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第3卷
第11節第十六章
第十六章
上午八點，興修水利暨機構改革動員大會準時召開了。
主席台上懸掛著「興修水利暨機構改革動員大會」的橫幅，紅底黃字，醒目！
大會由曹建光主持，席遠山作興修水利暨機構改革動員大會的報告。
大會的第一項是看錄像投影，錄像的內容是考試前一晚各大酒店賓館拍的車牌號，和下鄉拍的梨子嶺、石砂子嶺兩個組的村貌。時間不到十分鐘。首先，由縣紀委書記于洪亮傳達市紀委有關自查自檢的有關規定精神。于洪亮原計劃召集各單位紀委負責人開會傳達，席遠山建議放在今天的會上傳達，既節省了財力人力，又給這次大會增添了幾分嚴肅性。
席遠山走上講台時，會場響起了雷鳴般的掌聲，沉重而急促。
「同志們！你們好！」
席遠山用問候的聲音，打住了會場的掌聲。他環視了一周會場，然後坐下說︰
「今天，是我接任縣委書記以來，第一次和大家見面。見面少不了聊天，聊天應該是輕松愉快的。但今天大會的內容又是極其重要，當然離不開認真和嚴肅。所以，我們的見面是輕松愉快又嚴肅認真，在這樣的氛圍中，相信帶給我們的是希望，是大瑤縣的希望！
「既然是聊天，我說到什麼事就說什麼事，說的不對的地方，請同志們在會場以字條的方式提出也好，會後面對面講也好，或者qq留言，我都誠懇接受並致謝！
「大家在錄像中看到的二個村子，是二個毗鄰的村，但不屬同一個鄉管轄。後者所在鄉的領導，有可能知道這個村的村名，前一個村的鄉領導，不一定叫得出這個村的村名。關于這個為什麼，我在後面會說到這個問題。
「相鄰的二個村，處在相同的地理環境中，為什麼有不同的結果呢？關鍵是人！什麼樣的人，什麼樣的思想，什麼樣的理念，就會導致什麼樣的結果。對于一個領導更尤為重要！
「大家看到的是德雅沖鄉一個叫梨子嶺和小林子橋鄉一個叫石砂子嶺」
席遠山重復著給縣領導講過的石砂子嶺今天的來歷，他始終不急不慢，不溫不火，感動處不激揚，激動處不高吭。
會場鴉雀無聲，電視台的記者在會場不停地走動忙碌拍鏡頭，只有架在中間過道上的攝像機，鏡頭一動不動地對著席遠山。這是席遠山任縣委書記以來第一次上鏡頭。以前的幾次會議，辦公室主任習慣地安排了電視台的記者來報道，被席遠山給堵了回去。事後，他叫來宣傳部部長，對宣傳工作作出了揚善抑惡，鞭撻丑惡，歌頌人民，反映民生為宗旨的方針，不要跟屁蟲似的圍著領導宣傳報道。在以後的報道中，尤其要加大對興修水利的宣傳報道力度，對興修水利中的感人事跡，要突出宣傳。
席遠山說完石砂子嶺的事，話鋒一轉，說︰
「我們縣是一個農業縣，也是一個產糧縣，我們連農業都沒搞好，拿什麼來發展，拿什麼來持續發展？我不是在危言聳听，我對賣米經銷商做過一些了解，其結果是產糧縣要從外地調糧來賣。同志們呀，這是很危險的信號，這種信號像定時炸彈會隨時爆炸。農民為什麼不願意種糧？責任不在農民，責任在我們領導，在我們沒有好的政策和引導。石砂子嶺不就是很好的證明和樣榜嗎？我可以這樣告訴大家，石砂子嶺的樹木，現在已經有人出200萬要買下來，十年後再采伐。對于只有幾十個村民的村子，這是多大一筆財富啊！只有土地才是供我們取之不盡的財富！只有土地才是我們生命賴以生存之源！興修水利，恢復荒棄的耕地，保護環境，是我們目前壓倒一切工作的重點」
席遠山嘎然欲止，目光朝會場左邊方向望去。他剛才听到了手機鈴聲響，是會場左邊的前面不遠處。他見無人接听電話，慢慢收回目光，風趣而嚴肅地說︰「我剛才所以停下來，是怕影響會場中一位同志接听電話。既然這位同志不接听，我就繼續說吧。會前，曹縣長反反復復強調會場嚴禁開手機，剛才這位同志一定工作忙，工作忙可以不來參加會議，至少不會影響到來參加會議的人。在此，我再強調一下在興修水利中，一定要嚴格按照‘五先’‘五後’的原則執行落實。如果有誰以權唯親唯近背離了這個宗旨，無論牽涉到哪一級，無論牽涉到誰，只要我還是大瑤縣的書記，一定嚴懲不貸！」
