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朽漢魂 第十三章 草亭對弈

作者 ︰ 佐史

宿醉起來,揉著生疼的腦仁,王信寫好了向父母問安的書信,順便在末尾提了轉道潁川之意。繼而叫來王甲吩咐他回中山送信,冬ri也暫時不必歸來,算是讓他夫妻相聚過年吧。

看著王甲漸漸遠去,王信輕嘆一聲,這個時代的通訊方式委實受不了。

隱隱綽綽的竹林中,清越悠揚的琴聲幽幽傳來。王信循著琴聲來到一個小亭邊,草亭下童僕圍爐烹茶,香氣四溢;草亭上曹cao和胡潛二人對坐而弈,談笑歡顏!

王信悄聲走入亭中,青石棋枰上已是臨近終盤。胡潛棋力稍差,眼看回天無力,看到王信進來,干脆投子認輸。起身相互行禮畢,曹cao大笑著捻起枚棋子,示意道︰「子孚賢弟陪吾對弈一局如何?」

「好!」王信早已手癢,痛快地坐在曹cao對面,兩人狀似隨意的擺著棋子,邊弈邊聊。

曹cao執白先行,霸氣十足的將棋子敲在zhongyang天元之位︰「子孚賢弟還是決定要去雒陽?」王信略微一愣,笑著在右下角星位壓一黑子︰「小弟已經決定,過幾ri就回潁川了曹cao隨意的又在「去位」四三按下一子︰「子孚若回潁川,倒是可往汝南一行!」王信接著又出棋佔據左下角星位︰「汝南風物如何?」曹cao接著「入位」四三︰「子孚可曾听過‘月旦評’?」

圍繞著天元此來彼往,曹cao連下四子,招招與天元呼應。王信也跟著拆了數子,想要掐斷他zhongyang和邊角的聯系,嘴上卻一點不停︰「莫不是許劭許子將的月旦評?小弟倒是听人談起過

曹cao凝眉思索,緩緩叩下一子︰「正是!子孚此行可去汝南參與點評,倒是頗有些樂趣!」王信隨意應了一子︰「孟德兄去過嗎?」曹cao擦擦頭上的汗水,盯著棋盤頭也不抬地說道︰「這次路過汝南剛剛去過

王信也不說話,端起案旁茶碗,慢慢地咂著,一陣苦咸辛辣直沖腦際,jing神大振︰「可有定論?」曹cao沉思不語。

兩人你來我往,錙銖必較,曹cao霸氣,王信悠長,局勢漸漸緊張。王信滿臉通紅,用袖子擦著額上的汗水,謹慎地看著棋盤。棋局中的這個劫對王信來說很致命,絕對是不能打輸的。而對曹cao來說卻只是損失較大而已,曹cao現在只缺一枚致命劫材。

曹cao略微放松一些︰「吾得到評語,乃是‘治世之能臣,亂世之jian雄’耳!深得吾心啊!」王信用了十余手才終于消劫成功,瞬間重新厚勢,放松的呼口氣︰「jian雄也好?」

「jian雄者處事不拘泥于成法,有權謀,能決斷。能因時置事,能衡量得失,又不會婦人之仁而失之大氣,足以在亂世庇護一方!」漸漸終盤,曹cao一時不慎,竟然算錯一步。頓時大龍淨死,將前面積累的優勢全部喪盡,所謂一著不慎滿盤皆輸,正是如此。

曹cao不禁以拳擊掌,連連懊悔不已!王信也不敢再回話,叫聲僥幸,凝神靜氣毫不猶豫的一路快殺!  啪啪地落子聲中,曹cao眼看得已是無救,長嘆聲氣,很干脆的攪局認輸。

這局贏得好險!王信看著被弄的凌亂不堪的棋盤,回頭向一旁觀棋的胡潛問道︰「公興可記得棋局?吾等究竟勝負如何?」

胡潛抬頭仔細想著,手里不停的掐指計算,片刻後點頭︰「子孚勝出三子!」

「唔!公興有如此記xing?」曹cao好奇地詢問著,看到胡潛點頭,曹cao又回頭看了下凌亂的棋盤。隨即也抬著頭,掐著指,算計半天,最終還是無奈作罷︰「公興真奇才,吾未及也!」

看到曹cao似乎沒了再來的興致,王信緩緩站了起來,輕輕的拍打著僵硬的腿部。這麼多年來已經習慣了跪坐,甚至磕頭也不覺得為難了。畢竟漢代行禮,那都是雙向的,除了天地祖宗,哪怕你是皇帝,也要同樣的還禮。

站在草亭邊上,手扶木欄,眺視遠處蒼茫天際,心胸一陣開闊。有些人跪著,胸中卻滿腔浩然正氣,頂天立地;有些人站著,心中卻都是奴顏婢膝,蠅營狗苟!

