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致讀者
第28節第六十四章
第六十四章
大瑤賓館。
這是一個兩房相通的包廂。客人不需要時，可分開，作為兩個單獨的包廂。中間的隔牆正中，開了一圓形的拱門，類似古代庭園建築的圓形門。不同的是在圓形的牆體中間，做了一個隱形拉推門，門是一幅整體仕女圖、古香古色，絕代佳女，給人遙遠的遐想，很難引起人去細心考究這房間的奧妙。客人多需要時，推開隱形拉門，兩間房連成一個整體，熱鬧氣氛就相得益彰了。
席遠山為兒子的慶功宴，就安排在這間包廂里。這間包廂，分別是「深藏不露」和「別有洞天」。不過，席遠山給被邀人出了一個大難題。他沒說什麼事，只顧叫他們中午十二點帶全家人來這里喝酒，平白無故請人喝酒，天上掉餡餅的事，那是不可能的，吃什麼酒，送多少禮，對不同的人都有講究。關系密切的不一樣，上下級關系不一樣，有目的的不一樣，被動的不一樣，總之，輕重都在自己的心里。席遠山沒說什麼事，也沒說是家里人的什麼事，又給受邀人添了幾分迷團。席遠山本人的事不一樣，妻子伍子梅的事不一樣，兒子席志強的事不一樣，家里親戚的事又不一樣，分得很清楚。席遠山閉口不言事由，接到被邀電話的人，不得不相互試探相互揣模，結果什麼事都對不上號。他們對席遠山及家里人比較熟知，生日全不是，席志強結婚更不對，事先一點動靜都沒有。「到明天再說吧昔日牌友相互商定明天見了場合再作決定，意思是見機送禮。唯有曹建光無處打听，他犯難啊。曹建光對席遠山家里人情況知道甚少，又不便打電話問別人。書記不是隨便請人吃飯的，尤其是領導請人吃飯，只管自己去就是，切不可隨便打听為什麼請吃飯，更不能在領導之間去了解。請了張三沒請李四，又偏偏李四是可以打听的對象，李四知道後，會是一個什麼結果呢？官場上的事，曹建光已是洞庭湖上的老麻雀了，懂得很。曹建光接到席遠山請喝酒的電話，心里又驚又喜，不曉得幾多激動。他問席遠山是什麼喜事，席遠山說只是喝酒，無任何喜事。席遠山不說，他不便再問，心想沒事請喝酒，不可能？他掛斷電話，正處激動**的那份心情，被一把利劍劈成了兩半。他不知席遠山何事請客，當然為送多少禮金犯了愁，送多少合適呢？他想重禮相送，油多不壞菜嘛。但他深知席遠山的性格，又使他不敢為之。重了，席遠山不受，輕了，又怕席遠山不高興。席遠山剛當縣委書記那陣，他想為相互間關系近乎一點，曾試圖請席遠山喝酒，可被席遠山委婉謝絕了，現在機會送上門來了，他卻不知所措應對了。他折騰了好半天，唯有做兩手準備，一份禮重，一份禮輕，紅包上印有「萬事如意」，什麼事都合適。一個放左褲兜，一個放右褲兜，見了場合，什麼山上唱什麼歌，有備無患。
中午時分，曹建光和妻子準時前往大瑤賓館，在酒樓門口，遇上了剛從車上下來的林志平，相互只是以職務打了招呼，誰也沒問誰也沒說是來吃誰的飯局。這同樣是問不得說不得的事，老道者都里手。
席遠山上班從不遲到，作東請客更不會壞了習慣。他一家三口，提前二十分鐘就來到了包廂做準備。飲料、煙、酒，樣樣不能缺，都是自帶的，比賓館里買省多了。不偷不搶，不白拿不白要，心里踏實比什麼都強。酒是家里的米酒，他家里有瓶裝酒，他堅信自家的米酒比瓶裝酒有益健康。尤其前些日子在電視上看了有關生產不出安全合格的食品評論後，更堅定了他的觀點。米酒都是他家哥哥自種糧食所釀，原材料絕對優質。不一會，就有客人來了，來得最早的是昔日的三個牌友，帶著老婆，成雙成對。