修水利的事，看起來近乎普通平常，實質蘊含很多講究和學問，水火無情，一旦成災，關系到人民的財產和生命安全。席遠山的「五先」「五後」是︰先密後疏，意思是先修人口多的村子，後修人口小的村子和獨門單戶附近的山塘水壩；先高後低，意思是先修高處的山塘水壩，後修低處的水利；先大後小；意思是先修大的山塘，後修小的山塘；先田後荒，意思是先修良田近處多得的山塘，後修已荒棄了土地附近的山塘；先易後難，無疑是先修能方便機械去得山塘，後修不便機械施工的地方。對于大瑤河的疏通治理，便是采取由下而上清障築堤規劃，下游通暢自然不會造成上游水流不暢，因堵塞成澇。對于從沒入門涉足過水利建設方面知識的席遠山來說，如果沒有長年對水利建設的觀察和研究，是很難設計出如此能抗旱防澇的水系工程。
「我希望在興修水利中，不要發生修村級公路那樣的事情。有這麼一個村子，按規定只有7公里的修路款，由于這個村住著二個村領導，從別的村勻分了三公里的修路款，共十公里。按規定七公里是修到村子里，可村長住的是單門獨院，與村子雖然平行，但有很長一段距離。村長要路往他家門前修，村書記堅持要按規劃修，村支書爭不過村長，雙方達成各修一半的協議，結果任何一方都通不了車，成了一條丫字路。這就是我們的村干部！？這樣的村干部在村民中起到了什麼樣的作用呢？這不能全怪村干部，難道鄉政府領導、公路局有關部門就沒有責任？」
根據會議安排，中途休息一刻鐘，不知不覺已過了中途休息時間。曹建光趁席遠山講話停頓的當兒，宣布休息15分鐘。席遠山和所有抽煙的人一樣，離開講台的第一件事是點燃一支煙，深深地吸了兩口。在吸煙的時候，他仔細觀察了一下會場，無論是匆匆去洗手間還是急于抽煙的人，仿佛都藏著什麼心事似的，沒有了往日會議間隙當兒的喧鬧和吆喝。席遠山沒有看到他最不願意看到的酒後般的「哈」「喝」情景，作為一個領導干部，公共場合應該是和藹而嚴肅，相互間以大聲喧鬧吆喝的方式問候實不可取。
興修水利的功能不僅僅是抗旱防澇種糧，而且可防止各種地質災害的發生。山間地坡如果長時間失去了水分的滋潤，一旦遇有大風暴雨，很容易造成山體坍塌和山洪的爆發。在恢復耕地種糧的問題上，席遠山特地強調了種植之前先做土，做土之前先育人，要與每家每戶簽訂責任承諾協議，建立誠信卡，戶與戶之間相互監督，對舉報者實行獎勵措施，對違反協議者所生產的農物不予收購。根據規劃和發展，無論是糧食、家禽及所有農產品，不得使用化肥、農藥、催化劑之類的化學原料。土地經過化肥和農藥的洗刷，土地已慢慢開始退化，大瑤人不要再在自己的土地上種有毒的食品給大瑤人吃了。我們不僅要讓大瑤人吃到放心的食品，還要讓大城市吃到大瑤人生產出來的健康食品，無論是糧食、家禽、農產品，統一使用「大瑤牌」「老作坊」的商標。
大瑤縣不僅要生產出綠色的食品，還要有魚躍蛙鳴的生態環境。對于電捕魚、農藥毒魚、捕殺野生動物的行為，發現一處，嚴懲一處，要讓那些為眼皮底下一點點蠅頭小利而不計損害生態的人，付出沉重的代價。同樣，對于銷售者，食用者，尤其對公務員和領導，更要加大處罰力度，因為公務員不僅知法、懂法、還是一個執法者和行為規範的帶頭人。
有獎有罰，方顯分明。對違法違規違紀的舉報人員，獎勵額度有的將要超過處罰力度。對執行不嚴和不公的有關部門和領導，將追究連帶責任。獎罰不是目的，目的是要人人遵紀守法，使違法違紀的行為成過街老鼠人人喊打。從今天開始，各行各業的主管部門，要恪盡職守，大力宣傳所主管行業的標準和法規，一定要對生產者經營者宣傳到戶，落實到人，然後簽訂所履行的責任和義務，建立誠信檔案，對違規違法不守誠信者，不但要受到處罰，而且在以後從事別的行業時，將會受到不良記錄的制約。有三次不良記錄者，將不再準入從事其本行經營和生產。
從今天起，對沒有下發的各種財政補貼和扶持款，一律停發。尤其對退耕還林，名虛實亡在拿財政補貼和扶持款的企業，一經查實，相關部門和領導，不說負多大責任，至少在這之前說清楚。席遠山在會上沒有用追究責任的字眼，主要是出于二個方面考慮，一是給現任的各部門領導留下主動改過的機會，二是要追究的責任涉及面太廣，幾乎各行各業各部門或多或少都存在問題，不利機構改革和發展的團結。他要讓那些既無工作能力仍我行我素的人，在改革中淘汰出局。當然，對于那些不主動說明改過的人，一經查實，則咎由自取。
不是嘛，人們敏感和影響極壞的還有低保問題。對于這個問題，一定要徹查嚴辦。
