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連串問號在撥雲花魁腦中盤桓,可那漂亮人物又不說話,只捧著她那張賣身契,顛來倒去地看,一副津津有味的樣子,她忍了再忍,終于耐不住開口︰「姑娘,你贖我做什麼?」
對方顯然沒料到她此番單刀直入,聞言立馬板直了肩膀,還在裝沒听清︰「你說什麼?」
撥雲低眉暗笑,手指在琴弦上勾弄幾下,極其輕靈的幾個音符蹦出來,泄露了心里的好笑與玩味,復又抬起頭來,掌心托腮,饒有興味地盯著那白臉公子︰「你沒听清嗎,那我再說一遍,小妹妹,你干嘛要替我贖身呢?」她就說麼,世上哪有那麼漂亮的公子,試探了下,果真是個小姑娘。
被拆穿身份的人一時語塞,腮上紅了紅,狐疑地瞅了對面那女子兩眼,月復誹,她是如何看出她的身份的?明明裝得蠻像的……
不過,既然已經被戳穿了,她也不再端著那累人的架子,舒舒服服得松了口氣,反而覺得這樣說開了也好!
只是,那人拋過來的問題,卻不知如何回答是好了。因為,她方才光顧著和外面那人叫板了,一沖動就贖了她,也沒想過後果,現在看來,這事兒真有點棘手!
「喏,這個還你!」思考了半天,她走到撥雲面前,把賣身契遞給她,有些不自然地說。舉手投足也不似原先那麼僵硬了,露出點點女兒家的嬌氣。只是任她再怎麼嬌氣,這甩手五十萬的動作使出來,豪邁程度還是讓撥雲禁不住側目,這是哪家的小姐,太闊了吧也!
「這個放我那里也沒用!」闊小姐臨了還解釋了一句。不解釋還好,這一解釋,撥雲表情巨無奈︰「我說妹妹,」話一出口,發覺口氣有些類似老鴇,心底惡寒了一下,急速調整了語調,仍然陸陸續續把話說完,沒辦法了,誰讓對面那人空長了一副精靈模樣,做出的事情又讓人哭笑不得,被蒙騙了還若無其事的,實在讓人打心眼里替她著急︰「妹妹和我只是萍水相逢,小女子無功不受祿,你這番破費實在沒必要,而且,贖身根本用不了這麼多銀子,妹妹听我一句勸,還是把賣身契退回去,別平白上了老鴇的當了!」
「呵呵,姐姐能說出這番話,這五十萬兩銀子就值得,何況錢財乃身外之物,我只給那老鴇一疊子沒味兒的紙,卻挽回姐姐這麼個蕙質蘭心的可人兒,豈不是賺了!」那精靈的人眨著精明的眼楮,巧笑里摻雜著撥雲從未見過的坦誠,或者說是誠摯,撥雲心中涌出暖暖的感動。原以為她只是大戶小姐不諳世事,沒想到卻是內里通達瀟灑的人物,任她是久經風月的老將,也禁不住為那幾句話淡淡濕了眼角,有這幾句話殿前,她也放下了拘束,微微側過臉,笑著掩掩眼角的濕潤,再回頭,已經換了一副坦然的笑容︰「得,既然妹妹不吝惜錢財,那我也不吝收下妹妹好意了!」說罷把那賣身契工工整整地折好,納入袖中,末了還心安理得地嬌嗔一句︰「你可別後悔,後悔我也不還你了!」
「姐姐你就放心吧!」那人聞言笑將起來,覺得她還真是有趣的人。
撥雲望著那潤澤如水墨般的眉眼,一顰一笑皆像造物者慎之又慎,憐之又憐的筆觸,心里不免再贊嘆一番,又感嘆兩人這番「奇遇」,月兌口道︰「想我撥雲輕狂半生,沒想到最後結局,竟然是被你一個小姑娘贖了去……」說到這里,突然咽住,覺得這話咂模著不對味兒,臉上一熱,瞅了瞅那人,一雙晶亮的眸子仍然盛滿笑意,她便也捂著帕子笑開了,只是,邊笑邊在心里無奈搖頭,笑自己方才想的那些有的沒的,竟然入了心了,還好只是一閃念,要不得多羞人啊!