呂伯奢帶著家人,推著烤爐,遠遠地走了過來︰「孟德、子孚,昨ri倉促,招待不周!今ri吾已備下好酒,宰了豬羊,我等當痛飲今朝!」

幾人應聲走出亭外,在曹cao的提議下,也不拘什麼禮儀。自把那烤爐放在中間,一群人圍著烤爐,親手烤肉飲酒,自有一番野趣。

在呂伯奢的連連勸酒下,王信漸漸醉眼迷離。曹cao和胡潛二人卻是言笑盡歡的談論著文章詩詞,一副相交恨晚的模樣。王信不禁暗嘆,自己真是穿越者之恥梆人家都是拼了命地挖這曹黑子的手下,自己卻是被曹黑子挖了牆角!

本來胡潛這幾ri已經對自己露出了些投效之意。雖然他也算不得什麼經天緯地之才,但是畢竟長于文學,博聞強記又懂得各種禮儀,絕對是個好記室啊!這一遇到曹cao,眼看得已經被折服!搖搖頭,接著和那呂伯奢敬酒對飲!只是很有種違和感,若干年後的殺人者和被殺者同席而飲,世事之奇莫過如此!

果然不出所料,第二天上路回潁川的時候,胡潛留了下來,只是頻頻道歉!王信也不是那強人所難的小氣之人,自領著小乙和王丙上路回鄉。

潁川郡,地處中原月復地,河流溝渠密布,交通發達,人口眾多,物產豐饒。有著如此的經濟基礎,自然也孕育出了無數的奇人異士,使得郡里文風盛行。加之黨錮之後,無數潁川籍的大儒返鄉講學,十余年間文士雲集,潁川遂成了天下士子心中的游學聖地。

沿著滾滾潁水一路南下,天上漸漸飄起了鵝毛般的雪花,如鹽似絮,婀娜多姿!王信心里暗自擔憂,如此靠南之地,方才十一月就如此寒冷,那北方的草原可想而知,今年恐怕鮮卑必會叩關犯境!

雪勢越來越大,路旁的一個專供往來行人休息的小亭中,三個十五六歲的少年面se發青的擁在一起,瑟瑟發抖。其中那一身黃se深衣的少年,蹦蹦跳跳地埋怨著︰「都是文若的不是,我等出來游玩就算不坐車也總該騎馬。你卻偏偏說什麼安步當車,還不叫帶下人!如今被困于此地,可如何是好啊?」

那被稱做文若的青衣少年也不著惱,輕輕地搓著手呵著氣︰「這怎能怪我,還不是你二人一路縱論國事,才走出這等遠?」旁邊那素衣少年也不理他二人,只顧捂著耳朵在那邊輕輕跺腳。

黃衣少年看了看烏沉沉的天空,跳到那素衣少年面前,哆嗦著說道︰「長文,你剛才說秦亡于暴政,吾就偏偏認為這漢衰于寬刑,你我二人再接著討論一番如何?」素衣少年一臉嚴肅的沉穩模樣,也不答話,徑直轉過身去,只留個背影給他。

倒是一旁的文若搭話道︰「志才兄所言謬矣!所謂時移勢遷,漢初之治世,豈無寬仁之功?」黃衣少年轉過身,指著文若語速急促仿若驟雨︰「你荀文若也知道時移勢遷啊?漢初到現在都四百年了!看看如今這天下,盜賊遍地,私仇橫行,四海窮民幾不能寐,九州豪梁肆意無行!豈不是那刑罰過寬之過?」

這潁川郡乃是申、韓故地,士子文人都是些「高仕宦、好文法、喜爭訟、多朋黨」之徒,素來喜歡辯論、權謀之道,所以才涌現出那無數的智謀之士。如今困于荒野,荀文若和那叫做志才的少年漸漸興致上來,高談闊論滔滔不絕。

不論古今,朋友聊天總是喜歡歪樓。二人都是博學多才之士,漸漸地從刑名談到了用人,又因為那「用德」、「用才」一番辯論。由于天氣越來越冷,志才也懶地動彈,籠著袖子縮著腰︰「用人自當首重其才!魏侯用吳起而據西河,高祖使陳平而得天下!管仲貪而齊桓稱霸,蘇秦se則六國縱合!豈不皆是無德之輩而使治彰者乎?」

那叫做長文的少年也漸感無趣,不再裝那沉穩模樣,露出一絲少年跳月兌之意,轉過身哈著白氣︰「汝此言差矣,皆狡辯之詞!」志才跺跺凍得僵硬的腳,不禁一陣疼痛,齜著牙側著一只耳朵︰「陳長文有何高論?吾洗耳恭听!」

「自光武中興,以德治邦,官吏唯選賢良道德之士,是故循吏輩出上下謙恭,雖有結黨卻無營私者。大漢政治之清明直追三代,皆乃‘用德’之故也!」陳長文也不理他,指點江山激揚文字︰「曩自桓帝以來,宦黨竊據朝堂,有才無德之輩得以幸進,阿諛奉承之徒上下勾連,遂使黎民有倒懸之厄,天下有累卵之危,豈非‘用才’者乎?」

「嘁!」志才不屑地扭頭看向遠方︰「結黨而無營私?那門生故吏遍及朝野又是……」志才突然停住話語,手舞足蹈︰「遠處有人來了!吾等有救矣!」邊說邊高呼著向亭外道路上跑去,荀文若和陳長文面面相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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