「席書記！今天有什麼喜事啊！？」曹建光和所有來的人一樣，身子剛在包廂門口出現，聲音就擲擲甩向了包廂里的席遠山。他不象席遠山的那些牌友，半開玩笑半認真，他是在投石試水深。席遠山不說，別人不可能不表現。別人一開口，左口袋右口袋不就見分曉？
「什麼喜事也沒有。請曹縣長喝酒，非要有喜事呀坐在酒桌喝茶的孟正良，替席遠山回了話。
「孟書記，你不要給席書記打掩護羅曹建光知道孟正良和席遠山走得近，是在有意替席遠山瞞著。
「你要是這麼說，那就算了孟正良故作神秘笑道，他這一笑，笑得曹建光心里更生疑了。
「曹縣長！真沒什麼事席遠山說。
雙手插在褲口袋的曹建光正欲再問，見林志平進來了，只好先坐下。
在包廂的另一桌，也就是圓形拱門的另一邊，氣氛比這一桌熱鬧多了。三個女人一台戲，一桌的女人圍在一起，嘰嘰喳喳鬧翻了天。不知什麼時候開始，也不知什麼時候興的規矩，或許是受男尊女婢封建陋習的影響，不論什麼酒席宴請，大多女人總喜歡和女人坐在一起，很少與自己的男人共桌。原因諸多，可能是受不了男人身邊刺鼻的煙酒氣浪。席遠山請客，再愛拿自己男人顯譜擺架的女人，也不會輕易和自己的男人坐在一起。在最高長官面前，能臭美嗎？東道主不叫你過來和自己的男人坐一起，誰也不敢。女人當中，除游春來的夫人沒做媽以外，都可用或者接近半老徐娘的詞來形容了。但她們的穿著打扮，都很時尚精致，看上去，與實際年齡有些差異。書記大人請客，難得的機會，愛美，喜歡年輕漂亮，是女人最愛展示的天性。雖然席遠山是誠心邀每個人的全家前往，但沒有一家攜老帶幼來赴宴。在這種事情上，似乎形成了一種不成文的規矩，很少有人破例。要是在工作上，都有這種自我約束力多好啊！
伍子梅的穿著打扮和平常沒多大變化，整潔得體，質樸大方，只是臉上多了的那幾分微笑，是那麼自然那麼歡暢，只有心底充滿無比幸福的女人，才能如此般綻放洋溢出來。每來一位女客人，她便象一只歡快的小鳥迎上去問候嘮家常。她好多年沒這樣請客接待過別人了。以前，席遠山沒當科局級領導前，家里人一遇開心事，席遠山就會邀幾個好友聚在一起喝杯酒，熱鬧熱鬧一下。席遠山當了科局領導後，家里人的任何高興事，就是席志強考上省里重點大學，都沒設宴慶賀，也不贊成伍子梅有什麼事喊本單位的人聚一起吃喝，更不許放風張揚出去。要慶賀，家里人和血脈相連的親戚在一起，邊喝酒邊敘情，清靜又開心。伍子梅本不善交際，也不喜歡交際，對席遠山的觀點很是認同。她覺得席遠山言之有理，並不是當了官看不起平常百姓。領導請客和家里的事，與平常百姓請客和家里的事不一樣。領導請客，請了張胖子沒請劉麻子，劉麻子知道了生意見。禮怎麼送？送薄了拿不上手，送厚了家里實有難處，不去？領導怎麼看？還想不想得到升遷和照顧？反之，吃別人的嘴軟，拿別人的手短。領導以後的工作如何開展？明擺別人大錯特錯了，能說能處理嗎？太不近人情太殘忍了。提拔干部，明知別人不夠條件，別人可曾是給你上過厚禮的人，用沒給過你好處的人，心里能安穩嗎？有錢能使鬼推磨。世上本無鬼，原來這鬼是人心里魔喲。放著堂堂正正的人不做，顯然不是席遠山性格。席遠山不以家里大小事請客，卻阻擋不了其他領導以大小事作為斂財的工具。不僅僅是本人家里大小事不放過，就是五親六戚家里死了人，都要大肆放風張揚，借此來風光一把。雖看這號人在工作上無所建樹，遇事橫蠻霸道，毫無領導才華領導藝術可言，但在這方面，倒蠻有才華蠻有藝術。俗話說︰「即要做婊子，又要樹牌坊大凡貪婪之人，大多厚顏不擇手段，可臉面看得比什麼都重。今天老婆生日，明天嫁女娶媳婦，後天自己大壽……一個領導，這樣的事自己說多了，有損自己的形象。自己不說，讓司機、讓秘書、讓手下信得過的人去放風，與自己毫無干系。秘書很神秘地湊你跟前，說老板的丈母娘生日，在什麼什麼賓館做酒。