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妃 50第49章

作者 ︰ 林錯

按說天子一怒伏尸千里,可皇帝對著顧沅,那怒氣卻是積雪遇上了暖陽,只稍停一會兒便化了。對著自己喜歡的人,面上再怎麼生氣,內里還是一樣的喜歡,更何況剛剛兩人還那樣的親近呢?皇帝坐起來瞪了顧沅沒到一盞茶的功夫便躺了回去,伸手將顧沅的衣襟拉平整,將衣帶領扣重新結好。

顧沅訝然︰「小爺?」

「朕總有一日要你心甘情願。」皇帝有生以來第一次替人系衣帶,將顧沅的衣襟系好,又仔細地打量了一下,沒有歪斜松月兌才滿意。她伸手將顧沅攬住,臉貼在顧沅胸口上,輕輕嘆了口氣,「朕喜歡的就是你這個人,不是什麼才學容貌之類的喜歡,朕說不出來,但日久見人心,總有一日朕能讓你明白。」

「奴婢要是一直不明白呢?」

「你以為到了這一步,朕還會放你走麼?」皇帝突然隔著中衣不輕不重地咬了顧沅的胸口一口,這舉動讓顧沅倒吸了口冷氣,身體猛地一顫。中衣和主腰都只是一層春綢料子,薄而光滑,這樣的地方被人隔著衣料這樣踫觸還是第一次,顧沅的臉驀地一陣發燒,又不能推拒,強忍著將皇帝推拒開的羞澀,身體僵得筆直。

這樣柔順的予取予求讓皇帝驀地一陣口干舌燥,剛剛看到的微微起伏的蓮花在皇帝腦海里閃來閃去,她強壓住親近的沖動,松開手,躺進禮床,離顧沅遠遠的,好一陣才勉強平復了心跳︰「阿沅,你幫朕倒一盞茶來吧!」

「奴婢遵命。」顧沅也一樣松了一口氣,踩著踏板撩簾出去,先剪燈花,再查看炭火,之後才自茶吊子里傾出杯溫茶來,進龍帳奉與皇帝。

夜深了,大帳里極靜,听得見帳外北風的聲音。皇帝將顧沅的舉動听了個□不離十,並沒有出言責備顧沅的拖延差事,接過來喝了半盞茶,她極自然地抬手將琺瑯茶盞送到顧沅唇邊,語氣親昵︰「折騰這麼久了,你就不渴?」

眼見顧沅怔住,皇帝的手僵在半空,臉上蒙上一層似怒如羞的紅暈︰「你敢嫌棄朕?」

「奴婢怎麼敢?」顧沅急忙伸手接過,「只是,只是這樣太過僭越了。」

「有什麼好僭越的?」皇帝轉過臉,臉上紅暈更深,幾乎連耳朵都紅了,「咱們,咱們剛剛那樣的事都做了,你喝朕一盞茶算什麼?」

這樣半夜下來,顧沅確實也渴了,便也不再推辭,將剩下半盞飲盡。御前宮人待遇本就豐厚,她又得皇帝青目,平日里著實飲了不少好茶,可御茶果然還是更勝一籌,火候味道都恰到好處,讓人唇齒留甘回味萬千,皇帝瞥見顧沅的神色,心情驀地大好起來,朝她揚眉一笑︰「這陽羨茶的滋味不壞,是吧?朕一直想要讓你嘗嘗。」

「味道極好,奴婢謝過小爺。」顧沅在踏板上朝著皇帝一禮,皇帝卻伸手將她拉上床榻,「夜這麼深了,就擱在小幾上,明天早上再收拾也不遲。」

她這一次並沒再和顧沅親近,依舊躺得離顧沅遠遠的,只是等顧沅躺下,卻又坐了起來,挪身過來替顧沅掖被角。顧沅是照顧慣了別人的,突然自己被人這樣照顧,又是比自己年紀小的人,十分不自在,伸手按住皇帝的手︰「該奴婢照料小爺的,怎麼反過來了?待會兒小爺躺下時——」

「這點事朕自己還料理得來。」皇帝板著臉,一派批折子似的認真,可那不爭氣的紅暈怎麼也掩不住,「朕今日,今日對你那樣——要是放在尋常人家,難道不該是朕照顧你麼?」

一股暖氣兒自顧沅心底沖上來,讓她的眼楮瞬間酸澀起來。無論是十一娘還是皇帝,皇帝的心思舉動都是一樣的稚拙無隱,讓她總是沒法像對待旁人一樣冷靜得全然無染。這心思細密得無孔不入,又直白得來勢洶洶,自己再冷靜自持,又能保持多久呢?

皇帝已經睡了回去,听著呼吸似乎漸漸均勻了。顧沅悄悄伸手按了按胸口,剛剛皇帝咬過的觸感仿佛還留在身上,有一點疼,有一點癢,還有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燥熱。不必查看也知道,皇帝用力的痕跡必定已經留在那里了,就算皇帝沒有做到最終那一步,但與人做了這樣親近私密的事的身體,還能算是清白無染麼?