「不要說沒有開著汽車，住在別墅，擁有百萬資產的人吃低保！？」在談到民政部門的問題時，席遠山說︰「有的人仗著是辦事處、居委會、民政部門的領導，當然還包括其他部門打招呼的領導，凡是扯得上的親戚，拉得上的關系，虛報材料，騙取低保金。這種行為，不僅造成了國家財產的損失，而且在老百姓心目中造成了極壞的影響。希望有這方面不合規定納入到了低保行列中的人，不要存僥幸心理，一是主動清理退出說明問題，對不該享受條件該退回的堅決退回！二是被動等待清查核實追究責任。要知道，這與欺詐性質可以相提並論
關于這個問題，還有好幾個問題，席遠山原打算要曹建光在會上講，可曹建光說自己對這幾個方面的問題了解得不夠透徹，拿著文件照本宣科生硬，還是由系鈴人來解鈴。既然這樣，席遠山不得不吹拉彈唱十八般武藝都使上，什麼公車私用問題，保障性住房問題，招待費限額等等一系列要解決的難題，他一個一個給了講下去。
不過，曹建光還是提出了興修水利的工作安排，由他來主持。當然，在這樣的大會上，他怎麼不顯山不露水的呢？
席遠山沒有在賓館睡，晚飯後，他和曹建光率縣領導一干人去房間看望了幾個鄉的與會者，一是問候，二是听听意見。與會者大多說早該大修水利恢復耕地了。言語中不排除帶有奉承的一面，但眾口同聲說到了興修水利的緊迫，證明是多麼地及時呀。對于其它方面的問題，很少有人談及，意思是領導說怎麼辦就怎麼辦，領導能做到的我們也能做到。作了一天的報告，席遠山有些倦意，曹建光勸他早點回家休息，他九點多一點就回家了。他洗完澡，剛坐在客廳看電視喝茶，孟光輝給他打來了電話，說有人在智慧網發了一個貼，題目叫「拿自己‘開刀’的縣委書記」，要他看一看。
「什麼內容，你說一下就是了席遠山今天有從未有過的倦意，他休息一下就準備睡覺了。他明天上午還要作報告。
「席書記！是寫你狠剎公車私用的決心孟光輝在電話里說。
「這沒什麼值得一看的席遠山如實說，他知道現在尤其是有關反腐方面的話題一出現在網上，都會引起人們極大的關注，都會引起各種各樣的評論。席遠山平時也喜歡看這類似的帖子，也喜歡看網民的觀點，但他從不發表自己的見解，既使某些見地能醫治問題所在，那又有什麼用呢？誰又會采納呢？至于別人如何去評頭品足他，他不想知道，他在杜絕公車私用上，他實在拿不出更好的辦法了。
席遠山沒瀏覽帖子的內容，大瑤縣知道的人當然會去看，帖子是下午5點7分發上去，短短幾個小時，已有3萬多點擊率了，其中還有不少人在上面留了言。
帖子是一個網名叫「醒」的人所發，還配了一副照片，照片是席遠山所坐的車，車身印有「公務」二字。照片下還配發了一段文字︰
大瑤縣委書記席遠山，為徹底堵住公車私用率先在自己所用的車上印上「公務」二字，以便更透明更公開接受廣大人民的監督。在他帶頭示範下，目前縣委決定對所有單位公車上印上「公務」標志，要求司機每年度必須簽下職責承諾書，某中一條明確規定︰司機在執行公務出車時，如發現所乘人員途中或者過後辦私事事後不舉報者，一經查實，按公車私用條款同等處罰。為避免司機和領導過于親近關系，每六個月調換一次司機。為達到節能、節約、資源共享的目的，建立領導干部用車信息平台，互通信息，對去省市開會出差的領導，盡量避免一人一車，能拼坐一台車的堅決出一台車。對到省市開會出差且享有用車的人員，若乘坐交通工具而不用車的人員，所有車船票按200%報銷實行獎勵。
發帖的人是大瑤縣的人，內容是席遠山在會上所講的核心，否則不會知道得這麼快這麼詳細。
網民對席遠山的杜絕公車私用的舉措大多表示贊揚，希望得到推廣，也有一些人表示能不能做到，能不能堅持，還有一些人說是在作秀，總之，沒有見到有反對的留言。如果有，那也是沒處討罵的豬腦子，跑到網上遭網民吐唾沫。在網上，什麼話都可以罵，什麼才華都可以展示，寫詩的，寫順口溜的，編快板作漫畫的，其中，有一網民寫了一副對聯︰
憶往昔風聲雷聲雨聲聲聲失人心
看今朝風聲雷聲雨聲聲聲聚人心
橫批是︰落到實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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