你去還是不去？不去。你可是曉得的，你不給面子，你還想不想在位子上混？席遠山對領導本人發出的酒宴邀請，有時雖不親臨到場現身，總少不了捎一份禮金去。人生在世，人情世故繁瑣事，總是要的總是有的。對于通過別人的口頭傳聞，他從不湊熱鬧。他一直在科局長位子上來回當運動員，可能與這事有密不可分的關聯。這是升遷受重用的機會，別人盼都盼不來，席遠山白白浪費資源，太不受抬舉了。以前，縣委一個司機，原本是普普通通的工人，正因為會揣摩領導的心思，而且還會給領導創造機會，投領導所好，不就是這樣坐上縣處級位子的嗎？這司機叫陳志紅，被縣委書記謝秧春看中，成了他的專車司機。謝秧春喜歡拿家里人大大小小的事來辦酒，多了，自己又覺不便張揚，很不是滋味。陳志紅察覺到了，便主動當起了他的喉舌。陳志紅腦子好使，他每次只給幾個鄉鎮幾個部門領導打電話，每次只通知一個單位的一個人，絕不讓一個單位有二者在同一酒宴上出現。這次是正職，下次是副職，再下次是調研員……總之，每個單位的每個領導，猶如轉盤上的數字，都有機會輪上，周而復始，陳志紅在電話中不會**果問別人去不去，更不會要別人去參加，而是故作神秘和驚訝，說今天听老板打電話，老板的姨妹子明天生日，在某某酒店辦酒，或者听某某領導說，老板的舅舅七十大壽，明天要去某某酒店祝壽。無論誰听到這樣的消息，都會心喜狂若，激動不已。多好的機會啊！尤其那些想得到升遷和想挪動一下部門的人，更是如獲至寶，能和領導在酒桌上接近，就是機會，有機會和領導接觸，就有希望得到提攜。說不定還是書記有意讓司機告訴自己的呢？如果是這樣，那將又是一方什麼天地呢？想象是令人陶醉的興奮劑。正是接電話的人都有這種想象，誰也不會放棄如此重要的機會。灑桌上一見面，謝秧春很會驚訝地說「我誰也沒告訴，你是怎麼曉得的？」來者一听，渾身來了勁頭，回道︰「您書記不告訴我，就以為我不曉得了呀？」意思是書記身邊有他的人，說不定書記的親戚當中還有他的好兄弟。倘若下次在酒宴上又輪著了，謝秧春便說︰「我這回保密工作做得相當好了，還是被你追蹤到了，看樣子，你比公安局長還厲害得到書記夸獎，說出來的話，簡直象龍卷風，把一棵棵樹連根拔起。「公安局長是我徒弟的徒弟說歸說，笑歸笑，對于提供信息的陳志紅，只要在自己手上能擺平的事，只要陳志紅一個電話，必定秒殺。謝秧春對給自己創收的陳志紅，也不會薄顏相待，別人送的好煙好酒，少不了成雙成對成了他囊中之物，對他的報銷方面，凡有發票的事，也從不問來由。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沒去參加謝秧春親戚酒宴的人，得知本單位某某到了場，心里如失寵妃子般難受，生出幾多疑惑和冷落。不久，當自己獲得謝秧春家里什麼事酒宴信息時，心底又頓生幾多希望幾多聯想。是不是某某上次缺油少鹽口味太淡得罪了老板呀？幾乎所有去的人都有這樣的念想，也正是這種念想，要想得到信任得到重用，禮金加碼才是唯一選擇的標準。相互猜疑、相互攀比、一經反復，越往後禮金越大，猶如一場場無標底的競拍會。特別是遇有哪個部門有領導空缺，想成為中標者，當然歸舉拍最高者所有。半斤八兩，平分秋色，這事不能象運動員那樣並列排名，又不能公開，解決的辦法當然是另設同一級別的機構。于是乎，一個部門的事三個機構來掌管，一個人的工作三個人來做，十羊九牧就運生而現了。勞苦功高的陳志紅，由此也成了牧羊人，從工人到公務員，從公務員到車隊副隊長、隊長、辦公室副主任，總之，在謝秧春去市政協任副主席不久，陳志紅便調市民政局當副局長了。