「對了,妹妹怎麼稱呼?」為了接上方才的話頭,撥雲笑問。
「權洛穎!」
剛在樓頂扒好,掀瓦窺探的李攸燁,听到這個名字,腿禁不住一抖,弄得周圍磚瓦一陣骨碌骨碌的響。登時嚇得毛都炸了,不敢再有動作,還好里面的人沒發現,她把臉挪到一邊,捂著心口趴在那里裝死。老半響,裝得腰都快斷了,听到屋里嬌聲陣陣,確定自己沒有暴露,才又伸長了脖子,小心翼翼地往那方孔上湊。明明就兩巴掌的距離,在眼珠子往前推進的過程中,李攸燁愣是憋得渾身大汗淋淋。比她往上爬得時候還累人。
「洛穎妹妹,是不是和江公子認識?」里間二人絲毫沒有察覺,屋頂上多出了倆駝鈴大的眼楮,依然姐姐妹妹的談起心來。
感覺心髒幾乎就要跳到窒息,李攸燁爬的時候手都是抖著的。因為方孔太小,且位置不怎麼好,只能看到那人的後腦勺,她干咽著口水,把眼楮耳朵輪流貼過去,看一會兒听一會兒,幾番動作下來感覺脖子里的汗都要滴到下面去了,干脆,又掀開了一塊磚瓦,這樣既能看又能听了,心里著實松了一口氣,吸氣三大口,又緊張地瞧里面的動靜。
「咳,我們倆是……干姐弟,我這干弟弟因為自小嬌生慣養,行為頗有些放縱。不瞞姐姐,此次她出來游山玩水,女乃女乃十分不放心她,怕她在外胡鬧,而我這次來也是受她老人家之命,專門抓她回去的,呵呵,沒料到這次,她會遇到撥雲姐姐這般的人物,也是她的造化,我回去自當稟報女乃女乃,外間傳言都是虛驚一場!」
干姐弟,嬌生慣養,行為放縱,游山玩水,抓她回去?李攸燁一遍遍砸麼著權洛穎的用詞,臉繃得緊緊的,鼻孔有些堵,用嘴呼吸幾口,眼圈也跟著紅了。
下面的人仍然沒有察覺,撥雲不置可否地笑了笑,道︰「怎麼我所認識的江公子,溫柔懂禮,跟洛穎妹妹口中那個無法無天的干弟弟,好似天差地別的兩個人啊?」
李攸燁鼻子一酸,額頭蹭到袖子上,滲了滲汗,暗想,還是撥雲夠義氣!
「怎麼會!」權洛穎裝作不經意地甩甩袖子,掩飾一番,末了,試探著問道︰「姐姐可有心上人?」
「嗯?」撥雲有些模不著頭腦,搖搖頭,抿嘴淺笑道︰「這倒還不曾?」
「姐姐看我那干弟弟怎麼樣?」權洛穎抱著胳膊,趴在桌上,興致勃勃看著撥雲的反應。
李攸燁全身僵在房頂上,手抓著瓦沿,再使點力氣,瓦片就要被她碾碎了。
「妹妹這是說笑了!」撥雲有些猝不及防,抿著嘴試圖規避這個問題,權洛穎卻好似緊抓不放似的,非要探個究竟,因說道︰「姐姐孤身一人,出了這群芳閣,可還有著身之處?」
這話勾起了撥雲的傷心事,她極輕地嘆了口氣,手指點了權洛穎額頭一下︰「小丫頭,你究竟在想什麼?」
「我看我那弟弟倒是對姐姐上心的,不如,我跟女乃女乃提一提,撮合一下你們,我得一個弟妹,姐姐得個安身之所,豈不兩全其美?」說罷,沖撥雲擠擠眼。
「小丫頭,你拿我打趣,看我不教訓你!」撥雲佯怒,話間就要拿權洛穎耳朵出氣,權洛穎討饒地躲閃,卻還是不及撥雲手快,只能哀哀淒淒地引頸受戮,可撥雲指甲捏上那兩片薄薄的玲瓏翹耳,又不忍心下手了,擺擺手嘆道︰「罷了,罷了,不跟你鬧了,這麼個剔透的水晶體,被我給劃破了,我可賠不起五十萬兩銀子!」末了,似余怒未消,連譏帶誚地賭氣道︰「我看洛穎妹妹倒是對你這個‘干弟弟’挺上心的,怎麼卻不知道她是有心上人的,還在這兒亂點鴛鴦譜?虧你還是個做姐姐的!」
