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ri的余暉灑滿空曠的郊野,暗紅se的天空上,漫天大雁交錯盤旋,聲聲哀鳴,揪人肺腑!
小乙興奮的當先向著落地的大雁跑了過去,王信卻有些悻悻地收起手中長弓。生命如此的脆弱,如此悲鳴恐怕不久後就要在這大漢,徹底的響起。
不再感嘆,輕輕一提韁繩,幾人向著小乙的方向快速過去。前面的小乙似乎與人爭執起來,王信不覺又加快些速度。
「這明明是我家少主she下的,你快還我!」小乙理直氣壯的和對面的黃臉漢子對峙著。那黃臉漢子緊緊握著手中的大雁,漫不經心的看了小乙一眼︰「這明明是我she下的,什麼時候成你家少主she的?莫要胡攪蠻纏
「雁脖上那支箭是我家少主的!」小乙急了,上前就搶。沒想到那漢子力氣頗大,一把推倒小乙,氣哼哼地指著大雁翅膀下的一支羽箭︰「看到了嗎?是我先she中的
「你……」小乙還待爭論,王信已經過來攔住,凝神看著對面的漢子。那漢子看王信的穿著打扮不似一般人,也稍稍收斂了點。不過他畢竟生xing吝嗇,而且雖然是兩人同時she中,但現在大雁卻在自己手中,所以依然有恃無恐︰「你也是來搶我的大雁嗎?」
「子廉,發生何事?」遠處又過來幾騎,當頭一位黑矮青年沉聲開口。
「大兄,無事黃臉漢子拿著大雁轉身就交給了過來的黑矮青年手中︰「吾she下一雁,這幾個外鄉人糾纏不清,非要說是他們的
黑矮青年看了看大雁身上的兩支羽箭,大概明白了情況。翻身下馬,大步走到王信身前,把大雁還了過來。那黃臉漢子尚要開口,就被黑矮青年伸手攔住。黑矮青年接著拱拱手,正se肅容︰「吾乃譙縣曹孟德,吾弟曹洪失禮,各位勿怪!」
王信暗吃一驚,沒想到在這里遇到了曹cao。將大雁給了小乙後,連忙回禮道︰「某乃潁陽王子孚,公莫非就是那造五se大棒的曹孟德?」
曹洪盯著小乙手里的大雁,神情不豫︰「那是!吾大兄的威名你也听過?」
「子廉!莫要胡說!」曹cao回頭呵斥一聲,含著一絲歉意看著王信等人︰「些許虛名,不足掛齒
「我哪里胡說了?明明是我先she下的,憑什麼給他們!」曹洪狠狠地盯著王信︰「汝敢和吾比箭否?誰勝了大雁就是誰的!」
「某來會你,輸了休要再這般糾纏!」王甲忍不住插了一句,轉頭對王信請求︰「少主,此人無禮,我願一試!」王信微微搖頭,轉身從馬上拿下弓箭,試了試弦︰「還是我親自來吧!」
曹cao收回手,也不再阻攔,饒有興致地看著眼前一幕。順手從拇指褪下個和田玉韘︰「吾也添個彩頭,此玉韘乃我貼身之物,勝者得之!」
王信站到曹洪身邊,目視遠方黑沉沉的群山,漫不經心地扯著弓弦︰「汝要怎麼比,劃下道來!」
「哼,既然要比,那就依然要she活物!」曹洪指著天邊不遠處的一對大雁,滿臉桀驁之se︰「吾she左邊那只
弓弦聲響起時,左邊大雁一頭栽落,曹洪得意的收起弓,挑釁地吹了聲口哨。王信也不理他,看著天空中剩下的孤雁,緩緩地捻箭搭弓。凝視良久,卻遲遲無法she出,王信覺得那只大雁仿佛就是自己。
哀鳴聲越加淒厲,曹洪也不顧眾人難看的表情,自顧在那里嘲笑著︰「你怎麼還不she?是不是怕輸了丟人啊?只要把那大雁還我,又當不得什麼大事,偏偏要自取其辱
「夠了,算你贏了王信神情蕭瑟地喃喃著,收起弓,頭也不回的自去將弓箭掛于馬上。曹洪還待嘲笑,卻看到那剩下的大雁慘叫著一頭向下沖去……看看周圍眾人的不善眼神,曹洪也不敢再說什麼,悻悻地走到一邊,嘴里嘀咕著︰「婦人之仁
曹cao將那玉韘交給曹洪後,上前拉著王信的手︰「子孚莫要和那夯貨計較,前面道旁有一亭,可過去稍坐
到了亭中,各自敘了年齒家世後,依身份團團坐下。王甲和小乙等護衛一側,看著曹cao的家人,在亭邊拿了圍爐煮酒。見眾人都有些心情低落,曹cao大笑一聲,就開始講起諸般奇聞異事。什麼見到白衣人入德陽殿後消失不見,或是洛陽女子生了個兩頭四臂的兒子之類。大家一時間頗感好奇,紛紛出言詢問,氣氛也漸漸不再那麼沉悶。
曹cao這幾年其實也不怎麼順,先是因為殺了蹇碩的叔父蹇圖而被趕出洛陽,去做那頓丘令。沒想到縣令還沒做出什麼成績,又因為堂妹夫宋奇而被牽連免職。索xing無官一身輕,曹cao也是豁達之人,就干脆回家鄉閑居讀書。不過曹cao也不是能閑的下來之人,這幾ri恰好在成皋訪友,于是遇到了王信一行。
