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不投機半句多!王某告辭!」王信不理那主座上滿臉憤慨的中年,揮袖轉身就向門外走去。忽地一停,掉頭又指了指那人身前案上的木耳,緩緩說道︰「此物由朽木所生,得一yin之氣,最是衰jing冷腎
說罷,右手在上左手在下,給在座的諸人拜了一拜,王信仰天大笑著奪門而出。滿座眾人臉se皆青,王信那行的是凶禮,一般是喪禮上用的,正常的都是左手在上。此舉明顯是在說,席上眾人都是那行尸走肉啊!
匯合了王甲等人,上馬就向城外走去,望著天邊的一絲青雲,念頭頓覺通達。其實痛斥過後,王信也就想通了,世道就是如此。自己其實也是發的一些無名之火,那陶家眾人算他們倒霉吧!反正自己一路行來,因為看不慣,得罪的人也不差這一個。
慢悠悠地走了片刻,後面傳來一聲焦急的呼喚︰「子孚,王子孚……」王信停下馬回頭望去,原來是適才席上的一人追了過來。此人乃魏郡胡潛,字公興,安貧樂道,博聞強記。也是在那陶家宴會上,唯一被王信高看之人。
胡潛跑到已經下馬靜待的王信面前,扶著膝大聲喘著氣,顯然是平時疏于運動︰「子孚,你走的何其快,讓吾追的好苦
「公興兄怎麼也中途出來了?那陶家之人不是善類,恐怕會事後報復王信暗暗為胡潛擔心。
胡潛整理了下有些散亂的衣冠,抑著氣白了一眼︰「子孚還不是一樣如此?有子孚兄在前,我還有什麼可怕的。我孤身一人也沒什麼牽掛,如今也不準備回家了,yu和賢弟一道游學,不知可否?」
「如此甚好,有兄同行路上也不至寂寞了王信笑著拱拱手。
「哈哈哈,我早就忍受不了那陶家之人了,只是慚愧往ri卻沒子孚這般爽利胡潛氣息稍勻,激動地手舞足蹈︰「剛才我也效子孚,大斥那陶家往ri之魚肉鄉里,不仁不義,實在是痛快!」
「我一手不能提之人,ri後多要仰仗子孚賢弟了胡潛鄭重行了一禮,拉著王信邊走邊催促著︰「你我還是快些上路吧,出了趙國路上才能安穩些,那陶家定會派遣死士報復吾等
幾人也不再客氣,收拾一下後加快腳程,向城外走去。由于胡潛並無馬匹,王信就引著幾人向著城郊相熟的人家趕去,準備借匹馬給胡潛代步。
王信前世喜歡讀些古人筆記,也看過那《世說新語》,沒想到那等用人nai喂豬的事,竟然讓自己親自遇到了。
門外百姓衣不蔽體無立錐之地,門內土豪們卻變著花樣的驕奢yin逸,王信心里煩悶不過,于是就大怒而出。只是沒想到這胡潛竟也是意氣用事之人,緊跟著就出來了。畢竟他可沒有自己的家世底氣,此人倒也值得交往。
走走歇歇的好一陣時光,也顧不上看沿途風景,王信幾人已是到了故交之家。遠處群山蒼茫,門前玉帶環繞。溝池環幣,竹木周布,一座莊園漸漸映入眼前。進得院門,方才得知主人王章竟是已去雒陽,此時家中只有少主王斌在家。
在王斌的引領下,眾人款款而坐,自有童僕端上些茶水、棗糒之類以饗貴賓。王斌殷勤相勸,王信等人略微推月兌後,紛紛取了些品嘗起來。這王斌是個書呆子似的人物,並不善于交際,室內一時有些沉悶。
「不知伯父因何而去雒陽?」王信有些不耐,打破沉靜後對著王斌抱拳而問。
「哦!」王斌頓了下回過神,轉了轉手里溫熱的茶盞,面現憂se︰「舍妹被選入掖庭,父母有些不放心,于是一同前往雒陽稍作打點
王斌之妹,就是歷史上的王美人。王璟初入仕途時,曾在王美人的祖父王苞手下做過郎官,兩家關系親厚。後來因為同姓,而且兩家都是人丁稀少,就干脆認了本家,所以王信見了那王美人也是要叫聲阿姊的。其人確實長的惠外秀中,姿se異常,本來王信還以為歷史發生了變化,沒想到終于還是沒逃過被選入宮中的命運。
看看天se尚早,王信說了剛才在陶家發生的事,開門見山的向王斌提出借馬。王斌是老實君子,連忙帶著眾人去馬廄挑選。邊走王斌邊勸解著︰「子孚以後莫要如此沖動了,這陶家我也听父親提過,乃是宦黨一流。汝乃大家子,何必和這等人一般見識?」