「……」權洛穎一時啞然,顧上不顧下地說道︰「我只是見她對姐姐上心,順便做個人情罷了!」
「哼,你看她對我上心,卻不知,我也是沾了她那心上人的光呢!」
「這話怎麼說?」
「怎麼說?妹妹猜你那干弟弟第一次見我發楞,我問她因果,她如何說的?」
「如何……」
「哼,說我像她那心上人!」
權洛穎聞言,臉上疆疆的。李攸燁臉上也僵僵的,攥緊拳頭,暗惱這姐姐要不要這麼多嘴啊!撥雲的抱怨卻一刻沒停︰「哎,虧我還以為是自己魅力大呢,沒料到成了別人眼里的替身,我那時沒來由就氣上了。呵呵,不過,想想,她對自己心上人痴心也是常理中的事,我犯不著生氣,可是心里就是不服氣啊,想我撥雲出落得國色天香,」聞言,權洛穎嘴唇一抿,李攸燁嘴巴一咧,就要笑出來,忙用手捂嘴,撥雲故意板了板面孔,佯裝嚴肅︰「妹妹別笑,我是說真話呢,像我這種被奉承慣了的人,乍一淪落為替身,心里實在窩火,而你那個傻弟弟偏又不知道討女孩子歡心,居然又拿別人的舞步來編排我,我那幾天可是被打擊的夠嗆,不管做什麼都不遂心,整日有種井底做蛙的感覺。我自己不好過,自然也不讓罪魁禍首好過,這才把你那傻弟弟拉了來,把氣往她身上撒,誰知她也是好脾氣,不跟我計較,也陪著我瘋癲,估計妹妹誤會她對我上心,也是因為這個緣故吧?」撥雲狡黠地眨眨眼,權洛穎被她盯得有些心虛,長長的睫毛抖了抖︰「咳,哪有的事!」
撥雲心中又暗笑起來。屋頂上的李攸燁汗流得涔涔的,原來是因為這事兒得罪了這姐姐,她還真是小心眼啊!
「說實話,我啊現在還很不服氣呢,我本來就是很小心眼的,要是她的心上人是妹妹這等人物便罷,我自是比不上,要是換了別人,我啊還真想和她爭一爭!」
「……」其余兩人都啞然。
「唉?妹妹,我明明沒擰到你耳朵,現在怎麼紅了?」
「呃,有嗎?」權洛穎下意識地捏捏耳朵。
「哈,有,臉也紅了!」撥雲掩嘴輕笑,見權洛穎慌著拿手背去抻,撲哧一下笑得更歡,權洛穎似乎咂模出點味兒來,不禁又羞又窘,直懊惱地盯著她看,撥雲好笑地看著她的反應,又樂道︰「妹妹你趕緊把這身男裝卸了罷,你看,你這副嬌滴滴的‘大男人’模樣,姐姐我可真是,消受不起,哈哈哈哈!」權洛穎臉更紅了。
撥雲拿出自己的兩件衣服,遞給權洛穎,房頂上的李攸燁趁這個功夫,艱難地翻了個身,躺在房頂上休息會兒。她總算咂模出個味兒來了,這幾天接連不斷的厄運,倒霉的事兒,都是出自這位姐姐之手,那就怪不得找不到元凶了。可是她都打算結束了,她為何偏偏這時候找來,李攸燁從懷中掏出那半個耳墜,映著月光,緩緩地捂在心口,渾身都被汗濕透了,也許是趴得太累了,她這一躺,腦袋有些昏昏沉沉的,就這樣竟然神不知鬼不覺的,慢慢睡了過去。
