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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醒來時,已經日上三竿了,沈如初睜開的時候,秋蕊正在外間收拾擦洗,听見動靜進了里屋,沖著沈如初意味深長地笑了,道︰「夫人醒了?」
「什麼時辰了?」沈如初睜開眼,春天的陽光真好,暖融融的,曬得人懶洋洋的。
秋蕊是經過人事的,自然是知道怎麼回事,捂嘴笑道︰「夫人,已經辰時了。」
沈如初心說,這一覺睡得真踏實,辰時都過了!
「爺呢?」沈如初道,身邊已經沒了文旭,他的寶劍也好生地放在了台子上。
秋蕊笑道︰「已經去校場了。爺說了,等一下回來兩名姑娘,讓夫人招待一下,不用太拘禮,正常應對就好。」
沈如初眉頭微蹙,兩個姑娘?正常應對又是什麼範疇?
「你的病好了?」沈如初微微蹙眉,這麼嬌氣的丫鬟倒是頭一遭見到。
秋蕊有些不好意思,道︰‘讓夫人掛念了,是婢子無能,不但沒保護好夫人,還讓夫人勞心,睡了一宿,好多了。夫人,昨天到底是怎麼回事?真的是嚇死奴婢了!」
沈如初不想听她呱噪,擺擺手,示意她下去。
既然等一下有人來拜訪,少不得要起來梳妝打扮一番。
直到見到那兩個姑娘。沈如初才明白文旭交代的「正常應對」的真正含義,那兩個姑娘實在超出常人對姑娘這一概念的理解。
其中一個用「高大威猛」來形容也無可厚非,比男人都壯實,胸前鼓鼓的。但沈如初知道那不是胸部,而是胸肌!
另一個身量倒是與普通姑娘相差無幾,卻也是健碩矯捷,背著一把彎月大刀,彪悍無比。
她們有一個共同點,就是肌膚黝黑,沈如初站在她們面前,頓時有一種泰山壓頂的緊迫感。
「屬下金月/古三娘見過夫人。」二人異口同聲道,聲音洪亮,絕非一般柔弱女子能比。
秋蕊撫著胸口「呀」地一聲後退了兩步。金月與古三娘雖然態度依舊恭敬。但眼角的余光卻有些鄙夷。沈如初看秋蕊這般矯揉造作也甚感頭痛。
既然自稱「屬下」那定然是有官職或軍職在身的,安陽城里參與的女人不在少數,燕北軍里也有不少女兵。听說格格驍勇善戰,巾幗不讓須眉,對這樣的女人,沈如初自然不敢怠慢。
「二位將軍里面請,松月看茶。」沈如初笑道。
金月開口道︰「屬下是奉了副尉大人的命令,前來保護夫人的。」
沈如初已經料想到是這麼回事,又恐文旭是濫用公權,假公濟私,試探道︰「二位將軍可有其他軍務在身?我一介平民,不敢勞動二位大駕。昨日回門歸來。路上受了點驚嚇,我們家爺太過擔心,所以才請了二位將軍過來,卻無大事。」
秋蕊急忙道︰「夫人,昨天那麼驚險,您怎麼說事情不大呢。」
沈如初瞪了她一眼,秋蕊知趣地後退了一步。她不是傻子,跟著沈如初那麼久,知道這半年來經歷了什麼事,也猜測到馬文俊會報復,只是沒想到這報復來得這般快,而且明目張膽,毫無顧忌。
有道是,城門失火,殃及池魚,她這個小婢子遲早也會受到牽連。想到將來的某一天自己可能因為沈如初得罪了馬家而生死未卜,她便沒了耐心,更談不上什麼忠心了——她在為自己尋後路。
金月與古三娘對視了一眼,還是金月開口了,道︰「夫人,屬下乃是奉了章必清將軍的命令前來保衛夫人,保衛夫人的安危就是屬下的軍務,還請夫人不要為難屬下!「
話都說到這份上了,還有什麼好推辭的?
何況,文旭不是交代了嗎,要「正常應對」,她們之所以來保衛自己,必然不是因為她這麼個人,而是因為文旭的人脈——請動了那個章必清將軍!