不過，陳志紅投領導所好確有創意，難得的人才，理該重用。謝秧春喜愛辦酒，陳志紅洞若到了這一點，還經常給他制造生日的機會。當遇有別人請謝秧春喝酒時，只要沒有縣里其他領導在場，陳志紅一坐上酒桌，還沒坐熱，突然起身離開。過一會兒，他從外面進來，手捧一束鮮花，說︰「謝書記！祝您生日快樂！身體健康！」謝秧春習慣性愣了愣，驚訝道︰「今天我生日？小陳！你要不說，我還真給忘了領導嘛，當然是工作太忙。這當然是在坐每個人的奉諛。非要請謝秧春吃飯又能請得動的人，必有事求助于他的人。在坐的人，不知被謝秧春驚訝所嚇還是真要尿尿了，先後都去了衛生間。衛生間不賣紅包，回到桌上的人，當酒過三巡，話也到了投機處，紛紛掏出了紅包來給謝秧春祝壽，仿佛早備好了似的。多好的由頭，要辦事之人無行賄之名，辦得了事的人辦不成事，更無受賄之罪。席遠山知道此事，是一次遇上一個做鋼材生意的熟人，見面就沮喪訴說昨天被朋友叫去陪謝秧春喝酒，原本是白吃白喝的美事，沒想到陪喝酒陪掉了兩千兩銀票。席遠山一听原委，心想謝秧春上月名正言順辦了生日酒，怎麼又生日了？席遠山大致明白了怎麼回事，但沒有言表。開玩笑說給書記祝壽，應該真金白銀，不能打空口哇哇。所以，席遠山一上任，明文規定領導干部的司機半年一換，大刀闊斧精簡機構分流人員，不是別出心裁換花樣，是根睫枝葉大修剪。
女人愛美，女人喜歡被人夸，女人更不缺好奇。席無山請客，女人們見了面，少不了姐妹長姐妹短向伍子梅問個明白。
「子梅姐！今天有什麼喜事啊？」
這句話，成了每位女人見面的共同語言，唯有不同的是有的在稱呼上改用了︰「嫂子」兩字。
「哪來的什麼喜事喲。不曉得席遠山哪根腸子犯了病，無端端想起來請大家喝酒伍子梅面對每個人的問話，總是不厭其煩地重復著這句話。伍子梅的回答難令人信服，臉上的笑顏更令人生疑。好端端請人喝酒，除非腦子出了毛病。然而，不管誰追問不舍，都在伍子梅嘴里得不到答案，只好在心里納悶。其實，伍子梅很想把壓在心里的喜悅告訴每一個來客，難得的驕傲，難得的自豪，難得幸福，可席遠山不讓向人傾吐。她覺得席遠山講得在理，不得不認同他的觀點。別人知道了什麼事喝酒，總要有所祝賀的表示。理解的人，誠心誠意，不理解的人，還以為在斂財。與其這般，不如不說，別人無顧慮，自己又開心，皆大歡喜。
當然，請他們來喝酒，席遠山說自有理由叫他們相信請他們的理由。
十二點差五分，所有人到齊了，最後匆匆而來的是孟光輝夫婦。孟光輝沒象其他人那樣問席遠山請客的理由，而是說︰「來得早，不如來得巧剛進門時，他見過道上的服務員正端著菜朝這邊走來，坐下就上菜，恰是火候上。他還沒落坐，曹建光說︰
「孟局長！你今天最後一個來，等下罰酒三杯
「曹縣長！你這話有點不中听，最後來就要罰酒，理由不充分孟光輝只顧坐下，十二點之前入了席，罰酒當然不能成立。
服務員把菜端上桌，席遠山端起酒杯，對大家說︰「來吧示意大家開始吃。
「席書記！你今天不把請況個子寅卯丑來，這杯酒太重了，誰也端不起曹建光想鼓動大家一起逼席遠山說出請客的事，目的是為了把口袋里的紅包送出去一個。
孟光輝剛被曹建光憋了氣，拿開玩笑的話語來抬杠。「曹縣長！你今天是不是準備了一個大紅包呀？要是準備了，先把紅包拿出來，我馬上告訴你是什麼事
席遠山怕曹建光拿孟光輝的話較真，馬上對曹建光道︰「曹縣長！你先端起酒杯，再告訴大家也不晚呀然後站起身，為使對面一桌的女同胞能听到，提高了嗓門。「今天請各位來喝酒，都想知道為什麼，我現在告訴大家。最主要的是席志強，給我們縣爭取來了一項免費專利生產項目，以示慶賀。第二件事是為感謝在坐各位，對我本人主持工作以來的支持和幫助，尤其是得到了各位內賢在家里的默默奉獻，我席遠山特備米酒一杯，以表謝意別看工作上有一塊鐵板般臉的席遠山，倒還蠻曉得給女人臉上抹粉。