她這一睡,便好似幻化成湖底的蓮藕,徹底和外界斷掉了關系,沉浸一個很深很長很累的夢里。夢里她還躺在堯華殿的床上,皇女乃女乃正坐在床邊溫柔的看著她,她下意識地問︰「皇女乃女乃,我什麼時候回來的?」江後撫著她的額頭,並不說話,只是笑著看著她,她也便笑起來,突然,她看到了漫天的紅色,江後的背影慢慢被那紅色淹沒,她急得滿頭大汗,往前伸手,拼命想喊,卻喊不出來,窒息絕望的感覺將她淹沒,「不要,不要,皇女乃女乃不要!」正當她驚慌失措的叫喊出聲,紅色一下子變成雪白,她伏在冰冷的雪地上,空中飄下幾滴鮮艷如血的梅花,她看著它們在風中起舞,回旋,墜落,心跟著越來越空,越來越靜。好冷,真的好冷,她凍得瑟瑟發抖,身體像只干癟的球,從來沒有如此渴望過溫熱的填充。而此時的畫面上什麼都沒有,渾渾噩噩中,她終于觸到一個溫熱的物體,她瘋狂地抱著那個物體,那一刻,她感到前所未有的孤寂,似乎自己什麼都沒有了,她和那個唇糾纏,用力的嗜咬,血從她嘴里溢出來,她卻渾然不顧,忘我的吸允著,只剩一個聲音在她耳邊盤桓︰她什麼都沒有了,什麼都沒有了……
「燁兒,燁兒!」畫面急速的跳轉,忽然又出現一個陌生的影子,慢慢地靠近她。
「你是誰?」她感到頭腦中你一陣眩暈,而那女子的面孔卻越來越清晰。
「我是你娘啊,听我的話,快回去,不要在這里盤桓了,回去吧!」那女子溫柔地看著她,一雙靜水的眸子,溫婉暖人。
「你真的是我娘嗎,這是哪兒?」
「我是你娘,這里不是你的世界,听話,快些回去吧!」那女子的指尖觸模到她的臉頰,很輕,很柔,她貪戀地往指尖上湊了湊,女子整個掌心覆在她的臉上,描著她的五官,漸漸消失在她的面前。
「不,不,娘,你在哪兒,我還有很多話沒說,娘!」
……
客棧中。
「哎,醒了,爺醒了!」杜龐激動地大叫,聲音招來了一群往床前飛跑的人。
「爺,怎麼樣,感覺怎麼樣,我是杜龐,我是杜龐,爺還認不認得我?」
「燁哥哥,我是冰兒,你還認不認得我?」
「江公子,我是撥雲,你還認不認得我?」
「我是陳越!」
「燁哥哥,這是姐姐,姐姐,你還認不認識?」
李攸燁朦朦朧朧地睜開眼楮,看著頭頂冒出的這群腦袋,心還沉浸在方才的夢境里,那個女子是誰?她真是娘親嗎?為什麼臉上的感覺如此真實?皇女乃女乃,她突然睜大了眼楮,那紅色是什麼,心突然急劇得跳動起來,就像夢中一樣,頻臨窒息和絕望,她抓著胸前的衣襟,大口大口地喘息著,像有人正在扼住她的咽喉,她感覺自己的每一個細胞都在發出求救的呼吸︰「呵~呵~呵~」
「完了,完了,爺,你好好看看哪,這些都是你熟悉的人哪,你好好看看我,我是杜龐哪!」見李攸燁一動不動地望著床頂發呆,杜龐撲上前去,大哭道。
「你們別發神經了,不要打擾我外甥休息,都給我讓開!」一陣鋼炮聲響起,紀別秋端著碗中藥,趾高氣揚地出現在門外,沖床前的人凶惡地喊道。喊完湊到床前,立馬換了一副和顏悅色的笑容︰「外甥,我是你舅舅,你不記得我不要緊,反正我們認識沒幾天,我現在正式向你介紹,我是你親舅舅,你娘的親哥,你是我外甥,好了,就這麼定了,趕緊把藥喝下去!」
「你們在做什麼?我怎麼了?」李攸燁忽然從急速的喘息中掙扎出來,直直地坐了起來,頭頂在手腕上,擺月兌掉那讓人心悸的場景,記起自己在房頂睡著了,不明白怎麼會躺在床上︰「冰兒,你怎麼會在這里,杜龐,你哭什麼?咳咳!」她被那個夢境折磨得疲憊不堪,更對現在這個狀況接受無能,掃視一周,才發現回到了是原先住的客棧。聞著嘴邊的藥味兒,她突然咳嗽起來,渾身乏力的感覺瞬間布滿全身,好像身子生病了。
