煉缺受了朱志凌的激發,下定決心要苦修不輟。若人家縴縴女子一個三靈根也能憑自己的力量登入內門,自己有這樣的天資,更加不能落入人後,這與天爭命的氣勢乃是內心前行的動力,不能忘記。
他入定時引導靈氣在經脈之中穿過,感覺比白天強上一些,經脈之中吸納的靈氣更多了一點,流動的速度也快了一點,這樣下去,不消多時一定能夠再次沖開一處竅穴。他自己不知,他夜里入定時和白天有些不同,周身隱隱閃現銀色光華,與空中月色相連,神秘無比。
他既已下定決心苦修,第二日便來到山頂找到陽長老,從陽長老那里取得一粒闢谷丹,效期半月,決定這半月不出門了。
關門落鎖,煉缺服下丹藥盤坐于床上,直接入定。入定之後他開始吸引四周的木靈氣進入體內在經脈內游走,最後進入丹田,形成一個小周天循環。也不知道經過了多少次小循環,只覺得在曲骨的上方隱隱發漲,又一次出現上次的狀況,他知道這便是下一處竅穴突破的時機了。按下心中的激動,集中精神,小心翼翼的引來更多靈力來到此處,因為有了上一次的經歷,這次做的從容不迫,不消多時,靈力便滿漲了,一鼓作氣的往上沖去,「噗」一聲,中級穴也被沖開。煉缺只感覺周身一輕,壓力頓時小了。
接下來,他對靈氣的運行更加得心應手。他心中並無執念,時刻記著戒除一個貪字,沒想著一定要做到何種地步,只順應而為。這一入定便是半月,這半月中他對天地靈氣的體察細微了些,心中有些體悟,雖然無法言明,卻留在心中,只待時日匯成一股意念存于天地之間。他丹田內的靈氣充盈許多,連續沖破了中級,關元,石門三處竅穴,直至氣海,才心滿意足收束心神,從入定之中醒來。
醒來洗淨身體,換上干淨的衣衫,踱出院中,去到講經堂。這日又是陽長老講經的時間。
陽長老照例是先講了些天道雲雲,接著就修煉事宜的疑難問題做了些回答,便四下散去。
煉缺感覺這次來此听道,收獲更多些。許是跟自己修行進益有些關系吧。他去到陽長老那再求闢谷丹,陽長老對此後生有些好感。見他年紀雖小,但悟性頗高,入門半月便成功引氣入體,一看便知是刻苦勤奮之人。夸贊了幾句,又問了些這日堂中所講知識,見他對答如流,還頗有些心得,更高看了一分。隨即從櫃中取出一個白淨瓷瓶,笑眯眯道,「這是十粒闢谷丹,我看你修行勤奮,且一次拿去,免得來回跑動頗費周折。」
煉缺道了謝離去。他心里尋思著院中雜亂,只有些碎石和雜草,別無其他。自己在這院中還得待到門內大比,听朱志凌講內門大比還需十八年,既然要長住于此,便有了好生料理的打算。他在青蓮峰住了七年,于碧瑤那處學了些園林栽種的技藝,這院中小事難不到他。于是,便直奔山谷。
煉缺頗喜歡山谷之中的各種幽蘭,形態優雅,清新月兌俗,還有溪澗邊的鈴蘭,清幽芬芳,暗香浮動。雖然他還不懂木系法術,只能如凡人那樣動手栽種,也不嫌麻煩。他從谷中移了些蘭花,鈴蘭,又弄了些金蓮草,此草長成蓮葉形狀,葉子邊緣有一條金邊,乃是給靈獸吃的草料。煉缺還特意移出兩株雲桃。他此前在青蓮峰上的藏書閣看書時從書中得知,此桃樹須得一千年才能結成果實,之前只是單單開花,桃花瓣飄飄灑灑,開了即敗,敗後又開,持續千年,如同紅雲,這描述讓他心生想往,奈何身在青蓮峰時他被碧瑤叮囑不能下山,不曾見過此樹真身。這回在山谷之中一見到雲桃樹,立馬就將它辨認出來,心中亦生出喜愛之情,煉缺看這雲桃樹齡剛才過百,花期還十分漫長,想了一想,便移到院中當作觀賞。
悉數搬進院中他就忙碌起來,一直到了入夜時分才算完工。此時院中全變了模樣。只見院中東西兩處各一棵雲桃,枝椏盤根錯節,形成一片粉色雲霞。東邊樹下放著一張石桌,四個石凳。地面金蓮草鋪及,蘭花點綴其間。院門西側挖了一處一丈見方的水塘,種了一盆藍色睡蓮,養了幾尾小魚。水塘周邊種滿鈴蘭,散發著清冽的幽香。
煉缺對自己的半日成果深感滿意,深吸了兩口氣才滿意的回到房中。這一夜,他只想伴著花香好好睡個好覺。
第二日醒來,他身心俱暢,便又進入入定之中。這次入定,他沒有急著沖開竅穴,他記得碧瑤曾經告誡于他,修行乃是厚積薄發,著急提升能力便會舍本逐末,必須順應本性,水到渠成,才能越走越遠。他這半月吸引靈力不斷擴張經脈,更加用心感應對經脈之中靈力的引導,這樣以後修習術法才能得心應手。
半月出關,他的氣質出落的更加沉靜。尋著往常慣例去了山頂,回來後邀請朱志凌來院中說了些話,交流了一些心得。朱志凌從不懈怠,對煉缺指點也不藏私。她對煉缺院中的景致十分喜愛,連連稱好。煉缺見她一時半會不會回去,從房中取出琴來,此琴雖不是什麼靈器,但卻是碧瑤在他學琴之時贈送,是她自己曾經所有。煉缺對此非常愛護,他彈了首那日碧瑤所奏的《淨幽思》,思緒遠走,想起了往日種種。