顧沅在黑暗里極輕極輕地嘆息了一聲︰雖然算是自幼青梅竹馬,可她只將呂傳看做兄長同窗,從不曾對他起過兒女之思。是不是自己從很久之前就覺得他並非心目中的良人,才處處以禮相待,顧家家事也從不肯讓他幫忙呢?無論如何,那都是兩家父母鄭重定下的親事,就算自己眼下一時半刻不能月兌身,也該尋個合適時候,修書回去說明情由退親,以免耽擱了對方。好在入京的時候就早已商定,呂傳祖父母孝期在十月底才守滿,之後重新打理家業,準備來年恩科考試,要待恩科之後,才著手準備婚嫁,還有些時日可以慢慢打算。只是阿母一心盼望著自己早日成婚生子,平安到老,倘若知道自己寧願沒名沒分地守著皇帝,有違顧家清白門風,不知道會不會怒極攻心將自己趕出門去?

顧沅沉默著想自己的心事,另一邊皇帝也一樣不成眠。剛剛顧沅的種種在皇帝腦海里閃來閃去,讓她第一次清晰明了原來女子也可對另一個女子有這樣清晰的獨佔**。皇帝于讀書上過目不忘,是出了名的早慧和好記性。那一年她陪著先帝去遂王府,被招待留在老遂王的小書房里歇午覺,自書架上抽了本《四書》,里頭卻是那等妖精打架的情景。當時一時好奇並未聲張,囫圇吞棗看了個大概,因為年紀小,也沒有什麼歪斜心思,只是奇怪里面無論男女那樣赤身**毫無遮蓋,看著便覺得不堪,無論肥瘦高矮,總還是穿些衣裳,才能把人襯得好看些,到如今才明白美人玉體橫陳膚如凝脂的妙處。

就算是飽讀詩書過目不忘,天下事依舊還是非親歷不知其滋味。皇帝還記得那一年讀過的前朝詞,「我住洪江頭,君住洪江尾。日日思君不見君,共飲洪江水」,當時也一樣覺得奇怪,洪江兩岸百十州府幾百萬生民,日日飲用的,不都是一樣的水麼?如今才能明白,和喜歡的人做同樣的事,無論如何尋常微不足道,都一樣讓人纏綿追思不已。倘若自己與顧沅一樣生長在民間,是不是就可以毫無拘束地喝同樣的茶,睡同樣的床榻,彼此照料看顧,而不是自己每個舉動,她都如蒙深恩似地謝恩不已?

皇帝心里浮想聯翩,接近夜半才終于睡去。第二日起身時顧沅已經衣著整齊地伺候在床前,依舊是雪青襖紫綢裙,只是加了件立領的雪青褙子,皇帝向她扣得嚴嚴實實的領口看了一眼,又瞥了一眼顧沅的手,臉上微微紅了紅,只看著顧沅退出去,沒再說話。

夜來負責為皇帝月兌衣的是司設,早起負責為皇帝穿衣的卻是司衣和司飾,照例是冬蓴替皇帝打理,秋容打下手,順順利利穿戴齊整了,皇帝自秋容手里接過鳳翅盔戴上,出帳時卻撂下一句吩咐︰「昨兒朕不小心,將阿沅手上的泡蹭破了,沾不得水,這幾天讓崔成秀撥個人伺候你們幾個,一應活計就都歇了吧!」

兩人矮身行禮,冬蓴老成持重不動聲色,秋容卻微微紅了臉。什麼樣的事能把手上的泡蹭破?不用想也知道晚上皇帝和顧沅發生了什麼事。皇帝生得這樣好,性格又這麼細心體貼,老娘娘又待後宮寬厚,就算日後沒有子嗣傍身,也算是一條極好的進身之路了,以後這差事,自己是不是要更留心些呢?

論揣摩聖心的功夫,太監是頭一份兒。三人才用過早點,崔成秀已經親自帶著崔三順送了三個小宮女過來,親親熱熱地寒暄了幾句,道︰「這三個是新挑出來預備著到了行宮伺候的,如今正好在路上彼此親近親近。」又自袖子里掏出個小玉瓶遞與顧沅,低聲道,「小爺才吩咐送來給女史抹傷的,囑咐了,不必謝恩。」他說著又咳了一聲,抬頭看了看天色,「該起駕了。」朝三人躬了躬身,領著人轉身走了。

顧沅的臉微微有些發燙,微垂著頭上了車。小玉瓶里的藥膏透明粘稠,有一股淡淡的花香,她在御藥房見過,是替太後太妃們配的養顏膏子,說是肌膚潤澤,如今給自己送來,里面意思昭然若揭,但之前騾車里人少時還能尋出空子來,皇帝如今又點了人來寸步不離地伺候,自己怎麼好解衣抹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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