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一︰白芸朵
今天是強尼的十歲生日,在英國沒有特別重視孩子的十歲生日,但是爸媽都是老派人,說老家孩子的十歲生日是大事,要隆重的操辦,所以我在院子里準備了強尼的生日聚會,他和他的小伙伴還在樓上打游戲,我和婆婆在廚房忙著準備。
「媽咪,爹地今天會早點回來嗎?」強尼從樓梯口探出腦袋來問,他已經連續三天沒有看到他爹地了,我跟他約定生日party一定會有他爹地。
「你如果願意幫媽咪和女乃女乃的忙,你爹地回來會很高興的!」
「不用不用,孩子就該多玩玩婆婆最慣著孩子,「小易,要不要給你的小伙伴拿點吃的?」寧易,這是折北為孩子取的中文名字,他說希望孩子一生都過得容易些。
「好的,我的朋友都喜歡吃chinesefood!」
婆婆在英國生活了十年,已經習慣了簡單的英語,但她也同時是強尼的方言老師。
「小壽星!祝你生日快樂!」
向南先回來了,一把就能抱起強尼,他最近留了胡子,而那胡子扎強尼是他這個叔叔最近最大的樂趣,「看,我給你買了什麼!」
「我喜歡的火車模型!」
復古的火車模型是他的最愛,家里人對他的寵愛,我常常都會吃醋,但向南一向最會發現我的小心思,「嫂子,莉莉店里拿的,免費的
我愉快的接過一束花,莉莉是向南的妻子,開著一家花店,「莉莉人呢?」
「她有個客戶在附近,送花過去了,我先回來的
「她有身孕了,怎麼能讓她一個人去送花!」婆婆開口訓他了,向南裝作沒听見,陪強尼上樓炫耀他的新模型。「要是他爸在,肯定一頓揍!」
婆婆說的他爸是公公,可我有那麼一刻听差了,心里一漏,公公身子一向強壯,但是卻先婆婆一步走了,已經兩年了。婆婆一直不願意我請菲佣,可能就是想用忙綠讓自己遺忘吧。
門開了,我想應該是莉莉回來了,準備去迎接這個意大利妯娌,卻發現有人先她一步走了進來,夕陽的余暉中,那也是足夠閃亮的人,只是沒有想過十年的刻意躲避竟然也躲不過命運的巧合。
陸減應該是幫莉莉替東西回來,莉莉對他說著謝謝,看到他與我之間奇怪的氛圍,解釋一下說她的客戶不在家,陸減是路過好心幫她把花提回來的。
「好久不見陸減先對我這麼說,我點點頭也說了同樣的話,莉莉看出我們以前就認識,主動讓出了空間。
「我和以默來英國度假,她還在車里等我他看我不說話,又繼續說了一些他們的現狀,「以默開了一家書吧,我們有個女兒,今年八歲,大名陸閑,小名滿滿說起女兒和妻子他的臉上尤其的光亮。
「我希望你不要對她提起我們……」我還沒說完,強尼就拿著它的火車頭跑到了我的身邊,「媽咪,叔叔送我的是限量版的!」
「他就是小易!」陸減盯著小易看,眼里充滿了驚喜,我知道,小易盡管才十歲,但是眉宇之間與折北長得十分相似,「我記得今天是你的生日
我很驚訝他竟然記得小易的生日,折北只是在小易出生那天給他們都發了一張照片,看著陸減滿身搜索禮物的樣子,我阻止了他,他有點不好意思,「以後我補給你從那以後,每一年小易的生日都會收到中國的禮物,當然,這是後話。
陸減只說了保重就離開了,小易問我他是誰,為什麼看著他總像是要流淚的樣子。我說那是你爸爸的老朋友,他很尊敬你爸爸。
強尼點點頭,但是眼楮里還是寫滿著不解,我拉著小強尼的手,我也準備了一份生日禮物給他,應該說是他爸爸準備的生日禮物。