想通了這個道理,沈如初沒有什麼不好意思的,當即心情大好,客氣地留了金月和古三娘二人吃飯,並吩咐廚房多做了一些飯菜。
這兩個女兵果真沒讓沈如初失望,不但將一盆紅燒肉吃得連湯汁都不剩,其他碟子也吃得干干淨淨,一升米做得飯,沈如初只裝了一小碗,此二人將余下的飯全吃了,依然意猶未盡。
松月當場瞠目結舌,嘴里嘀咕著︰「這樣的吃法,真是養不起啊。」然後端著空碟子空碗搖著頭去了廚房。
吃完飯之後,沈如初繼續回自己的房間研究那本《毒典》,看到一個制作「寒花毒」方子,簡單易行,且看配方里的草藥,多數都是治病的草藥,烏頭,黃 一類的,只有一味烏頭屬是毒草。
按照書上的記載,這些藥草按照給定的比例配出來的毒藥無色無味,且當即生效,一天斃命。之所以叫「寒花毒」,是因為中毒之人渾身冰冷,死前血液凝固,體表形成霜花一樣的斑痕。
看到這里,沈如初全身血液開始凝固,她似乎看見自己正在一條邪惡的道路上越走越遠——她唯一能保證的就是不用自己制造出來的毒去害人,而且這個人必須是好人。
「我出去一趟。你們要不要一起過來?」沈如初笑道,想到那個簡單的方子,她就躍躍欲試。
金月和古三娘一個躺在馬車上,一個斜倚在牆角處,二人兩眼瞪著天,一左一右,心說這可真是一份美差,可這也太無聊了吧?
一听沈如初要出門,當即來了精神,摩拳擦掌,理所應當地跟了沈如初出門。
按理說,沈如初出門要帶著自己的陪嫁丫鬟,但沈如初選的卻是松月,不光是秋蕊意外,就連松月也微微吃驚。
「秋蕊,你去上街給我買幾只活蹦亂跳的兔子回來。」沈如初吩咐道,心中有一種罪惡感,不好意思小白兔,到時只能拿你們試藥啦——既然配了毒藥,那肯定也要配解藥的。
原本沈如初是打算去一趟宮氏醫館,那里的藥品齊全,就連常見的毒草也有,順帶和宮雲楓請教一下藥理,將來配制解藥事半功倍。
想到宮雲楓,沈如初心中氤氳了一些清愁,淡淡的,就像當初那方信箋上傳出的燻香,說不出到底有多香,但卻能讓人感受到別樣的情懷。
沈如初嫁給了文旭,又與文旭做了真實的夫妻,心中便只有文旭,若不是想起去宮氏醫館,興許現在也想不起宮雲楓來。
想到這里,沈如初自己都笑了,說什麼男人多情,女人長情,那是女人沒遇見另外一個男人,一旦遇見了,再多的長情也抵不上朝夕相處的平實,何況這平實之中有太多的真情。
「我去藥店看看。」沈如初道,抬腳便進了一家小藥店,問掌櫃的要了幾味藥放在鼻子底下嗅了嗅,然後搖搖頭,道︰「烏頭質硬而脆,斷面角質樣,性熱味辛苦。全株有大毒,以根最毒,種次之,葉又次之。看看你這烏頭,乃是未長成的烏頭,枯死之後晾曬而成,這樣的烏頭,既不能當毒,亦不能入藥。」
那掌櫃一听,知道自己遇見了行家,急忙道︰「原來夫人是行家,稍等片刻,小店有上好的烏頭,我這就去給夫人取。」
他看沈如初氣度不凡,身後還帶著兩個門神一樣的婢女,對藥理又十分熟悉,應該不是普通人家的婦人,所以也不敢怠慢。
沈如初並沒打算真的在這里買烏頭等藥材,也不過是想過來探探情況,但掌櫃的這般熱情卻也不好推辭,坐在椅子上等候,互听幾聲敲門聲。
她一轉頭,看見一個深藍色的身影,玉樹臨風地站在門口。
「這麼巧。」宮雲楓溫和地笑道。
沈如初道︰「這麼巧?」她抿嘴笑了,這還是她成親以來第一次見到宮雲楓,他還是以前如玉公子的模樣,依舊是風度翩翩,藍衣加身。
實在是巧了,宮氏醫館在東市,而沈如初此時在西市,雖說安陽城不算大,卻也不小,若不是巧合,斷然見不到;若說是巧合,那宮雲楓來此做什麼?
可這一刻,沈如初卻覺得他很遙遠,曾經的朝夕相處,相互鼓勵,那種淺淺淡淡卻深入骨髓的好感與心動,都在他成親的那一天成了行雲流水,散了淡了。
當沈如初嫁作人婦,最初的悸動也成了昨日黃花,煙消雲散。
與沈如初的平靜不同,宮雲楓卻顯得急促不安,說話都帶著一股顫聲,道︰「我過來看看藥材,正好也走到這一家。你臉色不大好,是不是沒休息好?」
沈如初像是被人看穿了心事︰每日縱/欲,能休息好嗎?休息不好,自然臉色不好。呃,每日行/房三四次,算是縱/欲了吧?
宮雲楓頓時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急忙糾正,道︰「我不是那個意思,我是說你和文旭最近相處和諧嗎?」
沈如初瞪著眼楮看向他︰你丫的不是那個意思,到底是什麼意思?別解釋了,你越解釋越說明你就是那個意思。
「公子,你到底想說哪個意思啊?」沈如初笑道,難得看見如玉公子露出窘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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