「席書記！不是這麼簡單的事吧！？」
不知是哪位夫人，從圓形門中甩過來一句話，又甜又脆又凝重。
「我這個人就喜歡簡單的事，復雜了還轉不過彎來。開心喝酒，你們女同胞喝完酒，願意去唱歌的去唱歌娛樂，有事的就去忙自己的事。你們的先生還得留下，有些工作上的事聊一聊，先向你們請個假席遠山安撫好對面桌上的夫人們，坐下，道︰「今天，為感謝大家對我工作的理解及支持，我敬大家兩杯酒，先干為敬席遠山一大口一杯，兩杯酒下肚，然後來了一個約法三章。飯桌上只管喝酒，有關工作上的話題放酒後去談。是呀，吃飯時聊席志強引來的專利，豬糞牛屎人便說起來，倒人胃口。其次是他為感謝大家而請客，當然是他敬各位的酒，不能反客為主。意思是大家不能以任何由頭敬他祝他的酒。從席遠山敬大家的酒上，可以看出他是一個性情中人，可在喝酒上面，他不象工作中那樣傾其全身心血，很有節制。他能喝酒，真要放開喝，在坐的還真難有誰能扛得住。好漢難敵三把手，桌上七八個人，一人敬一杯，虎膽英雄都得變熊膽草包。席遠山喝酒從不逞強，他不想稱英雄更不願當狗熊。米酒好入口，不識酒性的人，一旦感覺好喝時，往往已踏上了醉酒的路途。以前，無論是省里來檢查工作還是來出差的客人，大凡覺得不缺酒量的人，一旦喝開米酒，沒一個不趴下，發誓不敢來斗狠米酒了。為喝酒的事，有一次差點出了大瑤縣的八輩子丑。那一年，省里一個大領導來視察農村工作，知道這位領導喜歡喝點酒，但又不能讓領導喝米酒，一旦喝得不省人事，一旦出了問題，問罪之責誰敢擔之？當時，正遇廉政建設的風口，剎大吃大喝現象，又不敢拿最好的酒招搖頂風，把縣領導急得如熱鍋上的螞蟻。小道消息傳，一副縣長謀了一個點子，名酒拆瓶當米酒。這辦法妙。掩人耳目又兩全其美。農村裝米酒都是塑料壺裝，為了逼真和形象，下血本灌了一個二十斤裝的塑料壺。領導在田間地頭走馬觀花一圈後，中午在鄉鎮上吃飯，很是熱情地拿出塑料壺，請領導嘗鄉下的米酒。領導下鄉和村民一起喝米酒，即是廉政建設的表率，又與農民心連心，多好的文章呀。名酒當米酒，共餐的人沒一個不夸這米酒好，省領導更是大稱大贊，陪同的市縣領導心里樂開了花。米酒如此妙不可言，省領導順手指著一旁的塑料壺，要縣里就送那麼一壺壺兒米酒。縣領導說要得要得，樂開懷的心里卻如潑了一瓢硫酸。那時，這酒三四百塊錢一瓶，一塑料壺二十斤，七八千塊錢，對一個縣來說，好大的**事喲。問題是陪同省領導一行的有六七人，只送領導一人，即壞規矩又損人自尊，還丟縣里的面子。米酒又不是什麼金貴希缺之物，不值錢的東西，別人怎麼說？別人怎麼看？不要說隨行的官員，就是司機，不陰不陽嘟一句，天大的好事都會成飛走的熟鴨子。一人送一份，在當時錢不是一筆小數目，更難辦的是把大瑤縣的商店翻個底朝天，也難找出這麼多名酒來。為湊滿這一壺酒，跑了好幾家大酒店才得以了事，無奈，縣領導只好向陪同的市領導如實匯報，市領導一听，事已至此，馬上打電話給市委管吃喝的接待處，十萬火急搞酒送大瑤縣，才在險中劃上完美句號。完美的東西很容易成為經典，經典則往往得以傳承。名酒扮米酒，後來成個別領導應對遏制大吃大喝之風行為的示範。一次在鄉村開現場會，兩個村民喝了領導自帶的米酒說一輩子還沒喝過麼好好的米酒，歡喜得直罵著娘的夸，喝了還想喝。魚翅和粉絲看起來沒什麼太大區別，味道當然分明。
不過，席遠山今天帶來的酒，絕對是地道的米酒，如有假，罰千杯萬杯酒。所以，他一上任縣委書記，不提「高風亮節」空心竹，制定一個蘿卜一個坑，多大的蘿卜多大一個坑，只要能對上號入得了座，誰也無法拿人參變蘿卜。