吃得幾盞熱酒,身上泛起一片暖和。曹cao看天se漸晚,于是邀了王信同行,去他的友人呂伯奢那里暫住。王信推月兌不過,又听說呂伯奢是寬厚老實之人,並不介意,這才跟著上路。
兩人並轡而行,曹cao捻著頜下稀疏的短須,朗聲大笑︰「子孚賢弟此行yu何往啊?」
「我此次是去雒陽求學王信也微笑著搖搖頭︰「小弟這些年來虛度如許光yin,深感時不我待啊!」
一陣秋風拂過,地上的枯葉刷刷地向著道旁飄去,後面跟著的曹洪突然大聲嘆氣︰「秋ri淒淒,百卉具腓!」眾人不禁側目,這粗魯漢子竟然能有如此心思?曹cao向後瞥了一眼,回轉頭也是滿臉愁思︰「子孚以為如何?」
「吾觀這秋風雖然肅殺蕭索,卻可以蕩去滿地殘花落葉,還天地一片清淨,甚是不錯!」王信略有深意地看了曹cao一眼︰「孟德兄又有何感想?」
曹cao收起面上愁思,擰眉想了想,斜著身子認真點頭︰「吾亦有同感!」
進得呂伯奢家院內,幾顆果樹光禿禿的,枝枝叉叉盤虯交錯,頗有古拙之態。院落比較大,標準的漢代普通人庭院,有樹有圃。漢代法律管的很寬,院子里基本都要種些果樹蔬菜,否則就是違法行為了。
呂伯奢正和家人在收拾著蔬菜谷物,儲藏起來準備過冬。看到曹cao等人回來,擦擦手就迎了上來。在曹cao的介紹下,眾人各自行禮後,隨著呂伯奢進了內堂。
呂伯奢吩咐了家人去整治吃食,自己端了盤紅棗、青梅等物上來。曹cao也不客氣,劈手奪過個大棗,邊吃邊說著︰「子孚兄為何要去那雒陽求學?」
「吾yu拜皇甫中郎門下,學習行軍布陣之法!」
「哎呀!兵法之道,豈是死學得來的?」曹cao搖著頭,撕著手上的大棗︰「賢弟多讀些兵書,待到年齡稍長,再進那軍營實踐一番,自會領悟!那雒陽還是不要去了,最起碼這幾年不要去!」
「小弟魯鈍之人,看兵書多有不解之處,實在需要找一位師傅啊。孟德兄何故說雒陽去不得?」王信疑惑地放下手里的一顆青梅。
「這幾年京中動蕩不止,不是善地啊!」曹cao吮著手指上的棗屑含含糊糊地勸著︰「吾此來路過潁川,那里書院林立,多有大賢。賢弟本就潁川之人,何不回鄉求學
曹cao看那邊王信悄聲不語,陷入沉思,也不在多話,又拿了個大棗吃的痛快。
王信卻在一邊琢磨開了。父親給了書信,卻要自己親自拜訪皇甫嵩,那豈不是說其實什麼時候去雒陽都是由自己決定?一路行來,見聞各地風土人情,已是隱隱有些不想去雒陽,今ri曹cao提起,發現似乎回潁川會更好一些。
輕輕模著腰間的家傳寶劍,王信眉頭漸漸皺起。好幾年沒回潁川了,也不知道離開前弄的那幾個作坊怎麼樣了,那些匠人是否研制出自己要的東西。其實出了中山,王信就有些醒悟了,父親他並不知道自己的真正目標。
早就決定要游學天下,結交各路豪杰,沒想到竟然失魂落魄那麼多天,差點丟了自己的本心,畢竟在這亂世只有名聲才是最重要的啊。既然如此,干脆回潁川吧!那雒陽自有去的時候!
曹cao雙手拿個棗邊啃邊覷了一眼,看王信似乎拿定注意,就轉個話題︰「子孚賢弟腰間之劍甚是奇特,劍名為何呀?」
王信看了看腰間比尋常劍長了一尺多的寶劍,輕叩劍鞘︰「此劍銘文是‘照膽’二字
「噢!那應該是殷商武丁所鑄之劍,吾嘗觀古書,照膽劍似乎是長約三尺吧?」低頭看看自己腰間的短劍,曹cao有點郁悶,于是暗下決心,一定要尋得幾把名劍。王信哈哈大笑一聲︰「此劍銘文乃秦篆也!實乃後人偽作,托名而已
曹cao了悟地點點頭,又搖搖手︰「雖是偽作,但如此之修長,亦當是神兵利器,足以傳世王信解下佩劍,放在身前︰「此劍乃光武帝所賜,累世傳到現在。劍身是黃銅所鑄,故而頎長,不過不知其中添了何物,倒是比鋼鐵都堅固鋒利些!」
「唔……莫非是那傳說中的首山之銅所鑄?」曹cao直起身,拍拍手上的棗屑,好奇問到。
王信一愣,繼而忍著笑反問︰「孟德兄是不是還想知道,劍身上是否有那ri月星辰,山川草木之屬?」曹cao也不禁哈哈大笑︰「汝說的那是軒轅劍吧!那種聖道神物,恐怕是杜撰出來的可能大些。我還是更愛那環首刀,這才是我大漢立足之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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