王信只是含笑不語,連聲稱是。
牽著馬才出門,就看到遠處揚起一片塵土,十余騎疾奔而來,倏地停在王信等人面前。
當先馬上跳下一個青年,錦袍玉帶,白面傅粉。手里提著把櫑具劍,指著門前眾人就向身邊隨從詢問道︰「哪個是那王信小兒?」下人忙指向長身而立滿臉淡然的王信。
「子孚,這是那陶家的小兒子陶升,平ri只知道惹是生非的紈褲膏粱胡潛遮著嘴在王信耳邊提醒。
王信輕輕拉住王斌袖子,阻止他上前理論,之後帶著王甲踱步走到前面︰「汝等找吾何事?」
陶升倨傲地乜了眼王信︰「你就是王信?」見他無禮,王甲就yu上前,卻被一邊的王信伸手攔住。
「哼!」陶升把劍抱到懷里,抬著頭,看都不看王甲︰「我也听過你的聲名,今ri我倒要看看你有什麼本事,敢駁我父親臉面!汝拔劍吧,吾讓你三招
「子孚,此子雖然紈褲,但是頗有武名,據說在雒陽和劍術大家王越習過劍法王斌向前一步,悄聲提醒著,暗示王信不要受了激將之法。畢竟在這里那陶升也不敢太過無禮,王斌家中在這邯鄲附近,是沒人敢太過得罪的。
搖搖手阻止了王斌的勸告,王信不禁暗自嗤笑,這陶升也就是唬唬王斌這樣的不經世事之人。看這小子腳步虛浮無力,面se白中泛青,絕對是個酒se無度之徒。如此花架子,那所謂的武名恐怕是因為家里勢力,被人吹捧出來的。
王信倒也不準備動手,和這等人比武,平白失了身份,傳出去還不被冀州眾游俠活活笑死?自己怎麼說也是累經實戰,殺過人見過血的,在附近游俠圈子里,哪個不識?如果此人真的和王越學過劍法,那這王越恐怕也是名不副實之人。
可是陶升陶公子不知道王信虛實啊,他橫行郡里,一向驕橫慣了。普通人對他都是忍氣吞聲不敢反抗,而護衛又都裝著不如他厲害,反倒讓他自矜起來,平ri絕少出手。今ri听說了王信大鬧陶府,又有手下告訴他王信的種種名聲,于是徑直帶著般郡里游手好閑之輩,急匆匆的追來。今天就是要拿王信做個墊腳石,好叫人知道自己的厲害。
見王信並不言語,陶升身邊幾個郡里的浪蕩子弟以為王信害怕不敢動手,于是紛紛叫罵鼓噪起來︰「陶公子的威名,遠近咸知,汝要是知道怕了,就早點回去向陶公道歉。看你父親王府君面上,陶公子必會大度,不與你計較
王信差點笑出聲來,也不知這幾個潑皮從哪看出自己怕了。旁邊的王斌、胡潛等人一臉憂se,胡潛小步上前拉著王甲︰「快勸勸你家公子吧,這陶公子確實劍法了得,听說他曾經一人獨斗十多個外來游俠兒
那陶公子一副不屑的模樣,站在陽光里,傲然而立。故意挺了挺懷里櫑具劍,輕哼一聲。
「無妨,憑這幾個人,還不配給吾家少主提鞋的王甲朗聲說著,不慌不忙地安慰著胡潛和王斌。只把胡潛急得連聲長嘆,就要伸手捂王甲的嘴。
陶公子听了此話,大怒!把劍拿在手里,握著劍柄大喝一聲︰「卑賤奴材,竟敢辱吾!」拔劍掐了個劍訣,似模似樣地舞了幾下,就向王甲刺去。只見那劍尖輕顫,循著一道神秘而詭譎的路線,讓人分不清來路。王斌和胡潛大驚失se︰「啊!快躲開
幾個浪蕩子弟連聲大喝,激動異常︰「陶公子出手了,你這刁奴必死無葬身之地也!」再看王甲,一動不動,似乎真的被嚇住一樣,陶公子暗自得意。
「鐺」地一聲輕響,原來王信被胡潛等人說的有些不耐,終于拔劍出手。輕輕格住了陶公子的長劍,反手一撩,也沒怎麼用力,順著劍脊在一片金屬摩擦聲中,行雲流水般的把劍停在了對方的手腕上方。
陶公子看著幾乎和自己手腕緊緊貼著的劍刃,寒光刺體,一哆嗦扔了手里的櫑具劍,就向後跌跌撞撞地退去︰「汝敢傷我,你等著瞧!」慌慌張張地上馬奪路而逃,那一般浪蕩子弟也是大叫一聲狼奔兔逐般的緊隨而走。
王信啞然,自己哪里傷他了?要是連劍都穩不住,可真的對不起從小練劍的那番辛苦了?