在我櫃子的最後一層,那本藍色筆記本塵封了十年,我沒有打開過一次,但我一直都記得,在小易十歲生日那天,這是要送給他的。為了讓他親自看,所以這些年我一直堅持他學漢字。
「寧易,你好,我是你的爸爸,我叫寧折北……」
我退出房間把這里留給小易和他的爸爸,他常問我,他的爸爸是什麼樣的,是不是像他爹地那樣高大威猛,是不是像他爹地那樣聰明。我想至少這本日志會告訴他,他的爸爸像他的爹地一樣愛他。
我下樓,迎來一個熱情的擁抱,這個有著一頭金發的美國男人就是我的丈夫,也是強尼的爹地,而十年前他只是折北的主治醫生。
「哈尼,我們的小寶貝呢?」他看我眼角有淚意,「怎麼了?發生什麼事了?」
「我把折北當年留下的日記交給小易了
「你做的對!強尼會很高興他有一個那麼愛他的父親
「你知道吧,我哭只是感激上蒼,讓我遇到了你,這十年來你愛著我和強尼,你照顧著我的公公婆婆,還幫助向南,因為你,我十年一直很幸福
「我知道他緊緊的擁我在懷里,我卻似乎見到了折北,我知道他一定很高興我們如今是這樣生活著。那一年是我在除夕夜對他下了藥所以才有了小易,他知道後沒有怪我,只是問我是否有信心
番外二︰顧澤安
今天,我穿上了很久沒穿的西裝,因為恆宇的周年慶,而我的身份由優秀企業員工變成了優秀企業員工的父親。是的,我退休兩年了,而我的女兒願景已經在公司工作四年。
「澤安,你不覺得女兒今天特別的美嗎?」季雅在我耳邊小聲說,我們坐在一邊看著如花似玉的女兒,就如季雅說的,她這輩子畫出最美的畫就是女兒願景。
「女兒隨你,自然是美的說起來女兒除了眼楮像我,其余的都遺傳了季雅的優點,提拔的身姿,烏黑的秀發,「不過下次你要跟女兒說說,低胸的衣服不適合她
季雅偷笑,「年輕的時候沒發現你竟然這麼保守。女兒當然美,我是問你沒有發現女兒今天特別打扮了一番嗎?」
「你是說她戀愛了!」我一個激動站起來,四周看來的眼光都有些好奇。
季雅拉我坐下來,「不是,是你女兒看上了一個人,女兒偷偷跟我說今晚那個人會來,她要一舉拿下
「哪個小子這麼有福氣,竟然讓我女兒看上了,怎麼能讓女兒追他,願景這麼好,應該他上門來追才是
「女追男怎麼了?你還不是我追來的季雅想起當初怎麼追的,如今還真是有些後怕,她常常感嘆,自己當初怎麼會有那般的勇氣,雖然走了許多彎路可值得慶幸的是,最後還是與他重新走到了一起。
「我這不是怕女兒太辛苦嘛,」想起那些年自己對季雅的不待見,覺得被她的愛壓迫的無法喘息,怎麼忍心女兒走那樣一條路,「不過女兒有說那小子是做什麼的嘛?」
「听說是y大從國外請回來的教授
我覺得自己的英語是相當流利的,可是要有個外國女婿心里還是有些別扭,但想到混血兒的外孫,我還是可以接受的。「不過恆宇的周年慶y大的教授來湊什麼熱鬧?」
「听說恆宇這次的新工程的關鍵難點就是這位教授幫忙解決的,為了表示感謝應該的說起y大,季雅忍不住笑了,我知道她一定是想起y大的建立都是因為她一個笑話的事了,記得那年陸減和以默在家里為他們的寶貝女兒滿滿慶祝十歲生日,以默抱怨陸減太心疼自己的女兒,季雅說等以後孩子長大了上大學總要離開家的。這一句說完了,陸減當場就說在y市建所大學不就成了。承默竟然也擔心起自己兒子,跟著說一起建。大慈善家陸減和企業家梁承默一起籌建y大曾經是y市一大傳奇故事,有誰知道他們只是舍不得孩子去外地上大學。