「大家慢慢喝酒，我開始移山填海工程了
席遠山喝酒至六成的酒量，要坐在身邊的兒子給裝飯吃。他平日很少當大家的面喝，喝酒，也是出于應酬。今天，大家見他喝了不少酒，當他提出不喝酒時，沒一個人再勸他往下喝。孟正良和席遠山共事多年，又是牌友，知他的酒量，沒在酒興上亮他的酒底。但孟正良暗自斷定，席遠山今天定有特大喜事，否則不會喝這麼多的酒。
女人們不喝酒，吃完飯一窩蜂擁了過來，向席山道謝告辭，有的趁機叫自己的男人少喝酒，說席遠山等會還有事。林志平的夫人在省會掌管著林氏集團的事，不會因席遠山請酒特地趕來，數他最自由。但他喝酒有分寸。
女人們嚷嚷擁著伍子梅去歌廳唱歌去了，包廂清靜了下來。席遠山等大家都放下了碗筷，起身要大家去四樓的小會議室喝茶。他早作了安排，等大家來到會議室，服務員早已把茶水準備好了。稍作休息，席遠山打斷了大家的閑聊，說︰
「現在要席志強講一講，他這次給我們縣帶了一個什麼樣的項目
席遠山的話音剛落，孟光輝興奮地鼓起了掌，緊接著，可能是喝了酒的緣故，緊接著響起的掌聲很是熱烈，仿佛一團團火球在空氣中彌漫。
席志強彬彬地說︰「各位領導！我這次給我們縣搞了一個有關沼氣的生產項目。這個項目是我們學校一位教授研發，因我幫他做過一些工作，無償提供我們縣……」
席志強講話的聲音、神態、節奏，或許是受了席遠山的遺傳和影響，與席遠山極相似。席志強按事先和席遠山的商量，為不給人祝賀送禮之名，假以了學校的教授所研發。
席志強詳細介紹完沼氣生產流程及工序，席遠山接著說︰「昨天晚上，我听席志強說完這件事，覺得是一件天大的好事，不僅解決了一部份能源依賴問題，改善了環境條件，更是為我們創建生態的大瑤縣，提供了有利條件。我簡略思考了一下，現在說出來供大家參考，以免更好地發揮各自的意見。這是公共方面的事，具體工作應由公共事業管理局規劃監管。采取全方位放開和公開招標的方式，誰的條件優越，由誰投資由誰受益，縣城建一個總站，各鄉鎮為小站，各鄉鎮以本鄉鎮人投資為宜。天時地理嘛。政府提供為期三十年的建站用地，給予適當補貼，標準按污水處理等量的費用補貼。這是下一步工作的總體規劃。我們現在要做的工作，就是選擇一個鄉鎮，根據人口、地理條件及未來發展的趨勢，先建一個示範站。政府雖然承擔了前期風險，但更有利于以後的工作規劃，又減少了投資人的風險和盲目建設
「這可是一本萬利的買賣曹建光說。
「只要守紀守法正正當當，我們不是怕別人賺錢，還要鼓勵別人賺錢，不賺錢誰給搞呀？」孟正良說，是呀，只有勞動者投資者有大錢賺，才能證明政府的工作對了路，才會給政府減少負擔。
「孟書記說得對，誰覺得有錢賺能發財，誰也可以去投標來搞孟光輝是在贊同孟正良的觀點，暗地有點和曹建光較勁，勞有所獲才是政府工作的導向。
討論的話題一打開，氣氛就熱鬧了起來，你一言我一語，最後的焦點都落到了原料上面。要真正做到完全的循環利用，從現在開始，必須打破住房設計上衛生間、洗漱洗浴一體的格局，逐步改造現有住房的混合排污系統，才能如曹建光所言，是一個一本萬利的投資項目。金錢如糞土。古人用這句話來形容金錢與糞土的關系，自有它的道理。金錢——糞土。對環境產生污染的糞土，傳播疾病的糞土，一經轉化為沼氣和上等有機肥，產生出來的效益，大有不是黃金勝似黃金之美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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