告別了王斌,眾人擔心那陶家再來生事,于是一路向南趕去。畢竟這是人家的地盤,強龍也壓不住地頭蛇。胡潛路上不斷埋怨︰「原來子孚竟然有如此武力,讓那陶升一招落敗,為何不早叫我得知,也不用擔憂如許!」
王信听了,抖抖韁繩,滿是笑意的解釋道︰「公興兄不通武藝,那陶升不過浪得虛名之輩,根本是個虛假子。若是那陶家都是這樣,這一路上倒是不用擔心了
「吾確實不懂武藝,不過那陶家肯定不同,听說家里養著不少死士,還是盡快趕路要緊胡潛甩了甩額頭的汗水︰「雖然子孚勇武,但是畢竟雙拳難敵四手,何況千金之子坐不垂堂,更不能輕生犯險
前方稀疏的樹林中,忽然撲稜撲稜地飛出一群驚鳥,王甲等人連忙護衛身旁。定楮看去,從林中竄出五個少年,慌慌張張地看著後面,草草瞟了一眼戒備的眾人,並沒有搭理。
為首少年正是當ri在真定匆匆而別的趙雲,身上滿是血跡,提著劍頻頻向後打望。王信忙下馬帶著眾人過去︰「子龍?你怎麼在這里
「是子孚兄?」趙雲猛地回過頭也是大為驚訝!顧不上說話,趙雲忙推著王信︰「子孚兄快走,莫要管吾等,來ri有暇再敘說罷已經引著幾個同伴又鑽進了樹林,窸窸窣窣的匆匆而去。
王信感覺趙雲等人應該是遇到了棘手的敵人,因不願意連累自己,才重回林中。連忙拔劍大步跟了上去︰「王甲跟上,小乙你們守著公興兄
主僕二人小心的進了林中,稍微觀察,就向著趙雲幾人追去。遠遠的一陣打斗吆喝聲傳來,數十個大漢正圍著趙雲等人廝殺著。趙雲現在還年幼,尚不是後來那個聲名遠播的百戰名將。帶著幾個同伴,背貼背地圍成一圈,勉力抵擋著敵人的進攻。
敵人看到又來二人,似乎頗為輕視,只分了幾個執刀漢子,不由分說的殺了過來。大喝一聲,王信帶著王甲挺劍迎上。甫一交手,就發現這幾個漢子武藝著實不差,而且配合有序,若不是有王甲在身邊跟著,自己未必是他們對手。
咬著牙格開面前漢子的鋼刀,順勢撞入對方懷中,手中的寶劍由下而上,「噗」地斜斜插入對方肋下。滿地枯枝, 嚓作響,王信險險地躲過左邊刺來的一劍。轉身的同時,順勢劈倒一旁和王甲糾纏的漢子。血腥味彌漫林間,讓人窒息。王甲配合著上前攔住左邊的對手,幾人廝殺慘烈,喊殺聲不絕于耳。
那面的幾人,除了趙雲身上都或多或少帶著些傷,慢慢的向王信靠攏著。
「啊」的一聲慘叫,王信抵著對面漢子的手臂,揮劍抹過他的脖頸。用力甩去劍上一抹暗紅,不顧嘴里令人作嘔的甜腥味,帶著王甲就向趙雲等人大步奔去。兩撥人聚在一起,振奮jing神,努力殺出一條血路,向南面且戰且退,漸漸的靠近官道。
「少主,這里!」王乙等人騎著馬早已尋過來接應,看到林中出來的眾人忙大聲呼喝。雙人一馬,也顧不上說話,用力地甩著馬鞭,眾人奪路而逃,後面的追敵眼看著追之不及。
跑出數里地,馬速漸漸慢下來,眾人才略微放心。王信跳下馬,接過王乙遞來的手巾,擦著臉上的血跡,打斷了感謝的趙雲等人︰「子龍,究竟是何人追殺你們?」
「那些是大賢良師麾下的黃巾力士!」趙雲沒好氣地拉過身邊少年︰「這是我同郡好友夏侯蘭,其它的事問他吧
看著眾人疑惑的目光,夏侯蘭有些不好意思的撓撓頭︰「這事都是我惹出的,差點連累你們。我在巨鹿認識一女子,甚是愛慕,那個……」夏侯蘭吞吞吐吐的含糊過去︰「她也喜歡我,這次我們約好要一起……嗯,反正那個女子是大賢良師的女兒……」
「哼,不就是想要私奔嗎?」趙雲看他說的不痛快,對著眾人解釋起來︰「他二人想要私奔,沒想到卻被侍女揭穿,隨後被那張角抓了起來。我這次就是收到消息,特意去救他的
「張角把他關起來後,看守並不嚴,我等救了他後,徑直離去就是了。他卻還要去見那張角之女趙雲狠狠地瞪了夏侯蘭一眼︰「就是這廝多事,不僅沒見到那女子,反倒一路被追到這里
「哈哈,沒想到夏侯兄弟也是風流之人!」王信笑著勸住趙雲,看著一邊面紅耳赤的夏侯蘭調侃起來︰「那你們接下來準備去哪里?」
「自然是回常山了,兄長還在等我,說好要在這個月回家的趙雲拍拍夏侯蘭肩膀︰「听我一聲勸,大丈夫何患無妻?那張角野心之輩,和吾等不是一路人,莫要和他有什麼瓜葛了
擔心後面敵人還不死心,趙雲匆匆道別,轉道向常山而去。王信本要相送,卻被趙雲斷然拒絕。看著他們的背影漸漸遠去,王信等人拿些面餅揉碎,喂過幾匹汗淋淋的駿馬後,向著南面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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