一會才記起‘蘇以沫’住在哪個醫院。
「前頭右拐,去XX私人醫院。」那醫院絕不是靠這里最近的一個,頓了頓,艾菲解釋性的補充一句,「我在那里有熟悉的醫生,他比較了解我的身體狀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