「滿滿真是越大越漂亮了
季雅听我這麼一贊嘆,才從回憶中醒來,看向宴會的入口處。滿滿一身的淡紫色的短裙禮服,臉上一直都是滿滿的笑意,那雙靈動的眼楮讓她看起來像舞動的精靈,自家女兒勝在優雅大方,而滿滿勝在天真爛漫。
「陸減和以默還在瑞士沒回來吧,難怪讓滿滿來了陸減與以默結婚後就專心打理默基金的事情,如今在慈善界算是數一數二的人物了,以默心髒不好,生滿滿就費了很多心力,所以陸減只有滿滿一個女兒,圈子里都知道,陸減就兩個寶貝,一個以默,一個滿滿。
「季雅,那個是誰?」我說的是以默的身後,一個頗有我年輕時風采的男人,他溫潤的笑容倒有些像陸減,那一雙眼楮看著更眼熟,卻記不起來像誰,我注意到他,一來是,他是現場唯一可以與承默家兒子一較高下的男人,還有就是他的眼神一直落在滿滿身上。陸減去瑞士之前我答應幫他看著滿滿的,現在狼都到門口了,我怎麼還能坐視不理。
「不知道,你看,女兒好像跟他也認識
女兒今天是一身拖地的白色長裙,我看著她真微笑著走向滿滿和那個年輕男人,我站在那里沒有再往前,女兒臉上的微笑像足了季雅初次見我時的樣子,莫非……滿滿因為給別人讓路後退時不小心一跌,但那個男人很快就接住了滿滿,那種疼惜帶著些許責怪的眼神,以及滿滿那調皮的鬼臉,我看到女兒的臉與我一樣,晴轉多雲。
「澤安,你覺得那個年輕人,像不像……寧折北……」
寧折北,在我們這個圈子里,已經有二十多年沒有人提起這個名字了,可我知道,在每個人心里他都一直存在,深刻的存在著。季雅對于他一直是忌諱的,因為如果那一年他沒有出賣季雅,或許我和她不會離婚。但是隨著年紀越來越大,季雅曾經跟我說過,對于我們的婚姻,她最感謝的是寧折北,因為沒有他的置之死地,我們沒有今天的後生。
我剛才覺得熟悉的眼楮,原來就是因為像極了寧折北,在這二十幾年中,我時常會夢見他,夢到他用那樣的眼楮看著我,似乎再問我是否還記得承諾,還是否記得欠他的一個恩情。當年是他賣了腎給季雅,我才能活下來,在二十幾年前的一個下午,他找到我,將那年的錢還給我,我還記得他問我,「我將錢已經還給你了,那你能將我的腎還給我嗎?」
我不能,因為我貪婪生命。他說既然不能能否替他做件事,那天以後我就代替他進了恆宇,直到我的女兒代替我的位置,我一直沒有忘記約定,因為我還不起他的命。
「澤安,那年他的婚禮我大鬧了一場,你知道他最後對我說了什麼嗎?」季雅似乎也憋了很久,提到這個名字也打開了話匣子,「他說不要為了殺他賠進自己的一生,他說他的生命只剩下不滿一年了,因為他僅剩的那顆腎壞了……我最近常常會自責,因為當初是我拿走了他的一顆腎
我將季雅擁進自己的懷里,「不要自責,我已經都還了,這輩子你不也看到我為恆宇做牛做馬了嘛,我已經替他守護了以默的恆宇,他不會怪我們了
看著女兒一步步遠離滿滿和那個年輕人的背影,我忍不住擔心,「老婆,如果願景喜歡的那個人不喜歡她怎麼辦?」
「隨她自己決定做什麼呀,當初我們不也是這麼過來的,最後都會幸福的
是啊,最後,都會幸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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