朱志凌甚為驚異,她不知眼前這位眉眼靈澈的少年還有這等技藝,此曲只應天上有。
朱志凌道,「煉缺,你琴技高超,若是日後門內大比,必能月兌穎而出。你是否得知上清門以樂道獨闢于世,善音攻,大戰之時能以一敵眾,是以萬年留存。你若于此道有些領悟,自然得真人青眼相加。」
「這些我知道。我這琴技便是碧瑤姑姑親自教導。」煉缺如是說。
朱志凌听聞此事,直喚著要煉缺教她。
煉缺笑著點點頭,「來日方長,你須得先尋把好琴才是。」
這樣一來二往,兩人更加親厚起來。
草長鶯飛,又過去一年。
這一年里,煉缺修為漸漲,已打通了任脈上十二處竅穴。朱志凌也從這里學琴多時,已經能獨自奏上一曲。雖然不得要害,卻也有七八分模樣。
第二年開春,外門的執事堂便開始發布一年一度的雜役事務。身居外門的弟子若是想換取門中資源,例如功法,丹藥,法器之類的,皆要通過做些雜役兌取。若是內門弟子,門中便是看重你的資質修為,會好生培養,有幸做了哪位真人座下親傳弟子,更是一朝飛天,自有師父好生愛護,哪里輪得上做這些?這做雜役的活看似有些低賤,卻也是門中對這些外門弟子心性的考驗。
煉缺苦修一年,有些長進,他並不在意那些術法攻擊的功法,也沒有想著要個傍身的法器,至于丹藥,碧瑤姑姑也說了,丹藥堆積的修為潰散不堪,並不能作實。他心思簡單,只想按部就班一步一個腳印的吸納靈氣打通經脈洗淨肉身,那些年听經講道,內心沉澱隨著年歲的增長和修行開始慢慢發酵,他受用不及,也不需要更多。待到門內大比,擇個師父入門修習樂道,便是他最大的心願。
他如是想,是以朱志凌來找他時還正在打坐。
朱志凌問道,「你怎的不去尋個好差事,我看陽長老對你格外看重,你若是去求,定會給你留個最好的。」
煉缺將心中想法說了出來,朱志凌听後連連自嘆不如,直說自己修行雖然走在他前頭,心境上卻差了許多。若是要做到無欲而為,她遠遠不如這少年,心中又多欣賞他一分。隨即說道,「日後我得多多向你學習。不過,你也莫小看了那些雜役活計。門中事務巨大,分門別類好多種,有些還是不錯的,不僅可以做些活計換做補充,還可以學到不少東西,諸如看管藥田,去煉丹房做煉丹童子,去藏經閣做門房。若是遇上哪位真人,真君找個僕役也還不錯,可以在山中近身待上一年,若遇上不錯的真人,真君,還會指點一二,受益頗多。這也是大家每年待雜役發布之時紛紛搶先的原因。我今兒個就去看了,有處事務于你最適合不過了,有一位真人在煉制一把靈器,需要找個人做琴童,幫忙看守,時間也不長,就四個月,也不耽誤你修行。」
「可我並不懂什麼煉器。」
朱志凌勸解道,「你就是大智若愚,門中真人多數修習樂道,自然會隨身攜帶一把靈琴,這位真人煉制的便是這樣一件靈器,任務表上也注明了,須得擅長音律之人。你且去看看吧,若是合適也不失為一件好差事。」
煉缺曾听碧瑤說過,清靜派大多數靈琴便是上清門煉制的,她自己那把也是托門中師兄煉制的,若是真有機會能見得一次煉制的過程,說不定日後自己也能鍛造一把,心意一動,便起身,「那我便去看看。」
說著兩人一同去了山頂。
待向陽長老說明的緣由,陽長老看了一眼眼前少年,問道,「你懂音律?」
「並不擅長,只是曾經跟隨清靜派的青蓮真人學習過幾年。」
陽長老點點頭,隨即拿出一把琴來,「你且彈一曲試試,那位真人對琴童要求頗高。你若技藝不行,我便不讓你去,免得置氣。」
煉缺點點頭,直說明白,素手上來奏上一曲《離殤》,曲境盡現離別愁緒,仿佛萬千般心傷糾葛交纏于離別這一刻,許是他從小經歷分別太多,此刻沉浸其中,自己都險些不能自拔了。听曲的那兩人早已被曲中各種傷情感染,皆愁上眉間。
一曲罷了,陽長老意味深長的看了少年許久,道,「青蓮真人乃人中清貴,品性高潔,縴塵不染,琴技在清靜派也是首屈一指,你得她親自j□j,果然不同凡響,是你的造化。」
說罷,將刻錄任務的玉簡摘了下來遞給煉缺,「你拿此牌去止水峰吧。上面雲紋便是止水峰護山陣法的陣法密鑰,去到山腳直接將此玉簡打入陣法之中便是。」隨後又吩咐幾句要謹慎行事之類雲雲,不值一提。
煉缺拿過令牌便與朱志凌分別去到止水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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