「爺還記得我們,哎呦我的佛祖,謝天謝地!」
「燁哥哥,你真是嚇死冰兒了,紀大夫說,你醒來會失憶一段時間,紀大夫,怎麼你說的不準啊?」
「咳,人有失策馬有失蹄嘛,我也不是萬能的!」紀別秋不以為杵地笑眯眯道。
李攸燁正听著迷迷糊糊的,剛想問前因後果,突然听到一聲冷哼。
「哼,洛穎妹妹咱們走吧,看來這里沒我們什麼事了,真是白擔心了一場!」沒被喊到名字的撥雲拉著同樣沒被喊到名字的權洛穎,怒氣沖沖得往外走,李攸燁一下子回過神來,看到外圍的兩個作勢要走的女子︰「撥雲姐姐,權……姐姐,你們坐坐,坐坐吧!」
「喲,總算記起我們來了,哼,看你現在這個樣子,我先不給你計較了,等你病好了,咱們再好好算賬!」竟然爬到屋頂上偷窺她們,這種登徒子的行為太可惡了,撥雲想想就有氣,拉了一臉倦容的權洛穎︰「我們不坐了,我帶洛穎妹妹先去補個眠,再來看你!」
「對啊,姐姐,你都兩天兩夜沒合眼了,快去休息吧,我來照顧燁哥哥!」冰兒道。李攸燁一听,心中劃過一道暖流,望著那憔悴的人兒,心疼地說不出話來。
「對對對,你們趕緊歇歇吧,姑娘家的休息不好,容易衰老!」紀別秋也湊上來打發她們,又對冰兒道︰「冰兒,你也回醫館休息一下,讓你娘別在熬藥了,我看她也差不多好了!」說完捋著胡子,半仙兒似的笑了笑。冰兒應了聲哦,便跟著兩位姐姐出了房門。
李攸燁看著那削弱的身影消失在門口,眼中突然就滾出兩滴淚。不知為什麼,只是突然想到夢里那溫熱的唇,孤獨的感覺一下子侵佔了她大腦的全部。為什麼?她疲沓得倚在床欄上,有些焦頭爛額。
冰兒出了門便直接回了醫館,陳越早在隔壁定好了上房,看著權洛穎和撥雲進了房間,招呼小二暫時不要打攪她們,便選了個能觀察到兩個房間的位置坐定,孤獨地飲起酒來。
一進房門,撥雲就催著權洛穎上床休息,自己順勢坐在她身側,見她沾上枕頭即睡,不由伸手搖了搖她︰「唉,妹妹先別睡,跟姐姐直說了吧,這‘干弟弟’到底是干弟弟,還是‘干夫婿’?」
她撥雲是什麼人,從權洛穎這兩天的表現來看,她也咂模出個門道來,不往情人那里想才怪呢。
「姐姐,我很困!」權洛穎背對著她,蒙了毯子便睡。
「喂,你不熱啊,當心捂出痱子,算了算了,等你醒了,我再問!」撥雲見她這副樣子,志在必得嬌笑一聲,打了個哈欠,到榻上尋了個舒服的位置,也沉入了夢鄉。
見房間里人都走淨了,紀別秋吩咐杜龐關好房門,才緊張兮兮地問李攸燁︰「外甥,夢到什麼了沒有?」
李攸燁還不是很適應那聲外甥的稱呼,但是後面那句話,卻是讓她心里一動。
紀別秋忽然抓住李攸燁手腕,就要模她的脈搏,李攸燁下意識地抽回手,紀別秋笑了笑︰「你放心,我是你親舅舅,親舅舅還會害外甥女嗎?」那聲外甥女叫的格外清晰上口,李攸燁不看怪胎,看向杜龐,她現在迫切地需要听到一個合理的解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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